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第163章 愛上她,何嘗不是一種報應
還是有必要的,韓愈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愛已經殘廢了,如果那個人不是顧笙,便再也不可能是別人了。 她不愛他,他遺憾嗎? 因為有遺憾,所以幸福的時候才會感受到快樂。反之人生太圓滿,那么所謂快樂只會在瑣碎的日子里演變成白開水,淡的沒味。 歐陽浨來之前,吳奈終于動完手術,陸子初被推往重癥監護室,仍然處于昏迷中,等待觀察。 從石濤口中得知此事,吳奈憤然找到韓愈,揮手就是一拳,韓愈握住了他的手,語氣冷的嗆人:“我欠陸子初,但不欠你?!?/br> “你會遭報應的?!边@是吳奈被石濤和唐汐拉走時,說的最后一句話。 韓愈眸色緊了緊,坐在床邊,握住阿笙的手:“我已經遭報應了?!蔽⒉豢陕劦男α诵?,“愛上你,還不算報應嗎?” 那句話,好像是說給阿笙聽得,或者他只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只要她在他身邊,就算與世界為敵,又算什么呢? 手指上的戒指在燈光下散發出柔和的光暈,歐陽浨站在他身后,抬手搭在他肩上:“醫生怎么說?” 他沒回頭,聲音跟往日沒有什么區別:“沒什么大礙,公司里的事,這兩天你和任洋多費點心?!?/br> “好?!?/br> 收回手,歐陽浨這才發現手心是黏膩的。這些年來,他的眼里只有一個顧笙,看不到那些愛他的人。擺在面前的,他不愛,遙不可及的,他偏偏要不惜一切的搶過來。 顧笙是他的戰利品,走到現如今這一步,場面早已失控。 歐陽浨坐了一會兒,接了一通電話,起身告辭。 韓愈松開顧笙的手,站起身說:“再過幾天,你就回美國,那邊不能沒有人?!?/br> “……好?!睔W陽浨很想拒絕,比起回去,她更想呆在這里,但她早就看到了,他身邊沒有她的位置。 關上房門,她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直到有護士走過來,探詢的目光望過來,她才邁步離去。 回到車庫,歐陽浨垂眸系安全帶時,不小心碰到了車頂懸掛的木牌吊件。 擱置在方向盤上面的手指緩緩垂落,盯著木牌看了很久,很久…… 顧笙喜歡泰戈爾,她卻很喜歡倉央嘉措,尤其是他的那首《見或不見》。 木牌字跡在晃動中暴露在眼簾前: 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里,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棄。 來我的懷里,或者讓我住進你的心里。 默然相愛,寂靜歡喜。 歐陽浨笑了笑,這首詩詞倒是挺貼近現況,默然相愛的是陸子初和顧笙;此刻病房中寂靜歡喜的那個人是韓愈。 而她,不敢入戲太深,所以只能站在一旁觀戰,不愿成為愛情大餐里的其中一味佐料。 顧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那樣的愛,太令人動心,但情愫涌動的同時,伴隨的卻是慘淡。 想要不受傷害,就要學會避開問題,而不是解決問題。 面對,何嘗不是一種傷? 醫院里,韓淑慧去病房找韓愈,話音里帶著從骨子里漫出來的悲憤:“告訴我,這不是真的?!?/br> 韓愈淡淡的答:“需要我拿結婚證給你嗎?” 韓淑慧大幅度點頭,咬著字音道:“你不知道她是子初的女朋友嗎?” “不重要?!?/br> 韓淑慧看著他淡漠的側臉,“在你眼里,親情是什么?” “冰窖?!表n愈平靜的直視她。 “什么?”與其說沒聽清,還不如說韓淑慧被他的回應噎住了。 韓愈唇畔譏諷更盛:“親情裝在冰窖里,我在里面常常會發抖,好在我上岸了,所以它對我來說,什么也不是?!?/br> 韓淑慧身體也開始冷了起來,問他:“身為姑姑,我待你不好嗎?” 韓愈表情疏雋,聲音是沒有任何溫度的:“沒有不好,但也不見得有多好。豪門親情最可憐,在對我父母失望之后,你覺得我還會對其他親人心存懷恩之心嗎?” 那一秒,韓淑慧似乎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失了節奏。 對于江寧她們來說,阿笙是幸運的,因為她遇到了陸子初,并被他放在了心里。 盛夏初遇,當清雋淡雅的人抱著課本走進教室的那一瞬間,注定會有很多人沉淪在他的魅力之下。 508宿舍,除了情商比較遲鈍的阿笙,其她三人或多或少都曾暗戀過他。 關于暗戀,講出來并不可恥,這是少女最隱秘的心事,被他吸引,滿心思都是他,偶爾會在課堂上開小差,幻想和他距離拉近。 也曾制造過所謂的“不期而遇”;觀察他說話的語氣,每個手勢的意義;別人談論他的時候,面不改色,但心里卻早已心潮澎湃;晚上入睡,偶爾會在夢里夢到他…… 那么多女孩,比顧笙優秀的人不在少數,可陸子初為什么獨獨看上了顧笙呢? 并非因為她們是顧笙室友,所以才會偏袒她,后來江寧她們頓悟了,她是讓人一眼望去就喜歡的女子。 不說話的時候有點冷,眸子清晰干凈,明明聰慧無比,卻習慣隱藏自己。 衣著打扮和每個學生都是一樣的,再簡單不過的學生裝,若是夏天,t恤,牛仔褲外加一雙帆布鞋。 