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第104章 逆光微笑,誰愿意生來冷漠
有報道宣稱,鑫耀管理層最近變動起伏,韓永信恰恰在這個時候死亡,事有蹊蹺,很有可能是顧清歡為奪總裁之位…… 之后便是一系列蓄意謀殺猜測。 還有八卦周刊把韓永信、常靜和顧清歡三人的感情史挖出來進行分析,主角自是顧清歡,說她如何成功上位,如何引誘韓永信,如何床上功夫了得,如何跟鑫耀管理層股東曖昧不清,順利坐上副總裁之位…… 報道說的那么真,好像曾親眼目睹過顧清歡十幾年職位升遷路。 最先看到不實報道的那個人不是阿笙,而是顧行遠。 他從酒店走出來,原本已經走過報亭,隨后返身回來,買了一份,站在路邊看了一會兒,表情波瀾不興,但卻把報紙隨手扔在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去醫院,阿笙正在外面接電話,見顧行遠走來,把手機拿開,壓低聲音叫了一聲“爸”。 顧行遠示意她繼續接電話,走進了病房。 韓永信去世的消息一經曝光,阿笙的手機就沒停過,朋友們接連不斷的打來了電話或是短信。 508舍友:“早晨看到報道,不敢相信竟是真的。阿笙,你還好嗎?” “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們等你回來?!?/br> 許飛:“你在哪兒,我去找你?!?/br> 阿笙:“和姑姑在一起,等這陣子忙完,我回學校找你?!?/br> 許飛:“姑姑還好嗎?” 阿笙:“好?!?/br> 許飛:“她現在是最難過的時候,你陪她說說話?!?/br> 阿笙:“嗯?!?/br> 依依話語很簡單,打通后,長久沉默,她不喜歡說虛浮的安慰語,因為那些話,在她看來是毫無意義的。 她不喜歡說,阿笙也不喜歡聽,所以她們如此不同,但在有些方面卻是如此相像。 依依只說了一句話:“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任何地點,任何時間,我都可以陪你說說話?!?/br> 已經夠了,僅僅一句,勝過人間千言萬語。 彼時,顧行遠已經走進了病房,他還在想著怎么阻止外界流言蜚語傳進她耳中,她已經掙扎著要起來。 顧行遠連忙上前制止她:“好好躺著,醫生說了,你現在不能亂動?!?/br> 顧清歡躺在床上,微微喘著氣,但卻拉著顧行遠的外套:“哥,永信走了,我如果不出面,媒體又要亂寫了,鑫耀經不起折騰?!?/br> 顧行遠皺了眉:“公司重要,還是你身體重要?” “哥……” 這次不待顧清歡說話,阿笙走到病床一側,認真的看著顧行遠:“爸爸,你讓姑姑去吧!她知輕重?!?/br> 韓永信下葬那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 阿笙沒有去墓園,顧清歡的意思,她什么都沒說,但阿笙懂,顧行遠也懂。 顧清歡臉色蒼白,有人說:“這女人化妝技術可真好?!?/br> 顧清歡步伐徐晃,搖搖欲墜,有人說:“瞧見沒,就這演技,完全可以媲美奧斯卡金像獎?!?/br> 他們一邊道盡她的壞,一邊爭相拿著話筒,無視她的痛,采訪言談苛刻犀利,傷人不見血。 而顧清歡呢? 電視截取的畫面中,顧清歡一身黑衣立身墓碑前,氣氛和衣著越發襯得她臉色蒼白。 那雙長年累月無波無瀾的眸子里,氤氳如水,垂眸看著冰涼石碑上“韓永信”三個字,看得久了,于是就有淚水“啪嗒”一聲砸落在墓碑上,跌碎成了小水花。 在她身旁,媒體給了韓愈一個特寫,韓愈眸色漠然,仿佛隨著父母的死,早已心如死灰。 外界對她的流言蜚語,不是顧行遠想要隱瞞就能隱瞞得了的。 顧清歡比誰都清楚,她在眾人眼中,究竟有多不堪。 無妨,首先她是鑫耀總裁,在韓愈接受鑫耀之前,她要替他好好守著它。既是女強人,有人風雨就必須要經歷,睜著眼穿過去。 其次她是韓永信的妻子,既是妻子,為夫送葬,面對曾經陪她走過春夏秋冬的男人,面對曾經共同歷經的喜怒悲歡,她不介意頂受惡名,在媒體和眾人面前袒露她脆弱的壞情緒。 01年到05年,四年夫妻,從溫淡走向生死離別,她不是冷血動物,縱使最初因為一顆心臟接近韓永信,但長久相守,沒有情義,那是騙自己的。 也許蘇瀾在先,她對韓永信的喜歡還深化不到愛情,但他所有的好,長久以來無聲的守護,全都被她珍藏在了日漸柔軟的眼眸里。 數不盡的話筒交錯伸在她面前,被鑫耀高層格擋開,記者問:“韓太太,韓先生去世前把鑫耀交給您,外界對此疑惑重重,請問……” 后面的話被顧清歡自動忽略了,緩緩抬頭,墓園綠化做得很好,透過樹木枝杈,看著高高的天,白白的云,顧清歡仿佛回到了過去。 父親說:“知道我為什么給你取名叫清歡嗎?清歡:清淡歡愉,溫良靜婉,宜室宜家?!?/br> 蘇瀾說:“四年了,經歷過太多的喜怒哀樂,但你我還能深深的依戀著彼此,這不是愛,還能是什么呢?” 韓永信說:“清歡,你的不快樂,我懂?!?/br> 時光無情,她深愛的三個男人都死了,冥冥中,似乎一切早有安排。 