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第122章 不做囚鳥,離開他給她的城堡1
被他這么一刺激,阿笙的犟脾氣也開始嶄露頭角,從他桌上“嘩啦”一聲抱起劉禹的卷宗,轉身就朝門口走去:“是你說的,只要我征得劉禹家人同意,你就把案子交給我,希望到時候你別食言?!?/br> 陸子初看著她的背影,丟下手中的鋼筆,“脾氣還挺大?!?/br>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兩人第一次吵架,可問題的關鍵是,他們根本就沒吵架,那丫頭卻一連多日不肯接他的電話。 陸子初倒是也能耐住性子,依然淡定從容的每天出沒在律師事務所,偶爾看到顧笙辦公室空無一人,會問許曉:“人呢?” “還在做劉禹家屬思想工作呢!”從阿笙接手以來,許曉就沒停止過嘆氣。 陸子初眸光一斂,問許曉:“覺得她無法勝任?” 許曉糾結道:“倒也不是,阿笙進入君尚之前,我曾觀看過她在仿真法庭上的表現,確實很出色,但那些都是假的,如果實戰演習,好比這次,她人生中第一次接手的辯護案就這么棘手,如果輸了,怕會打擊到她今后的自信心?!?/br> “如果贏了呢?”陸子初聲音極淡。 愣了愣,許曉還是如實答道:“我覺得很難?!睋Q言之,許曉不相信阿笙會贏。 陸子初不說話,轉身朝辦公室走去,許曉跟在他身后:“您覺得阿笙在這個案子里有勝算的余地嗎?” 陸子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干這一行這么久,‘絕地反擊’的案例難道你經歷的還少嗎?” 許曉立身原地,看著陸子初遠去的背影,忽然不說話了。 陸子初這個人從不猜測未知結局,法庭上任何對峙辯護,看似是對手,其實不管輸贏,維護的都是一個人最基本的合法權益,只要盡力,都應該受人尊敬。 他倒想看看,在沒人幫她的情況下,她的潛力究竟能有多大。 劉禹案確實棘手,但還是有突破口的,他隨時都可以點醒她,但問題的關鍵是,這樣的點醒方式,也許并非是她想要的。 那個孩子在專業方面,遠比任何人都要驕傲。 此時的顧笙屢屢受挫。 阿笙約見劉禹父母,第一次約見成功,待對方得知她是菜鳥律師時,臉都寒了,堅持換律師。 第二次再打電話約見,是劉禹父親接的電話:“姑娘,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以為是扮家家酒嗎?弄不好,我兒子一輩子可都搭進去了,我們不敢冒這個險?!?/br> 第三次是劉禹jiejie接得電話:“我代我弟弟謝謝你的好意,但求你,真的……能不能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這不是瞎添亂嗎?” 阿笙從未這么挫敗過,給依依打電話,依依勸她:“實在不行放棄算了,你說說看你這都是為了什么???簡直就是吃力不討好?!?/br> 依依這話也僅僅是說說,刑事辯護跟其他辯護案并不一樣,因為接觸的大都是受害者或是受害者家屬、殺人犯、犯罪嫌疑人,呈現給他們的都是人性最隱晦的那一面,但同時因為涉及生命,所以才要慎之又慎,遠比其他案件都要來的有意義。 阿笙說:“你沒見過劉禹,他本性不壞,法律更多的時候是為了讓一個人改過向善,而不是徹底摧毀那個人?!?/br> “陸子初不幫你嗎?” “……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br> 依依聽出了異常,試探開口:“吵架了?” “沒有?!?/br> 依依沒好氣道:“還說沒吵架,聲音都快冒出火花了?!?/br> 阿笙抿唇不語,有依依說的那么夸張嗎? 這天,阿笙在劉家吃了閉門羹,頂著大太陽,返身回去時,就看到了陸子初的座駕停放在了大路邊。 佯裝沒看到,阿笙徑直往前走,打算攔車趕往目的地。 “阿笙,上車?!睕]想到聲音主人竟是多日不見的石濤。 阿笙可以不給陸子初面子,卻不能不給石濤面子,停了步伐,卻沒有上車的意思。 “怎么著,還打算讓我親自下車拉你上來嗎?”石濤趴在后座窗口,跟阿笙開著玩笑。 陸子初坐在主駕駛位置上,穿著白加黑運動裝,似乎前不久還在打高爾夫球,還真被阿笙給猜對了,車窗搖下來,阿笙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擱置在石濤腿邊的高爾夫球桿。 這兩人還挺會享受生活。 陸子初沒有看她,清雋的眉眼看不出喜怒,副駕駛座是空的,應該是之前石濤專門給她騰的位置。 阿笙衡量了一下,這里也確實不好打車,陸子初已經打開了副駕駛車門,阿笙不冷不熱道:“我坐后面?!?/br> “隨你?!标懽映醪粸樗鶆?,聲音如常,關了車門。 阿笙坐進后座,石濤看了一眼發動車輛的陸子初,又看了一眼阿笙,無聲詢問阿笙:“吵架了?” 阿笙搖頭,連續被劉家拒絕多次,再好的情緒也會變得很差,這年頭做好事還會被人拒之門外,做人難,做律師更難。 她這邊正傷秋悲月,前邊就傳來陸子初清潤的聲音:“接下來要去哪兒?” 阿笙不答腔,石濤就清了清嗓子,指了指自己:“問我嗎?”這兩人不說話的時候,氣氛還真是冷??! “阿笙……”陸子初直接點名,看了一眼放置在一旁的濕紙巾,想遞給她擦擦汗,想來她并不領情。 “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來就行?!?