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第146章 微雨,他要見陸氏負責人
畢竟游走社會多年,薛明珠很快就穩了穩情緒,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了韓愈面前,見他沒有翻看的意思,薛明珠清了清嗓子,這才慢慢道:“韓先生,顧總裁去世前,曾立下遺囑,鑫耀名下財產全都歸您所有。這些財產主要包括鑫耀投資公司,以及鑫耀名下餐飲業、酒店、運輸公司、商業店鋪、商場和固定房產,不過……” 說到這里,薛明珠頓了頓,似是有些猶豫,見韓愈目光終于垂青望向她,遲疑道:“顧總裁在心宿路有一處私人房產,復式樓,市值六百多萬。去世前,她曾說要把這棟房子送給……她的侄女顧笙?!?/br> 薛明珠說到“顧笙”兩個字的時候,喉間哽了一下,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江寧她們昨天聚了聚,都想看看阿笙,但又怕刺激她,彼此看了傷心。 韓愈眸光微沉,似是想事情入了神,一時竟沒開口說話。 薛明珠也不知韓愈心里是什么想法,轉頭看向林鵬,林鵬開口說道:“是的,韓先生,顧總裁去世前,確實口頭說過這話……” “給她?!闭l能想到,韓愈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竟是罕見的柔和。 林鵬等人聽到均是一愣,以為適才出現了幻聽。不過想想也沒什么,撇開鑫耀不說,韓愈在美國原本就資產驚人,遠遠勝過鑫耀,一棟房子,他又怎會看在眼里。 薛明珠松了一口氣,敲了敲桌面,林鵬會意,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面上:“韓先生,這是相關的法律文書,如果您覺得沒有問題的話,請在上面簽字?!?/br> 那份文件俞峰先過了目,然后才交給韓愈:“我剛才看過,沒有問題?!?/br> “沒有問題嗎?”韓愈靠著沙發背,唇角扯了扯:“目前鑫耀股票持續下跌,交接并不完善,償還債務,追平損失,誰負責?” 眾人一愣,沒想到韓愈會這么說,一時全都不吭聲了。 韓愈看了他們一眼,站起身,“總之,沒有見到陸氏負責人之前,我不會簽字?!?/br> 聞言,薛明珠皺了眉,這人怎么這么難纏? 韓愈走出會客室,對身后的任洋開口說道:“準備一份禮物,代我送到陸家,如果我姑姑問起,就說我剛回國,抽時間會親自登門拜訪?!?/br> 多年不見,是時候見一見了。 黃昏,雨終于停了。 這天下午,陸子初一直呆在書房里辦公。一共接了兩通電話,一通是薛明珠打來的,另外一通是母親。 薛明珠在電話里一派公式化語氣:“陸總,韓先生不肯簽字?!?/br> 母親語氣里卻夾雜著歡喜:“子初,阿愈回國了,我剛跟他通過電話,邀他晚上來家里吃飯,你也回來,多年不見,你們正好可以敘敘舊?!?/br> 掛斷電話,陸子初一臉漠然,確實需要好好敘敘舊。 薛阿姨端著一杯咖啡走進書房,陸子初問道:“阿笙醒了嗎?” “我去看看?!?/br> 薛阿姨把咖啡放在桌上,轉身欲走,卻被陸子初叫?。骸叭绻麤]醒,不要吵醒她;如果醒了,帶她過來,就說我有事找她?!?/br> 門沒鎖,薛阿姨走進臥室,先是往床上看了一眼,床鋪收拾的很整齊,看來顧笙早就醒了。 陽臺,又是另外一個花房,歐式風格,面積很大,里面擺滿了花草,吊籃錯綜垂下,在室內就可收獲盎然春意。 陽臺中間,擺放著藤編圓桌和圓椅,材質上佳,陸子初平時坐在上面看書,會讓人覺得慵懶愜意,但此刻阿笙坐在上面,卻被賦予了另外的韻味。 單看背影就很沉靜,薛阿姨發現,顧笙性情比6年前更寡淡了,從她來到風景別墅的那天起,就很少說話,除了陸子初,幾乎謝絕跟任何人講話。 起初覺得時光無情,把曾經那么舒服美好的一個人,變成了傲氣冷漠的人,但觀察下來卻發現,她確實冷漠,但并非傲氣。就算是跟陸子初講話,也是沉默的時候多,開口說話的時候少。 家傭阿曼問她:“薛姨,陸先生和顧小姐是什么關系???越看越糊涂?!?/br> 越看越糊涂的那個人還有她,說他們是戀人吧,總感覺顧笙性子太淡,有些心不在焉,時常盯著某一處能夠看上許久,把自己困守起來,拒絕別人太過親近。而陸子初呢?面對顧笙,言行舉止小心翼翼,他的喜取決于顧笙今日是否歡喜。 能夠看得出來,他們明明很相愛,但愛情的因素里似乎漂浮著太多……憂傷。 有這種想法的時候,薛阿姨皺了眉,興許是她看錯了:時過境遷,6年后他們還能在一起,彼此心中高興都來不及,又怎么會憂傷呢? 阿笙穿著家居服,很薄的素色毛衣,v字領,恰到好處的裸露出美麗的肩胛骨,她的肩胛骨真的很漂亮,好像蝴蝶展開翅膀安然佇立。 如果只看背影,無疑顧笙是一個很溫暖的人,但走近,她低垂著長長的睫毛,光線落在她白皙的臉上,有陰影棲息交疊,漆黑的眸仿佛蒙了一層紗。 “顧小姐?!毖Π⒁陶驹谔僖闻赃?,見顧笙轉眸看她,輕聲道:“先生有事找你,請你去一趟書房?!?