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番外(八)情愛
夜色涼如水。 床榻上人影交疊,浪聲淹沒碎吟。 薄汗細沁, 用最保守的姿勢相擁。 尾椎骨被蠶食, 顫栗感密密麻麻爬上。 一個個圓潤的腳趾受不住刺激蜷縮。 臨最后一刻, 發絲浸濕貼在頰側, 易胭目光渙散, 緊摟著蘇岸脖子,在他耳邊呼吸。 “蘇岸, 我想要孩子了?!?/br> guntang與柔軟,在欲海里沉浮。 想給你生孩子,一個我和你的孩子。 她沒什么大志向,只想以情愛為枕。 一生沙場,為他鐵馬冰河。 他是她的將軍。 …… 今天整天不得閑,再經過一陣折騰,易胭很快就睡過去了。 蘇岸低眸看懷里人。 安安靜靜的, 表情放松饜足,睡得很沉。 明明今天已經很累了, 在他上來后卻還有精力勾引他上床。 仿佛一遇上他便有用不完的精力。 看著看著,蘇岸稍低頭, 吻了下她額頭。 易胭沒醒,毫無知覺。 蘇岸松開她下床, 到浴室打濕一條毛巾后回到床邊。 易胭折騰過后沒清理便睡了。 蘇岸將她抱在懷里, 渾身給她擦干凈。 許是知道人是蘇岸,易胭任他折騰,期間只是小小哼了聲, 便又靠在他懷里睡著了。 給她弄好后蘇岸才將她放回床里,給她蓋上被。 婚禮過后,生活仍舊繼續。 門診最近新來一批實習生,易胭任務多了些,實習生相比他們這些老醫生有更大熱情,對事業憧憬。但肯定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會請教前輩。 今天易胭在實習生拿過來的資料簽字后下班。 蘇岸最近公司忙,會在公司處理事務,十點多才回家。 于是易胭現在上下班都是自己開車。 路上接到蘇母電話:“易胭啊,今晚蘇岸是不是又加班?” “是,他忙?!?/br> “那你就別一個人在家叫什么外賣了,到這邊來吃?!碧K母自從蘇岸回來后,便又搬回了原來的小區,來往不會不方便。 易胭晚上在家也著實沒什么事:“行,那我過去?!?/br> “好,”蘇母道,“不用買菜過來了啊,你爸剛出去買了不少了?!?/br> 易胭調轉車頭:“行,我很快過去?!?/br> 蘇岸回來已經一年了,轉眼又是一年初春。 似乎沒到這個季節,天氣便開始潮濕,仿佛永遠晴不了。 細雨綿綿,寒風刺骨。 易胭到蘇父蘇母家時天只是陰沉,還沒下雨。 吃飯后出來時外面已經下起小雨,細細斜斜,不消一會兒便潤濕馬路。 蘇母拎了點吃食送易胭出門:“這些我自己在家嫌著無聊做的東西,你拿回家去,平時和蘇岸沒事當零食吃吃?!?/br> 蘇母便是如此,不喜歡時能一個眼神都不給易胭。 但一旦她接納易胭后,就把易胭當成了女兒疼著。 易胭接過蘇母手里遞過來的東西:“好,你進去吧,我坐電梯下去?!?/br> “外面下雨了,路上開車小心點?!?/br> “行?!?/br> 易胭回家時九點多。 蘇岸還沒回來,易胭知道他在忙,但還是忍不住發信息給他。 [工作結束了?快回來了嗎?] 發完消息她也沒等蘇岸回,起身到浴室洗澡。 但家里不知道電熱器哪里出了問題,浴室里噴頭灑下來的水是冷的。 外面冷得刺骨,這種天氣洗冷水澡根本是一種折磨。 但易胭還是咬咬牙,打開噴頭,快速沖了個冷水澡。 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渾身還微微發抖。 蘇岸給她回了消息。 他大概是在路上,先是給她打了通電話,但易胭在洗澡電話未接。蘇岸才給她發了短信。 他問她要不要吃夜宵。 易胭浴巾松松散散搭在肩上,給回了消息。 [不了,今晚在爸媽家吃的,很飽。] 然而手機剛放下,玄關門被打開。 蘇岸出現在門口。 易胭身上就一條浴巾:“回來了?” 蘇岸抬眸看了她眼,進屋關了門。 手里還拎著面湯,塑料袋內被熱氣氤氳出一層水汽。 易胭剛從浴室里出來,渾身還是冷的,還沒緩過來,她朝門口蘇岸走過去。 