卷2:第190章 紅塵宿命,只為你牽手
也許,他是記得的,阿笙想怨,卻怨不起來,反而覺得好笑,他是怎么想的,她還是能夠窺探一二的。 一步步侵入她的生活,不動聲色卻cao控著她的一切,他要的從來都不是默默無聞,而是光明正大,執拗的像個孩子。 從未覺得工作區域很大,但那天好像走了許久,陸子初手心里仿佛燃燒著一把火,以至于阿笙手心很快就有了溫暖。 這一路,收獲了無數“關愛”目光,有職員沿途路過,手中的資料或是手機會忽然掉落在地。 “啪嗒”的一聲響,在空曠的空間里尤為清晰,職員反應,阿笙不用看也知道,驚嚇多于震驚。 前面是牽手而行的男女,后面跟著幾位盛景高層,周圍是面色各異的男女職員,場面恢宏嗎?也許稱不上恢宏,但在陸氏絕對是絕無僅有。 盛景副總湊到湯總身邊,悄聲道:“怎么回事???新歡?” 湯總沒說話,看著陸子初和顧笙的背影,靜靜前行。曾經他也以為顧笙是陸子初的新歡,相似的容貌和氣質,指不定是誰的替身,但…… 這樣的公諸于眾,還真的是第一次,不管他之前有多少緋聞女友,全都不曾有顧笙這樣的待遇。 那樣的溫情流露,又豈是新歡應有的待遇。 出了盛景,湯總看著漫天云霞:面對顧笙,陸子初也許是認真的。 所謂“有事外出”其實只是外出吃飯,阿笙若是提前得知,十有八~九會拒絕。 吃飯場合難免會涉及工作,她是不懂這些的,況且都是一群男人,她位列其中,有些怪。就像是大人帶著孩子參加宴會,來錯了場合。 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晚餐還不錯,湯總熱絡殷勤,開席不過十幾分,就已喝了好幾杯,晚餐氣氛倒是被他調動了起來,阿笙覺得身為老總其實也不容易,總有屈服的人和妥協的事,以前覺得湯總在盛景已經是龍頭老大了,但陸子初一來,方才讓人覺得人外有人。 除了命運和現實,世人慣常妥協的往往是金錢,誰掌握他人溫飽,誰就有發號命令的權利。 陸子初在席間看似談笑風生,但事實并不。他比任何人都清醒,深諳商界游走之道,懂得如何cao控下屬心理變化。 比如說盛景湯總。湯總是個精明人,不能否認的是,他很聰明。陸子初當初授命湯總成為盛景總經理,無非是利用湯總的攀附權貴,一步步實現陸氏不斷擴張的野心和前景規劃。 別人依附他而生,他榨取別人的可取之處,互惠互利,這才公平。 他們在講什么,阿笙又沒戴隨身聽,自是聽得一清二楚,無非是商界暗暗道道,偶爾湯總說到興致處,難免有些不著邊際,隱藏著商界內幕隱晦,但稍露端倪就會被陸子初隨便打個岔,不動聲色間就轉移了話題。 有很多涉及隱晦的負面信息,陸子初是不愿意讓阿笙知道的,他從未承認自己是個好人,就算以前身為一名邢辯律師,也會有冷血無情的時候。商界游走,沒有幾個人手段是干凈的,站的越高,只會越發身不由己。 阿笙并非不知,有些事情隱約可以猜得到,在法務部工作好幾個月,這里面的湯湯水水,她多少懂了一些。 他不愿讓她知道,她便裝作無知,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無可奈何和逼不得已。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陸子初是老板,湯總等人敬著他也是應該的,但連帶捎上她,阿笙注定無法氣定神閑的端著、坐著。 他夾給她的菜,都是她平時愛吃的。她的喜好,似乎不管歷經多少年,都不曾被他忘卻。 無人看到的隱晦角落里,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她看著嗨勁正濃的公司領導,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就是這一眼,引來了他的眉眼深濃,淺淺一笑。 白皙的手指落在他的手心里,宛如飛累了棲息在安全港灣的白蝶,陸子初一邊散漫應著湯總等人的話,一邊包裹著她的手,只覺得掌心手指瘦削,如此這般,已經牽引了思緒,陸子初眉頭微微皺起,眨眼間功夫已和她十指相扣。 他和她之間擁有的回憶太多,隨便一個生活小細節就能引起石沉大海的日常點滴。 書房里,他看書的時候,她會趴在他肩頭,手指覆蓋在他的手背上,他還沒說什么,她自己倒是先笑了:“我的手和你相比,是不是又粗又短?” 他眼中開始有了笑意,總覺得她還是一個孩子,說話偶爾會很傻氣,她的手指原本就很漂亮,縱使比他小,也無需自貶到“又粗又短”。 繼續看書,由著她揣摩兩人手指究竟有何區別,那么認真的神情,倒像是在研究新學問。 后來問她有沒有得出什么結論,她的回答倒也別出心裁,下巴支在他肩上,輕輕的笑:“書上說了,上帝抽走了亞當的肋骨,這才創造出了夏娃。女人如果是男人身上遺失的那根肋骨,那么手指骨骼比男人小,也很正常?!?/br> 他深覺好笑,輕聲嘆息:“謬論?!焙仙蠒?,打算起身,她還貼著他不放,于是抱起她,任她像無尾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說起亞當和夏娃,我忽然想起了一首詩,管道昇的《我儂詞》?!彼龘е弊?,聲音低柔,宛如山泉淙淙流水,清冽之余,說不出的動聽迷人。 他知道最動聽的不是她的聲音,而是她念詞時的神態,佯裝淡定,卻在眉眼間泄露了私密的小情緒。 