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硝子眼下不變的黑眼圈，就知道她要靠人參茶與咖啡因續命了。

    “不，這只是個意外?！闭f這句話時甚至沒有一貫的游刃有余，嘴角抽了抽，“我只是猜測九十九說不定會被他說服，沒想到一下子就出現了?！?/br>
    她不得不進行一些逆向推導：“以杰一貫的風格來看，他會將絕大部分的有生力量留下來應對凈界消失后的咒靈大爆發，故選擇單槍匹馬闖入?！?/br>
    “但與前兩次有所不同，薨星宮結界作為天元的所在之地，其強度是四個凈界中最強的，且東京的咒術師資源最豐厚，不可能出現他逃之夭夭悟還沒有趕來的情況，此外還有乙骨鎮守東京，一開始他就做好了車輪戰的準備，這也是為什么他會下血本放出這么多的咒靈，為的是分兵?！?/br>
    且犀利地說：“如果我在東京的話，他應該會鬧出更大的動靜吧?！弊屜踝硬坏貌磺巴帐暗哪欠N。

    “可就算是他，對上悟也沒有全然的把握?！?/br>
    “我們這必定會死守東京的凈界，他對上悟后分身乏術，自然需要人替他破壞凈界之柱?！?/br>
    “九十九是個可能的選擇?！?/br>
    “……”

    九十九由基，由京都總監會挖掘出的家系咒術師，出身于名不見經傳的小咒術師家族，擁有星漿體的體質。

    因其在天元同化時間到來前成為了青黃不接的咒術界的唯一特級，而脫離了同化備選名單，在以為她會跟社畜一樣007為咒術界鞠躬盡瘁時拍拍屁股跑到了國外。

    東京局對她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主要他們成立時，九十九已經離開日本咒術界了，她又沒介入內部的發展，干脆就沒怎么關注她。

    也是逮不到人啦。

    見都沒見過面，對她本人的思想更別說有什么了解了。

    到頭來只能問家入硝子：“你怎么知道，她會協助夏油杰呢？”

    硝子說：“當年，她特意來高專見過我們?！?/br>
    “……”

    此時當問一句，為何不匯報？

    好吧，面對過于有主見的當年的年紀輕輕的特級們，匯報是不可能的，不如問問自己，為何沒有發現九十九由基的蹤跡。

    糾結過去無可追悔的事是沒有意義的，不如問問重要的。

    “家入特級，九十九由基當年說了什么，會讓你認為她有成為夏油杰同黨的可能?！?/br>
    家入硝子輕描淡寫道：“她也是一名理想主義者，尋找讓咒靈從世界上消失的辦法?！?/br>
    “針對這個問題，實際有三種選項?！?/br>
    她豎起一根手指：

    “第一種，讓普通人消失?！?/br>
    “第二種，所有人都變為無咒力?！?/br>
    “第三種，所有人都變成咒術師?！?/br>
    “說出這種話的人，不是跟杰很像嗎，某種意義上他們都是大哲學家，喜歡討論咒術界的未來與人類的進化?！?/br>
    “相較于我的得過且過、隨波逐流，跟悟對現狀與弱者的守護，他們顯得過于超前了，能成為同盟并不是什么意想不到的事?！?/br>
    說到這份上，就必須開始追究了：“為什么沒有匯報，家入特級，九十九由基的話中有一定反人類的色彩，考慮到她擁有的力量，你應該匯報?！?/br>
    家入硝子一點都不帶怕的：“這是一種很平常的思想，本質上她所追求的，是沒有咒靈的世界?！?/br>
    “如果將消滅全人類當真，才是無聊的想法，更何況，在當時，我們并不認為九十九能做出這種事?！毕乱痪鋮s展現出了屬于特級的傲慢，“當時，整個日本，都沒有人是我們的對手?！?/br>
    只有分裂后才會成為彼此的對手。

    *

    九十九由基輕易地被夏油杰說服了。

    在夏油杰叛逃后，九十九甚至主動上門找到他。在本世界中，他們的交流并不是很多。

    當時的九十九，也處于迷茫中，她因是星漿體，對天元的守舊有著天然的不滿，長期游走在日本外的地方，也是基于考察的目的，想看看咒靈與咒術師不那么多的土壤是如何運作的。

    夏油杰的選擇在她心中未嘗不是一種和稀泥的做法，即以較溫和的手段推動平安京時代后停滯的進化之路。

    若說有什么是九十九所不滿的，是沒有人知道進化之路通向何方，此外這并不能達成她想象中的“沒有咒靈的世界”。

    但在經過了多年的游歷后，她終于放棄了自己原本的想法，家入硝子所說的三條路沒有一條是她可以選擇的（她并不知道夏油杰擁有真人，但若只有日本人全民皆術師，便會成為眾矢之的，她擁有國際化的視野后，一點也不期待這樣的未來）。

    但在變與不變中，毫無疑問，她是變化派的，因此答應了夏油杰本次的邀請，協助他破壞東京結界。

    當然，九十九并不知道，天元變成了什么樣，也不知道杰的最終目的是收服天元，否則，她與夏油杰定會成為敵人。

    但在巨大的信息差之下，她在收到了信號，即薨星宮外層結界崩塌后，義無反顧地疾馳入忽然出現的鳥居入口，且一路向下、向下。

    或許是星漿體與天元之間有感應吧，她能感覺到，天元在薨星宮“樹”的根部。

    她將用自己的凰輪，摧毀“樹”的根基。

    然而，當她準備動手時，理所當然聽見了天元蒼老而充滿威嚴的老太婆的聲音：“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