和蘇瀾相愛四年,和韓永信夫妻四年,如今她還虛弱的活著,顧清歡不確定抬眸望天,有關于這個姿勢,是否太寂寞,她只知道喉嚨里有嘆息被壓抑,有很多東西被永遠的定格在了今天。 耳邊是記者的發問聲,側眸間看到了同樣被媒體包圍的韓愈。 有人問:“韓先生,聽說您母親的骨灰已經火化了,但卻沒有跟韓總裁同時下葬,請問您有什么打算嗎?” “韓先生,聽說韓太太有意把鑫耀還給您,但卻被您拒絕了,請問您拒絕的原因是什么?” 一把把傷人的刀毫不留情的刺向韓愈,沒有人試圖站在他的立場上,體會他的痛苦,也許都曾想到他會很痛苦,但無關自己親人,所以任何的“感同身受”,都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什么叫感同身受?親人一起出事,這才叫感同身受,否認任何的感同身受,只是過了期的痛,無關痛癢的嘻哈語…… 常靜死后,韓愈未曾在人前流過淚,哪怕是陸家人面前,哪怕韓老太太抱著他哭的肝腸寸斷,他也不曾哭過。 一句“韓愈已死”,被他用尖銳的錐硬生生的隔開了血脈親緣。辦喪事期間,他和陸家交往冷淡,將自己困守在角落里,不允許人靠近,也不再希冀從任何人身上尋求溫暖。 陸子初叫他“哥”,眼眸沉沉:“我們不是仇人?!?/br> 韓愈用上揚的唇成全了他的冷漠:“我們不是仇人,還能是什么呢?” 不管父母和顧清歡有著怎樣的感情糾葛,他只知道,曾經相互糾纏的三個人,現如今兩人死,一人活。 沒有人愿意當惡魔,所有的惡魔最開始的時候,都是從天使蛻變的。 電視鏡頭里,韓愈在助手簇擁下,驅車離開了,畫面被定格,阿笙只看到他冷漠的眉眼間,有著萬年都融化不了的寒冰。 那是阿笙05年最后一次看到韓愈,電視上,生活中。 聽說韓永信下葬當天,其子韓愈抱著母親骨灰出現在機場大廳,目的地美國。 國內負責善后的,是陸昌平和陸子初父子,其父儒雅沉穩,其子眉眼間清雅神韻無人復制…… 11月,陸氏股市攀升,而鑫耀股市卻是一片動蕩,股指在一定范圍內有窄幅波動,成交量萎縮。 11月6日,顧清歡不顧醫生勸阻,帶病回歸鑫耀,試圖力挽狂瀾。后經顧行遠勸阻,這才同意在醫院辦公。 喪事過后,阿笙和陸子初鮮少見面,阿笙知道近段時期他很忙,也就沒敢打擾他。 這天,阿笙先去酒店探望了父親,和他說了一會話,然后父女兩人一起來到了醫院。 開門,沒想到陸子初也在。 顧清歡和他坐在沙發上正在講事情,聽到開門聲,雙雙止了話鋒,回頭看她……當然還有顧行遠。 太突然,阿笙有些發愣。她在想,該怎么跟父親說明她和陸子初的關系呢? 彼時,陸子初已經站起身,看著顧行遠,禮貌得體:“您好,顧叔叔?!?/br> 說話間,伸出手,待人接物無懈可擊。 顧行遠還有些茫然,但出于禮貌,一頭霧水的伸手回握。 這一握手,就算是認識了,既然是認識,自是少不了寒暄。 幾日不見,陸子初似乎瘦了,但清雋如昔,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漆黑的眸望過去時,阿笙已經率先垂了眸。 不能否認,她現在有些緊張。事先沒溝通過,就這么見面,很容易就出事。 顧行遠畢竟在律師這條道路上行走多年,場面話一波接一波。 淺聊,不顯熱絡,但也不顯冷漠。 阿笙在一旁聽得心驚膽顫,父親還不知道眼前這位年輕人是誰,和他女兒又是什么關系,如果知道,當場血壓飆升就不太好了。 姑姑在一旁見了,看出了名堂,問阿笙:“你爸爸還不知道你和子初在一起嗎?” 阿笙搖搖頭,時機不對,她哪敢說??? 此時,陸子初手機響起,他先對顧行遠說了聲“不好意思”,這才離開病房接電話。 似是講了一會兒話,顧行遠有些口渴,阿笙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阿笙問:“爸爸,你覺得他怎么樣?” “誰?” “陸子初?!焙苄⌒牡恼f出這三個字。 想了想,顧行遠說:“談吐不凡,修養上佳,比你哥好?!?/br> 阿笙覺得這評價不低了,就又問顧行遠:“你知道他是誰的兒子嗎?” “陸昌平?!鳖櫺羞h記性多好??!他之前在電視上見過陸子初,早就得知他是陸昌平的兒子,剛才看到真人,可能大腦還沒對號入座,所以握手后才想起他就是電視上的那個人。 他跟陸家無冤無仇,沒什么偏見,值得女兒這么小心翼翼嗎?他吹了吹杯子里冒出來的茶汽,覺得好笑。 阿笙說:“他以前當過我老師?!?/br> “剛才聽他提起過?!?/br> 阿笙微愣,有嗎?她怎么沒聽到? 阿笙豁出去了:“那他有沒有對你說,我和他正在交往?” “咳咳——”顧行遠被水給嗆住了,明顯受了驚嚇,顧清歡連忙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兄長。 真是一團亂。 陸子初已經結束通話,推門走了進來,他這一進來,顧行遠也不咳嗽了,嘴角掛著笑,不過多少有些勉強,還有……因為之前咳嗽,臉有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