溫情,卻又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她說:“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碎,用水調和;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槨?!?/br> 猶記得,當時的他眼中笑意浮現,微挑的唇角更是笑意加深,看著念完埋首在他懷里不敢抬頭的她,忍著撫摸額頭的沖動,情潮涌動:“你啊?!?/br> 尾音拖長,宛如最不經意的嘆息。 她和他在一起,她從未說過“我愛你”,是少女矜持,是性格使然,但這首《我儂詞》卻道盡了一切,比那句“我愛你”還要讓他心生觸動。 無非是雙手交握,卻讓陸子初想起了過往,因為她就在身邊,所以就連回憶也被注滿了溫暖,他能從溫暖的觸摸中收獲到久違的感動。 晚上回去,車子在杭州街道行駛著,不快,甚至可以說很慢,陸子初還不曾好好看過這座城。 阿笙坐在他身邊,轉眸看著窗外,雙腳輕輕踢著腳下的地毯,陸子初見了,輕輕笑了。 他問:“吃飽了嗎?”聲音有些啞。 “飽了?!彼麄冎v話的時候,她也沒閑著,吃東西喝湯打發時間。碟子里的菜剛剛清理入腹,很快又被新的菜色覆蓋。陸子初負責夾菜,她負責吃菜,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忙。 陸子初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不見你說話?” 聞言,阿笙終于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有些意味不明,還有些欲言又止,他挑眉等待著,但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又把目光移到了窗外。 陸子初還在猜測阿笙眼眸中的深意究竟是什么意思,見她無意多說,自是不肯輕易無視掠過。 “怎么?”他握著她的手。 “沒什么?!?/br> “你剛才似乎有話要對我說?!闭Z聲平靜,似陳述。 阿笙輕輕側過臉,看著燈光下的他:“有些話我說了,并不見得你會愛聽?!?/br> “看來不是好聽話?!钡故呛芟肼犅?,那些他不愛聽的話,究竟會有多難聽。 她在短暫沉默之后,方才緩緩開口:“你不是問我,飯桌上為什么不說話嗎?我只是覺得飯桌上都是一群人才,沒我開口說話的機會?!?/br> 這話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就連無意偷聽他們說話的陳煜也是翹起了嘴角,開始覺得有趣了,這話似乎把他們陸先生也影射進去了。 陸子初確實有些啞然,微微抿唇,那個一群“人才”顯然也包括他。這個詞匯被她一語道出,很顯然跟褒獎無關。 “其實真正的人才是你,只可惜才華橫溢,卻沒施展在正道上?!?/br> 一語道出,陳煜險些笑噴了,跟隨陸子初多年,他確實不是一個多好的人,商界狡詐陰險,但從不曾被人當面道出,此女勇敢無畏,話音平靜,隱隱詼諧,隱隱輕嘆,隱隱智慧…… 他對顧笙了解不算太深,所有的認知都是來自于陸子初對她的惦念和記掛,后來她從美國回來,精神狀態很差,自是不覺得這個女子究竟有什么地方可以配得上陸子初,但顧笙自有顧笙的魅力所在,即便神志不清楚,依然氣質獨特。 半年前,陳煜無非覺得顧笙美得沉靜蒼白,但如今她雖蒼白如昔,卻在眼眸最深處多了紅塵煙火,內斂凝聚,似乎棲息太久的睡獅,偶遇時機就會爆發而出。 后車座那里,顧笙話落,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的看著陸子初,眸子里的瑩瑩光彩懾住了他。 就那么眸色深深的看了她好一會兒,陸子初緩緩松開她的手,雙臂環胸,靠進了后車座。 這番話,商界說他的人不在少數,但當著他的面說出口的,唯有阿笙一人。反諷嗎?她只是平淡敘述,無關反諷,帶給他的不是不悅,而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 如此老氣橫秋的語氣,伶牙俐齒,有著阿笙舊時模樣,他是無比懷念的。 陸子初臉微側,車窗里浮現出一張清雋的容顏,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情緒流露,如此明顯嗎? 竟是罕見的默契,幾乎是同一時間,阿笙也望向了另一側車窗,各自獨立一隅,但陳煜看到了,顧笙把臉貼在車窗玻璃上時,嘴角笑意竟和陸子初驚人一致。 阿笙太遲鈍,陸子初體質偏寒,但握著她的手卻很guntang,晚餐幾乎沒吃什么東西,倒是喝了幾杯酒,聲音有著淡淡的沙啞,她還以為他是太累了,要不然不會行至中途就閉眼小憩,似是睡著了。 她未曾多想,陳煜把她送到樓下的時候,他終于睜開了眼睛,喚了一聲“陳煜”,清了清嗓子,這才說:“送顧小姐上樓,我在車里等你?!?/br> “你……” 不上去嗎?最終還是沒有問出聲,他是知道的,抬手摸了摸她的發,笑道:“忙著呢!明天中午我去公司接你吃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