/br> 阿笙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掀開蓋在腿上的薄毛毯,起身離開,走了幾步,又轉身看向跟在身后的薛阿姨,眼眸微斂的同時,說了這么一句話:“薛姨,如果可以,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顧笙吧!” 離去的她沒注意到薛阿姨聽了她的話,腳步僵了一下。 原來,對她,顧笙還是有印象的。 書房里,陸子初正坐在辦公桌前,通過電腦屏幕,召開視頻會議。 不去公司,只能把工作挪到家里,因為是免提狀態,所以阿笙站在書房門口,隱約聽到很多交談議論聲。 頗有些心有靈犀,似是感應到阿笙來了,陸子初抬眸望去,看到阿笙站在門口,微微一笑,目光重回電腦屏幕上,跟那邊的人簡單交代了幾句,這才關了視頻。 “來?!标懽映跆质疽獍Ⅲ线^去。 這時候,他已經站起身,把辦公椅位置空出來,拉她坐在上面:“我看看你的腿?!?/br> 阿笙穿著棉質家居褲,所以褲管往上捋并不費力,她垂眸看他,睫毛顫了顫,只覺略顯冰涼的手指貼附在她的左腿上,明明他的手指很涼,卻仿佛可以直通心臟脈絡。 下午搬完花,催她洗澡補眠,當時看了看她的腿,覺得還好,但在睡夢中,她偶爾會皺眉。 應該是難受了。 把這事給吳奈說了,詢問平時是否需要注意什么,吳奈長久不說話,最后開口,嗓音沙啞艱澀:“像她這種情況,陰雨天左腿酸痛難受很正常,這種痛會跟隨她一輩子,如果腫起來的話,多幫她按摩……”說著,似是越想越怒,陸子初只聽到手機那端“啪”的一聲脆響,似乎有什么東西被吳奈摔在了桌面上,“六年前,她到底經歷了什么,這幾天我越想越氣……你說說,好好的人,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手機那端吳奈很憤怒,電話這端陸子初卻很平靜。憤怒只會讓一個人徹底失去理智,現如今阿笙依附著他,他最需要的就是冷靜,否則無端發怒只會嚇壞她。 他蹲在她面前,無聲幫她按摩著,偶爾會問她力道是否可以。 陸子初手指力道恰當,確實舒緩了阿笙小腿上的酸脹感。他手涼,她腿部肌膚溫熱,親密觸摸下,他和她開始有了相同的熱度, 陸子初問:“在西雅圖,如果覺得腿不舒服,會向家人求助嗎?” 阿笙笑了一下:“不會?!?/br> 阿笙眼瞳很黑,但卻有光在她眼睛里流轉著,像西雅圖那種氣候,雨水連綿不絕,她不可能每次都麻煩別人,更何況,痛苦久了,也就習慣了。 陸子初蹲在那里,仰臉看她,眉目淡然的看了好一會兒,然后單臂摟著她的腰,把臉埋在她胸前,聲音宛如耳語:“在我身邊,如果覺得腿不舒服,會跟我說嗎?” 重復的問題,換了主語,意思卻大相徑庭,她輕輕笑了,抬手撫摸他的發,“你看,我不說,你卻知道我不舒服,所以我說或不說,又有什么差別呢?” 陸子初埋首輕笑,誰說他的阿笙瘋了,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又怎么會是一個瘋子呢? 黃昏,動身前往陸家,陸子初是不放心的,再三叮囑薛阿姨陪在阿笙身邊,“她不想說話的時候,不要勉強她?!?/br> 薛姨無語,誰敢勉強顧笙???她還指望陸家退休金頤養天年呢! 陸子初說:“如果阿笙晚餐沒有食欲,勸她多少吃一點?!?/br> “好?!眴栴}的關鍵是,顧笙會聽她的話嗎? “有事情的話,給我打電話?!弊詈箨懽映跽f。 薛阿姨終于忍不住失笑。為了顧笙,陸子初接連好幾日沒有去公司,現如今就連回家吃頓飯也這么放心不下,只差沒把顧笙當孩子一樣來照顧了。 上車前,陸子初摸了摸阿笙的頭,柔聲道:“我會盡快回來,你要聽話?!?/br> 阿笙點頭,目光與他對視,溫聲道:“子初,你別喝酒?!?/br> 陸子初心一緊,以前她也是這么叮囑他的。過去和現在,話語重疊,宛如云煙融進了晨昏夜色里。 車子漸漸駛離別墅,陸子初透過后車鏡看到阿笙安靜的站在那里送他離開,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 機場大廳,有孩童吹出了五彩泡泡,她過安檢的時候,頻頻回頭看他……后來呢?后來她就像人魚公主一樣,泡沫幻滅,消失在他生命里長達六年之久…… “停車?!标懽映鹾鋈婚_口。 陳煜微愣:“先生……” “停車——”聲音冷了許多。 黃昏里,汽車驀然剎車,有男子打開車門,步伐由慢到快,到最后幾乎是邁步跑到了阿笙面前。 阿笙正好奇他為什么去而復返時,就見男子微微喘著氣,修長的手指捧著她的臉,涼薄的唇就那么堅定不移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觸及,淺嘗輒止。 這個吻,對于阿笙來說有些措手不及,先是震驚,然后才歸于平靜。 氣息里帶著淡淡的薄荷香,是他的味道。 薛姨等人還沒進屋,看到這一幕,紛紛紅了臉,誰能想到冷情冷性的人,有朝一日會在人前這般對待一個女人。 “我出門,你忘了吻我?!标懽映跷⑿?。 “……”所以呢? 末了,陸子初說:“所以我吻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