還未等蘇岸換鞋,雙手穿進蘇岸大衣內摟住他腰,整個人埋在她懷里:“今晚回來得有點晚啊?!?/br> 蘇岸順勢牽住她手腕,發覺到一片徹涼后皺了眉:“怎么這么冷?” 易胭如實道:“浴室熱水器壞了,出不來熱水,我洗了個冷水澡?!?/br> 蘇岸神情淡淡,低眸看著她的目光沒有情緒。 易胭卻是鎮定自如,甚至還有一絲調皮。 她知道蘇岸肯定不肯她這么做,說不定還會收拾她。 但她就是故意。 易胭微仰頭看著他:“水很冷,我洗了之后到現在身體還是冷的?!?/br> “你抱抱我好不好?” 蘇岸怎么會看不出她企圖。 他冷漠看著她,沒動作。 易胭:“……” 這個不解風情的。 “去洗手,”蘇岸道,“洗手后吃夜宵?!?/br> 易胭見他根本不理自己意圖,從他懷里出來:“不吃宵夜,不餓?!?/br> 說完回客廳去了。 蘇岸洗了手后回到客廳,易胭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打開電視,放著一部九點檔狗血電視劇。 但她根本沒看,抱著腿蹲在單人沙發上。 一條浴巾根本遮擋不了多少春色。 易胭目光雖是盯著電視,但她根本沒在看電視,只是在發呆。 蘇岸在旁邊多人沙發落座,易胭也不看他。 一開始蘇岸也沒理她,解開宵夜的塑料袋。 做完這些,他才輕拍了下身旁位置,聲線淡肅不容拒絕:“過來?!?/br> 易胭沒看他。 蘇岸還是盯著她:“聽見沒有?過來?!?/br> 易胭跟蘇岸鬧脾氣根本捱不過半個小時,她在心里暗罵了自己一句,起身過去了。 易胭身體多少回溫了些,但手腳仍是冰涼。 剛在蘇岸身邊坐下,雙腿立馬被撈過去。 將她冰涼腳丫放進自己衣里。 易胭瞬間壓不住唇角的笑。 蘇岸到底還是縱容她,瞥了眼她唇角得意的笑,也沒生她氣,任她胡作非為。 易胭腳心冷涼如冰,抵在蘇岸腹肌上。 男人體溫很暖,易胭腳趾勾勾,滑過蘇岸腹肌紋理。 蘇岸沒理她,稍彎脊背雙手搭膝蓋上,給她盛了碗面湯。 他遞給她:“吃吧?!?/br> 易胭前一秒仍在說自己沒胃口,這會兒蘇岸哄她高興她便變卦了。 她接過面湯,蔥花嫩rou,香味撲鼻。 易胭腳沒從蘇岸衣服里伸出來,還是輕踩在他腰腹上:“今天怎么忙到這么晚?” “嗯,有點事?!?/br> 易胭晚飯吃得多,宵夜必定吃不下太多。 蘇岸自覺幫她承擔了她吃不完那部分。 面湯熱氣氤氳,一室溫暖。 易胭見到蘇岸便忍不住跟他說話,蘇岸靜靜聽她講。 一頓面湯吃完,易胭冰涼的腳已經被熨熱。 吃完她便靠在蘇岸懷里,手也往他懷里:“我手也冷?!?/br> 實際方才端面湯,她十指都已經暖和起來。 單純是為了占蘇岸便宜。 蘇岸沒拒絕她,反倒是伸手將她整個人抱到自己腿上。 易胭雙腿晃悠,背靠在蘇岸臂膀。 蘇岸難得一次先開口:“下次不準洗冷水澡?!?/br> 易胭最喜歡蘇岸管她。 蘇岸這么說,她當然十分乖順道:“好?!?/br> 說著便賴在蘇岸腿上不下來了。 即使蘇岸已經回來一年,可易胭患得患失感沒真正好過。 有時候一夢驚醒會迅速看躺在身旁的人在不在。有時候根本忍受不了他走開一步,人不在身邊她便焦急。 她清楚自己病入膏肓,卻不曾想自愈。 這樣的易胭,蘇岸不可能不知。 可他放任,也沒有阻止她。 易胭自己也很清楚,蘇岸要的便是她離不開他。 而她也甘愿被他吃得死死。兩情相悅的事,怪不得誰。 直到男人輕拍了下她臀部,易胭才回神過來。 她看向蘇岸:“怎么?” “下來,我去洗澡?!?/br> 易胭低頭湊上他唇:“別洗了?!闭f著手腳開始不安分。 卻被蘇岸擒住,從背后禁錮在懷里,手腳都動不得。 蘇岸靠在她耳邊,氣息熱燙,低冷嗓音入她耳:“急什么?!?/br> 易胭身體瞬間麻了大半。 耳朵原本便是她敏感地帶,再加上蘇岸聲音。 就這么分神間隙,蘇岸已經將她從身上拎了下來。 萬物生機勃勃。 可這樣生命力強盛的初春對易胭和蘇岸來說卻不是好季節。 他們經歷過最糟糕的春季。 易檬去世,周凜去世,蘇岸當年的失蹤。 那些不好的,潰爛的,痛苦的,全都生在春季里。 