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一場廝殺的地方，到處都是人和馬匹的尸體。

    許多沒了主人的戰馬在曠野中四處亂走，像是沒有經歷過廝殺一樣低頭吃著沾了血漬的綠草。

    陳到和左賢王并騎而立，看著匈奴勇士收拾戰場。

    “這一場廝殺雖然勝了，卻沒能給烏桓人致命打擊?！标惖秸f道：“下一場恐怕就不好打了?！?/br>
    “陳將軍怕了？”左賢王問道。

    “笑話?！标惖叫Φ溃骸拔夷芘铝藚^區烏桓人？”

    “既然陳將軍不怕，那就等他們來好了?！弊筚t王說道：“他們來一次，我們就打一次。不過五萬人而已，總有一天會被我們全都給滅了?！?/br>
    “你倒是會算?！标惖叫Φ溃骸皵耻娪姓蹞p，難道我軍沒有？”

    “我軍才死幾個人?！弊筚t王說道：“將軍的龍紋騎這一戰損失了幾個？”

    “一個也沒損失?！标惖秸f道：“我們可是托了左賢王的福，匈奴勇士和烏桓人廝殺的時候，我們在后面撿了個大好處?！?/br>
    “早就聽說龍紋騎剽悍，沒想到居然是這么剽悍?！弊筚t王說道：“辛虧我們屠各匈奴與南匈奴不對付，否則與公子為敵，恐怕早晚會被滅族?！?/br>
    輕輕拍了一下左賢王的手臂，陳到笑道：“屠各匈奴追隨公子可是跟對了人，以后南匈奴滅族，你們屠各將會壯大起來?！?/br>
    “我期待著那天?！弊筚t王回道。

    其實回這句話的時候他并不是十分有底氣。

    自從屠各匈奴投了曹鑠，族人被分派到各地，留在他身邊的只有一萬多匈奴勇士。

    而大單于也被留在了下邳，自從司馬懿返回徐州，就整天請他飲宴，對屠各部族的事情管的也是越來越少。

    屠各匈奴族人日子過的是安穩了，可左賢王卻感覺到，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徹底的淪為漢人……

    “敵軍已經撤走，我們也不用再在這里逗留?！标惖綄ψ筚t王說道：“公子還在等著，先回去復命再說?！?/br>
    曹鑠軍營。

    帥帳中，曹鑠坐在上首，才回到軍營里的左賢王和陳到站在他面前。

    遠處傳來巨石轟擊城墻的巨響。

    雖然不至于影響說話，卻也震顫的人耳朵嗡嗡作響。

    “整天這樣轟鳴聲不斷，腦子早晚都被吵壞?！辈荑p沖著倆人咧嘴一笑，對他們說道：“坐下說話?！?/br>
    陳到和左賢王謝了坐，一左一右坐在帳篷的兩側，目光都落到曹鑠臉上。

    “五萬烏桓騎兵就這么被打敗了？”曹鑠問道。

    “回稟公子，這一場打的并不艱苦?！标惖秸f道：“烏桓人甚至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就被我們擊破。蹋頓帶著殘兵退走，此時應該已經在百里之外?！?/br>
    “都是騎兵，逃的果然快?！辈荑p笑著對倆人說道：“我已傳令火舞隨時留意蹋頓的動向，一旦他敢再來，還得麻煩兩位前去迎戰?！?/br>
    “只要公子吩咐，屠各族人無不上前?！弊筚t王先應了。

    陳到只是拱手回應了一聲。

    “這場功勞我是為你們記下了?！辈荑p向左賢王問道：“左賢王，你在屠各已經位高權重，如果封賞除了大單于，恐怕沒有其他的位置可以給你?！?/br>
    “公子說笑了?！弊筚t王回道：“大單于健在，我可不敢想那些不該想的?！?/br>
    “我知道你不會想?！辈荑p笑著說道：“所以我想問你，如果封賞，是不是愿意要我們漢人的官職？”

    左賢王愣了一下，隨后向曹鑠問道：“敢問公子，如果給我漢人官職，我能做個什么？”

    “少說也應該是個將軍?！辈荑p說道：“其實我早就有打算把屠各勇士整編成漢家軍隊的編制。只是礙于左賢王和大單于，所以遲遲未動?！?/br>
    “漢家軍隊的編制？”左賢王說道：“我們匈奴人已經習慣了如今的作戰方法……”

    “左賢王要是覺得沒必要，那就不整編好了?！辈荑p說道：“我早就說過，屠各投效了我，我就會像是對待至親一樣對待你們。你們不喜歡的，我一定不會強求?！?/br>
    “多謝公子體諒?！弊筚t王謝道。

    曹鑠說道：“不過封賞還是得要有的，在我麾下做事，總不能還保留著匈奴的封號?！?/br>
    “公子的意思是……”左賢王有些擔憂的向曹鑠問道。

    “左賢王放心?！辈荑p說道：“你的官職只是對外人而已，在我面前，你依舊是屠各匈奴的左賢王?！?/br>
    曹鑠沒有強迫屠各匈奴改編軍隊，更是允許他保留左賢王的稱號，左賢王連忙站起來謝道：“多謝公子體諒?！?/br>
    “經過一場廝殺，兩位想必也是累了?！辈荑p對倆人說道：“你們先去歇著吧，蹋頓有動向的話，我會讓人去請你們?！?/br>
    陳到和左賢王離開帥帳。

    走出一段，陳到向左賢王問道：“公子打算封賞你們，而且還要爭辯匈奴勇士，左賢王應該知道這是莫大的好處，為什么不肯答應？”

    “倒也不是我不肯答應?！弊筚t王說道：“只是屠各匈奴族人早就習慣了像現在這樣，如果突然給他們做了整編，只怕勇士們不會打仗?！?/br>
    陳到點了點頭：“說的也是，漢軍編制和屠各勇士的行軍編制確實有所不同?！?/br>
    “天壤之別?！弊筚t王說道：“我們打了這么多年仗，都是依著現在的編制，如果突然做了改變，勇士們適應不了，上了戰場豈不是等同送死？”

    陳到沒再多問。

    左賢王卻是松了口氣。

    他最擔心的就是曹鑠對屠各匈奴整編太多。

    每次整編，屠各匈奴的獨立性都會比先前更差一些。

    如果任由曹鑠這么整編下去，只怕用不了多少年，屠各匈奴就會徹底淪為漢人。

    也許十數年后的某一天，有人問起他們的族人是不是屠各，許多族人都會回答他們原先就是漢人……

    左賢王和陳到離開之后，曹鑠也走出了帥帳。

    投石車還在不斷的向薊縣投放巨石，城墻四周煙塵彌漫，振聾發聵的巨響中，根本無法看到城頭上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