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伊地之不同，后者看不出五條悟繃帶下的表情，家入硝子卻能猜到，她無端想起多年前的某個夜晚，五條悟一個人坐在高專的活動教室中，他坐了一整夜，當時的表情就像是跟十六歲時跟星漿體在沖繩，外頭是大落地窗，五條悟一個人陷在單人沙發中，似在發呆，神情卻很專注。

    彼時的他尚不能維持全天候自動化無下限，只能不睡不休將自己的精神逼到極致。

    家入硝子問他：“奶茶還是酒？”

    五條悟兩個都沒選，他冷不丁地說：“我見到杰了?！?/br>
    硝子的動作一頓，但也只停頓了一瞬間，她說：“是嗎？”痛飲一口啤酒她說，“我還以為你們有默契呢?！?/br>
    “我的六眼咒力掃描極限是五十公里，或許還能漲，他帶著那三個孩子去遠在郊區的橫濱游樂園，距離我無論如何都足夠?！?/br>
    家入硝子靜悄悄的，她在聽五條悟敘述，第一句話讓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知最后一定會知曉全貌。

    只要聽下去。

    五條悟說：“偶爾在任務中我也是發現過他的，杰的咒力波動那么熟悉，不用六眼看我就能感知到?！?/br>
    硝子拖長音哎了一聲道：“你有那么敏感嗎？”

    她認為五條悟在吹牛。

    五條悟靠在沙發背上說：“只是一種直覺?！?/br>
    他的視線透過繃帶看向慘白的天花板：“我知道他在那里?！?/br>
    “在橫濱時也是，他距離得夠遠，跟娜娜明都十分小心，甚至清理了殘穢?！?/br>
    硝子：“七海也來了，真稀奇啊?！?/br>
    這是什么同學大放送嗎？

    五條悟繼續說：“娜娜明沒有露出絲毫破綻，我本來準備直接去山手縣，但在到橫濱站的時候卻感覺到不對勁?！?/br>
    硝子又點了根煙，漂亮的細長的薄荷女煙，她吐出一大口清新的霧氣道：“繼續?！?/br>
    五條悟說：“就是感覺他在那?！?/br>
    這個“他”含糊不清，可他們都知道五條悟在說誰，于是家入硝子也不說話了。

    “我在那里等了小半天，總監會的老橘子給我一個接著一個打電話，誰管他們?！蔽鍡l悟嗤之以鼻，“杰既然沒有去山手縣，就沒什么意義?！?/br>
    “大概在傍晚五點時他回到市區，我就知道娜娜明跟他果然湊到一起，不過娜娜明是絕對不會聽杰的大義，于是我就想他們到底在隱瞞我什么?！?/br>
    “然后我就看見了?！?/br>
    硝子：“什么？”

    五條悟扯開繃帶，蓬松的發絲垂落于臉頰，許久未見的湛藍的六眼穿透家入硝子的靈魂，五條悟忽然勾起嘴角，他笑了，漂亮而鋒利。

    他說：“我看見了十一歲的你我跟杰?！?/br>
    硝子又吐出一串漂亮的煙圈，她總是這樣，對什么事都不大在意的樣子，她說：“十一歲？那會兒總監會都沒有發現我，怎么可能認識你?！?/br>
    他們是在十六歲的夏天相遇的。

    五條悟的聲音歡快起來，他說：“所以說，他們來自于一個我們十一歲時就認識的世界?！彼煤芸蓯鄣目谖堑溃骸澳莻€世界不止有咒術師，還有陰陽師跟巫女跟異能力者哦！世界甚至打了第三次世界大戰，叫做異能大戰?！?/br>
    家入硝子道：“聽起來也不是個很好的世界?！?/br>
    五條悟說：“別這么說嘛，硝子，每個世界都糟糕透頂的一面啊?！?/br>
    “然后呢？”家入硝子問。

    “然后，為了保護他們仨，你知道的總監會的老橘子要是發現有我們仨的幼年版，肯定會費盡心思，我把東京的房子給他們，娜娜明雖然不愿意也答應勉強照顧，等有機會你也去看看？”

    家入硝子一根煙抽完了：“等有機會?！?/br>
    她說：“不過我們仨這么明顯，就算有娜娜明也不一定能保住秘密，東京的人那么多，你又那么有名，誰知道會不會被有心人發現?！?/br>
    五條悟說：“所以我跟娜娜明說，實在出了問題，我不在可以去找杰?！?/br>
    家入硝子道：“你啊……”

    事情出乎意料她點燃了下一根煙。

    她斟酌著說：“你是怎么解釋你跟夏油的事的?！?/br>
    五條悟說：“我們吵架了，所以一直沒說話?！?/br>
    家入硝子想：這么說也沒錯，只是……

    真是殘酷又輕描淡寫的說法。

    她問：“你是準備隱瞞杰的事嗎？”

    五條悟說：“他們才11歲，沒必要知道?！?/br>
    他強調：“娜娜明是這么想的，杰也是?！?/br>
    硝子嘆了口氣。

    她說：“你們要知道，孩子是很敏感的，他們不可能沒發現你們的問題?！?/br>
    所以，如何能在他們回去前隱瞞住真相呢？

    五條悟說：“看杰吧?！?/br>
    他篤定地說：“有我們倆，一定可以做到的?！?/br>
    這是時隔十年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第99章

    時間倒回昨晚。

    【五條悟】匆匆離開, 七海建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做報表，三小只本已躺在超豪華大間的床上，等成年人紛紛離去, 立馬睜開緊閉的眼睛，一秒切換小鬼當家。

    七海建人未必不知他們的尿性，只是疲了、倦了、不想管了。

    隨便吧，毀滅吧。

    第一個爬起來的必定不用說，是五條悟, 他跟夏油杰的房間毗鄰，三五百平的頂層套房有七八個臥室, 足以他們人手一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