每天背著重重的書包,奔波在各個教室和圖書館里,她是一個要強的人,把學業排在人生中的第一位,縱使后來和陸子初在一起,也不能動搖她學習的樂趣。 薛明珠問過自己,如果她是男人,她會愛上顧笙嗎? 也許會吧!當顧笙游覽書店,一年四季,天氣晴好時坐在長椅上看書,畫面真的很美,有一種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平靜和安寧從她周身散發而出。 那時候的顧笙,包括現在的薛明珠、關童童和江寧,大概還不曾知道,在這世上愛情若是無法逃避,就只能以命相抵。 多年后,陸子初名草有主,而韓愈看似正位高懸。 薛明珠承認,通過跟韓愈的接觸,對他,她有了闊別已久的心動。時年34歲的男人,事業、外貌、名利都有了,沒有女人會不心動。 她承認自己的世俗,就像她沒辦法否認自己的自私一樣,如果那時候是心動漣漪,那么醫院里就是心跳如麻。 她對關童童說:“怎么辦?我心跳很不正常?!?/br> “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br> 聽了關童童的話,薛明珠平衡了,因為她是正常的。 江寧在醫院附近等她們,她如今頂著大肚子,不方便進出醫院,三人在夜間咖啡屋見面,把這事給她說了,江寧良久不說話。 她被嚇到了:“阿笙怎么會嫁給了韓愈?” 關童童想了想,“或許她嫁給韓愈的時候,神智并不清楚?!?/br> “陸子初醒了,如果知道這件事……”江寧心事重重道:“我不敢想?!?/br> 薛明珠說:“也許他早就知道了?!?/br> 幾人忽然默契止口,攪動著杯中水果,各自憂心忡忡。陸子初如果知道,還能平靜多時,這才是最可怕的。 被哥哥奪走戀人,換誰都接受不了。 江寧問道:“教授傷勢怎么樣?” “還在昏迷,很嚴重?!标P童童輕聲嘆了一口氣,誰能接受那樣一個人有一天會躺在重癥監護室里,靠呼吸機提供的氧份,聽天由命的試圖度過危險期。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聽了關童童的話,江寧眼眶忽然就濕了,抽出紙巾擦了擦眼角,“阿笙呢?我現在出入醫院不方便,你們多陪陪她?!?/br> 薛明珠和關童童點頭應了,但心里卻都忍不住在想,倒是很想陪著阿笙,但韓愈守著她,她們想要近身怕是不容易。 被一個出色的人厚愛,是命運賜予的恩寵,若被兩個出色的男人厚愛,無疑是一場災難。 愛情就跟情緒一樣,反復無常,經不起顛簸,也經不起平淡。但阿笙的感情無疑是一場天翻地覆。 阿笙做了一場夢,夢境冗長,仿佛轉瞬間就奔赴到了遲暮之年。 清晨六點,阿笙醒來,一眼就看到了韓愈。他靠著椅子扶手睡著了,室內光線尚不明亮,男子眉宇堅毅,時光并沒有為他留下任何風霜,反而讓他越發成熟英俊。 似是坐著睡不舒服,他動了動身子,睜眼瞬間,下意識去看顧笙,她還沒醒,臉色很白,這時候他倒希望她能睜開眼睛來。 正是以為她睡著了,他才會放任自己親吻她的唇。 溫熱的呼吸充斥著她的感官,阿笙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里,心麻木了,所以才會毫無知覺。 “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回美國,不再回來,你說好不好?” 他竟然在問她“好不好”,以前的他只知道掠奪,何曾尊重過她?現如今他變了,而她也徹底的變了,變得自己也不認識了。 此刻是裝睡,腦子實在是太沉,全身都沒力氣,后來半睡半醒間,似乎有人來找他,阿笙強撐意識,只聽他對特護說:“辦完事,我會盡快過來,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br> 這天上午,忽然下起了下雨,韓愈有一份合同需要現身簽約,站在大廈辦公室里,應是天氣緣故,心情格外的差。 微雨天氣,他是最喜歡的,但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只覺得心煩氣躁。 對方遲到整整半個小時,因為路況原因,若是平時韓愈早就走人了,但對方頻頻打電話過來,一直在道歉,韓愈只得忍下怒火,耐著性子等著。 他已經是第八次低頭查看腕表時間了,平均每隔兩分鐘看一次,今天跟他一起來的人是任洋,見了他的舉動,開口說道:“有特護在,您就放心吧!” 韓愈看了任洋一眼沒說話,他倒是挺會揣測他是什么心思。 任洋接觸到他的目光,摸了摸鼻子,看來有些事知道了也要裝作不知道,要不然就這么冒冒失失的說出口,老板面子偶爾會下不來。 簽約途中,韓愈電話響了,在任洋身上,因為設了震動,所以他出去接電話的時候,韓愈并不知道。 掛斷電話,任洋有些著急,平復情緒入內,簽約已近尾聲。 李總邀約中午一起吃飯,韓愈婉言拒絕:“抱歉,已經有約了,下次吧!我請?!?/br> 李總倒也爽快:“看來只能等下次了?!?/br> 離去同坐電梯,免不了閑聊,李總看著韓愈:“聽說昨天黃昏陸總出車禍住院了,原本要見報,被陸氏暫時壓了下來,這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