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倉廩，曹鑠對荀攸說道：“幸虧有荀公幫忙，否則真不一定能要到物資?！?/br>
    “白布不足，用白灰真的可以？”荀攸問道。

    “五六匹布，六七百人，做帽子還差不多?！辈荑p說道：“我真沒想過物資會匱乏到這種程度?！?/br>
    “宛城一戰我軍大敗?！避髫f道：“潰退的時候許多物資丟了，能湊到這些已經不容易?！?/br>
    “本來是打算給將士們每人做套白色戰袍?！辈荑p說道：“看來只能給他們做帽子了！”

    “公子說的帽子是什么東西？”荀攸問道。

    曹鑠這才想起，來到這個時代，他還真沒見人戴過帽子。

    士族會在發髻上套個發冠，軍中將士和百姓則簡簡單單的挽個發髻。

    “是一種戴到頭上的東西?！辈荑p說道：“藏在雪地里，總要有什么東西把頭發給遮住?！?/br>
    荀攸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曹鑠心里卻在嘀咕，很多他見慣不慣的東西，在這個時代都還沒有。

    給將士們做帽子，還得他親自畫圖講解，否則真不知道裁縫會做出什么。

    和荀攸道了別，曹鑠帶著陳伍返回軍營。

    “進倉廩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么？”曹鑠問道。

    “我留意了?！标愇檎f道：“如果讓我偷，我是不會選擇這里?！?/br>
    “你都沒去各個倉庫看，怎么知道沒有東西？”

    “不用進去看也知道?！标愇檎f道：“倉廩守衛從來都是十分森嚴，這里的許多庫房無人看守，可見里面沒有重要的東西?！?/br>
    “來這種地方，還是帶著你和劉雙比較靠譜?！辈荑p說道：“有沒有東西，一眼就能看出來?！?/br>
    “如果有，他不肯給，公子打算怎么辦？”陳伍問道。

    “我想要的東西，難不成還有人能賴的掉？”曹鑠說道：“別說李將軍為人敦厚，就算他再詭詐，我也能用高尚的品格來感化他?！?/br>
    陳伍沒吭聲。

    跟了曹鑠這么久，耍賴的法子倒見他用過不少。

    高尚？

    好像和這位二公子并沒有什么太直接的關系……

    “后天你和劉雙接一下物資?！辈荑p說道：“我今晚會畫張圖，接了白布之后，找裁縫按圖上的樣子趕制五百頂帽子?！?/br>
    陳伍應了，曹鑠帶著他又去了軍營。

    將士們cao練了整個上午，正坐在校場上吃飯。

    曹鑠來到，六七百人紛紛站起。

    “吃的什么？”曹鑠笑著說道：“趕得早不如趕得巧，給我也來一碗?！?/br>
    將士們捧著碗，一個個面露尷尬。

    蔡稷湊上來小聲說道：“這東西不是公子吃的……”

    看了他一眼，曹鑠從一個士兵手里接過碗。

    碗里的食物讓他臉色頓時變了。

    士兵碗里根本沒幾顆糧食。

    滿碗的麩皮野菜，少數幾顆粟米像是點綴在飯里的寶石，顯得異常眨眼。

    “吃多久這東西了？”曹鑠問道。

    “從來到舞陰，一直在吃?！北凰昧送氲牟苘姷椭^說道。

    “給我也來一碗?！辈荑p說道。

    “公子……”蔡稷還想再勸。

    “怎么？將士們能吃，我不能吃？看不起我？”曹鑠問道。

    “公子，這個東西真不能吃?！币粋€老兵也勸道：“我們皮糙rou厚，連腸胃都打磨出來了，不像公子這么嬌貴?！?/br>
    曹鑠向老兵微微一笑，對蔡稷說道：“還愣著做什么？給我也來一碗！”

    蔡稷只好去給他盛了一碗。

    六七百人捧著碗，全都看向曹鑠，沒一個人再把食物往嘴里塞。

    接過蔡稷遞來的碗，曹鑠實在想不明白，士兵們是怎么咽下去的。

    麩皮和野菜放在一起煮，湯湯水水，喂豬可能豬都不吃。

    撈起一根野菜，曹鑠放在嘴里咀嚼著。

    “公子……”蔡稷喚了他一聲，竟然有些哽咽。

    “還好，能咽得下去?！庇殖粤艘豢邴熎?，曹鑠向將士們說道：“都愣著做什么？還不趁熱吃？”

    “這東西真不是公子吃的?！毕惹罢f話的老軍說道：“公子就別讓我們看著難受了！”

    “老哥哥，你今年多大年歲了？”曹鑠問道。

    “三十有二?！崩宪娀氐?。

    “我今年十五，你可比我大了一半還多?！辈荑p說道：“當兵這么久，你吃了多少這東西？我才吃過幾次？”

    他站了起來，舉著碗說道：“將士們，我以前只知道打仗會死人，卻不知道你們連吃都吃的這么差！真是苦了你們?！?/br>
    六七百名曹軍都看著他，場面一片寧靜。

    “我是你們的主將，也是你們的同袍兄弟?！辈荑p說道：“上了戰場，我們會把彼此的后背交給對方！既然是同袍、是兄弟，你們能吃的，我就能吃！”

    當兵這么多年，從沒有哪個將軍說過和士兵是同袍是兄弟，在場的曹軍全都愣住了。

    “從今天起，只要不是抽不開身，每天我都會在軍營吃飯?！辈荑p說道：“你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們吃的差，那是我曹鑠沒本事！連自己的兵都養不好，還怎么做你們的主將？沒本事的主將，就該吃這種東西！”

    “公子，我們已經習慣了?！庇忠粋€老兵說道：“這種東西怎么能讓公子天天吃？”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曹鑠說道：“既然做了你們的主將，我就不能讓你們一直像今天這樣！”

    把碗高高舉起，曹鑠喊道：“今天我們在這里吃糠咽菜，我曹鑠保證，過不了多久，還在這個地方，會和你們大塊吃rou大碗喝酒！”

    “吃！”放下碗，曹鑠大口的吃了起來。

    在場的曹軍將士也都紛紛低頭吃了起來。

    此刻他們的心情是復雜的。

    曹昂以前對他們不錯，卻從沒像曹鑠這樣把他們當成同澤和兄弟，更沒像曹鑠這樣，捧著碗和他們吃同樣的東西！

    主將和士兵之間，永遠都有跨越不過去的鴻溝！

    一個老兵捧著碗吃了兩口，眼圈泛紅喊道：“公子把我們當人看，我們這條命該不該交給公子？”

    “為公子生！為公子死！”六七百人齊聲喊道。

    “不是為我，是為大漢社稷?！辈荑p喊道：“生為漢士！死為漢鬼！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