/br> “去哪兒,我送你?!标懽映趼曇暨€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無波。 阿笙說:“不順路?!?/br> “顧笙……”已經連名帶姓叫她了,陸子初的耐性也是有限度的。 阿笙皺眉,終是說道:“去監獄?!?/br> 前幾天她遞交了書面申請,無非是希望見一見劉禹。那邊午后來過電話,敲定時間下午阿笙前去探望劉禹。 沉吟片刻,陸子初靜靜開口:“我陪你一起過去?!?/br> “不用?!?/br> 面對阿笙的回絕,陸子初緊了緊擱置在方向盤上面的手指,“還記得《律師會見在押罪犯暫行規定》第八條是什么內容嗎?” 阿笙不可能不記得,跟小孩子背書一樣,緩緩說道:“律師會見在押罪犯,一般應由兩名律師參加,也可以由一名律師帶一名律師輔助人員參加?!?/br> “所以你確定要一個人嗎?”清清淡淡的聲音從前面傳過來。 阿笙也不瞞他:“我和許曉通過電話,她說會和我在監獄門口見面?!?/br> 陸子初靜靜道:“她今天下午出庭,趕到那里至少也要三個小時之后了?!?/br> “我可以等?!彼行┐绮讲蛔?。 他透過車鏡看她,眸色極深:“別鬧,可好?” 聲音溫柔,帶著壓抑下的誘哄,如此放下架子,主動示好,讓一旁的石濤險些被口水嗆住。 如果不是坐在車里,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關于“不好”兩個字在阿笙嗓子里滾動了好幾圈,終是不復蹤跡,這樣一個他,她無法拒絕。 到了監獄,趁著陸子初停車,石濤大概問了一下是怎么一回事? 待石濤聽完,忍不住心生感慨:“以前叫她顧大膽,還真是沒叫錯?!闭f著碰了碰陸子初的肩:“你多讓著她點,沒事多幫幫她??!小丫頭第一次就接手這么大的案子,壓力可想而知了?!?/br> 見陸子初眸光正望向前方跟獄警說話的阿笙,石濤“嘖嘖”舌,“我看阿笙這氣,怕是一時半刻難消了?!?/br> 陸子初沒有因為石濤的話皺眉,但卻因為阿笙的話皺了眉。 她對他說:“你在外面等我,我想單獨跟他說說話?!彼案惺艿?,太多人看著劉禹,會讓劉禹覺得很不自在。 陸子初是不放心的,好在站在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一舉一動,否則絕不會放任她單獨和劉禹呆在一起。 劉禹,水果店店主,25歲,顧客陳某前來買水果,因為陳某發牢sao說水果不新鮮,劉禹辯駁中雙方發生了爭執,隨后互毆,后來劉禹不想把事情鬧大,息事寧人。原以為此事已經過去了,但一個星期后的晚上,陳某卻伙同盧某和蔣某前來砸水果店尋機報復,劉禹被三人拳打腳踢之余,失控之下拿起水果刀,失手刺死了盧某。 阿笙上次見劉禹是在一個星期以前,那時候他沉默的坐在她和許曉對面,消瘦的身形,絕望的眼眸,仿佛一陣風就能瞬間吹走這個年輕人。 劉禹坐在阿笙對面,低垂著頭,面上一片死寂。 阿笙就那么靜靜的看著劉禹,隨后轉眸看向獄警:“你好,能不能幫劉先生解開手銬?” 獄警有些為難,顯然沒少跟陸子初打交道,朝外看了一眼,陸子初面色有些難看,但還是點了點頭。 獄警解開劉禹手銬的時候,他有些意外,飛快的看了阿笙一眼,總之很復雜。 一副手銬看似圈住的是劉禹的雙手,其實圈住的是他的希望。 阿笙也不拐彎抹角,直奔主題:“劉先生,我打算為你進行無罪辯護?!?/br> “……”劉禹手指蜷縮了一下,好久才啞聲開口:“辯護代理費,我家里出了多少錢?” 這話隱含諷刺和譏嘲,但卻并未激怒阿笙,她說:“我可以不要錢?!?/br> “不要錢?”劉禹無疑自信心很強,已經開始冷笑了,終于抬眸看向阿笙:“那你是為了什么?想要因為我的案子一戰成名?還是想要出頭風光一把?” 任由劉禹如何刺激阿笙,阿笙都面不改色,沉靜敘述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被群毆,之所以反抗,是因為太痛,你不想再痛了,你很恐懼,于是隨手拿起了那把水果刀,但你沒想到盧某會死在你的手里,你當時嚇懵了,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錯手殺死盧某……” “不要說了?!眲⒂黹_始暴躁起來,似是忽然間回到了殺人現場,情緒很激動:“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殺了人,我償命就是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為我辯護?!?/br> 阿笙沒什么表情的笑了笑:“如果你有機會出獄,又何必一直呆在監獄里呢?” “你管我?你以為你是誰?沒人能幫我,我也不讓人幫我,我的人生已經毀了,徹底毀了……”劉禹嘶吼著,越說越激憤,狠勁上來,隔著桌子一把抓住阿笙的手:“你說你能幫我,全都是騙人的,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一直關注里面情況的陸子初看到這一幕,臉色一變,已經開始喊獄警開門了。 “我是認真的?!卑Ⅲ虾翢o畏懼,手臂縱使被劉禹抓著,也不顯慌亂,反而眼神堅定的看著劉禹,那一刻她分明看到劉禹的眼神狠狠掙扎了一下,但因為獄警開門,讓他變得越發躁動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