日子漸近,雖誰都沒提起,但易胭能感覺到那種隱隱的壓抑氣氛。 它像回南天里濕氣,從墻角,從墻壁,從地里……無孔不入,讓人無法逃避。 當初發生爆炸那天是在三月。濕春三月,這座城仿佛浸潤在水里。 在去墓園的前幾天,蘇岸沒有加班,甚至比六點多下班的易胭還早回到家。 易胭回家時家里一片漆黑,沒開燈。 換鞋后將鞋放進玄關鞋柜時候,看到蘇岸早上穿的鞋放在鞋柜里她才知道蘇岸已經歸家。 不知為何,易胭心里沒來由不安。 人沒在客廳,易胭徑直往主臥去,但門推開里面沒人。 易胭手放在門把上,在門口站了會兒。 幾秒后她關上門,來到了客臥。 還未到門口,易胭便聞到一股嗆鼻的煙味。 易胭也吸過煙,清楚如果不是一根接著一根抽,屋里不會有這么濃重的煙味。 易胭腳步忽然頓住了。 她知道是蘇岸在抽煙。 以往如果是這個時候,蘇岸比她先回家,他會做好飯。 可今天沒有,屋里還有煙味。 就在易胭游移不定,手快握上門把打開門時,客臥門忽然被從外自內打開。 易胭一愣。 蘇岸出現在了她面前。 男人還是往常模樣,臉上沒露出任何情緒,沉寂看著她。 易胭沒想會與他撞上,愣一瞬后才開口,吶吶道:“你回來了啊?!?/br> 蘇岸看著她,嗯了聲。 如果不是空氣中揮散不去的香煙味,易胭甚至察覺不出蘇岸身上的不對勁。 他表現得太正常了,正常到她看不透。 蘇岸大抵不想她知道他抽煙這件事,而他不想讓她知道的事讓她察覺到了。 這種失誤只有一種可能,蘇岸心理狀態不穩定。 不過幾秒之間,易胭一下便了然了。 唇瓣張合半晌,話頭在喉嚨里幾轉,她最終吐出一句:“今晚不用加班?” 蘇岸只低垂睫簾看著她。 眼神冷冽沉默,仿佛已將她洞穿一般。 易胭招架不住他目光,先一步移開了眸。 明明藏著事的人是蘇岸,可易胭卻看起來比他還要心虛。 蘇岸自始至終沒變過,還是那個滿身城府且病態的他。 易胭心臟一陣酸疼,正想說什么。 蘇岸卻先開口了:“我去做飯?!?/br> 易胭話頭咽了回去,點頭:“嗯?!?/br> 說完她側開身子,讓蘇岸經過。 蘇岸從她身邊經過。 易胭抬眸,目光落在蘇岸背影上。 …… 蘇岸給易胭做了晚飯。 即使蘇岸不愛說話,但以往兩人一起吃飯易胭總會說話,餐桌不會顯得過分寂靜。 但今天的晚飯,卻是死寂般的沉默。 兩人都沒說話,易胭沒問蘇岸,蘇岸也沒問她為何不說話。 這是這一年來兩人吃得最別扭的一頓飯。 沉默中結束一餐飯,像往常一樣,易胭去洗澡,蘇岸到書房處理事務。 易胭一晚都沒去打擾蘇岸。但也一夜未眠。 蘇岸一夜未回主臥。 易胭沒睡,也沒聽見外面有什么動靜。 直到早上六點多,書房門打開。 易胭知道蘇岸從書房出來了,但她躺著沒動。 聽聞他動靜,她知道蘇岸去洗漱了。 等蘇岸洗漱好后易胭才從床上爬起。 她從主臥里出來,看到客廳的蘇岸:“要回公司了?” 蘇岸正喝水,回眸看到易胭:“嗯?!?/br> 蘇岸生得白,睡眠狀況一不好便格外明顯,眼底淡淡青灰。 易胭朝蘇岸走過去,蘇岸也等她過來。 易胭站定他面前,沒提昨晚他沒回房的事,只問:“今晚會早點回來嗎?” 蘇岸點頭。 易胭往他懷里去,摟住他腰。 蘇岸順勢伸手攬住她。 “我今天要是沒醒來,你是不是就忘了早安吻了?” 蘇岸:“沒有?!?/br> 易胭從他懷里出來,雙手搭在他手臂上借力,稍踮起腳尖,在他頰上落下一吻。 在她退開的時候,蘇岸稍偏頭,吻了下她唇。 她的蘇岸在安撫她。 易胭忽然鼻子發酸,但也沒說什么,照舊將蘇岸送到門口。 直到蘇岸離開,門關上那刻,易胭痛苦閉上了眼睛。 方才觸碰蘇岸手。 男人襯衫下的小臂,是香煙燙下的印子。 易胭背靠上墻壁。 世上怎可能有不藥而愈的巨傷? 她最怕的事還是來了。 這一年來蘇岸從來不會跟她講任何一句關于當年爆炸的事,心理上的逃避。 他的傷疤一直在。 舊日漸近,他再次皮開rou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