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汪
易胭已經記不清。 高中在一起后和蘇岸吵過多少次。 人是永久欲望動物。 得不到時欲望難寢, 得到了不再滿足。 一生不停歇覬覦彼岸花。 即便是易胭也難以不落入俗套。 戀愛有其正向一面, 同時也有其消極一面。 有時戀愛不過兩個感情病人互相拉扯。 矯情、嫉妒、不安、脆弱。 這些不過戀愛中格外正常的消極因素。 可人卻常常不自知。 易胭也如此,那時候的她不滿蘇岸寡言少語, 不滿他似乎看起來總是對她不上心。 一開始總想著把他綁住了便好,管他什么理由。 后來還是跌入欲望牢籠。 那時候蘇岸微不足道的一個表現或者言語,都能激怒易胭。 戀愛后變得容易陰晴不定。 那天晚自習后的學?;謴桶察o。 只有教學樓高三教室幾扇窗口還亮著燈。 學校后面那棟廢棄老樓宛如黑夜里的佝僂老人。 一間廢棄教室里隱隱傳來極力壓抑又盡情的弱吟聲。 月光透過生銹老窗, 灑在蒙塵的課桌上。 廢棄教室一個角落里,少女仰躺課桌上, 身下墊著少年的校服外套。 課桌上的塵灰被校服邊緣弄得凌亂不堪。 易胭衣物微亂, 身上姿色盡顯。 蘇岸則衣冠齊整, 一絲不茍, 只是氣息稍亂。 那天做時蘇岸依舊沒怎么說話。 以前的易胭也毫不介意, 可那天卻不知觸碰道易胭哪根神經。 即使做時歡愉, 可結束后易胭心里那口氣仍舊沒能紓解。 她躺在課桌上一時沒動,空氣涼意淌上點點紅痕的肌膚。 蘇岸則是早已恢復慣常,衣物齊整仿佛什么沒做過,除了眼尾濕潤緋紅。 正值深秋, 最容易著涼的季節。 他瞥一眼易胭, 抬手, 骨節分明的長指搭上她衣襟,幫她穿好衣服。 微涼指腹不小心擦過易胭肌膚。 她慢悠悠回過神,任由蘇岸動作。 幾秒后易胭忽然抬手,拍開了蘇岸的手。 力氣不小,蘇岸很白, 手背立紅。 可是他卻似乎沒感覺到,甚至毫無停頓,再次伸手將她未穿好的衣服拉上。 易胭再次拍開。 仿佛就是要與他倔。 最近易胭都是如此,蘇岸也早已習慣。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不滿,這次被拍開直接單手鎖住她雙腕。 易胭掙扎。 可終究敵不過蘇岸力氣大。 直到幫她整理好衣服,蘇岸才松開她手。 易胭被松開后一會兒沒動。 她不動,蘇岸也沒走。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不知過多久,易胭目光盯著虛空。 “蘇岸,你喜歡過我嗎?” 黑暗里夜色濃重,蘇岸轉眸看她。 易胭的輪廓在夜色里影綽朦朧。 沉默許久,他薄唇微動。 卻不知想到什么,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許久沒等到旁邊人回答,意識到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易胭心里發酸。 黑暗隱匿脆弱,易胭臉上細微的難受不過一瞬,沒讓蘇岸看到。 廢棄教室里的空氣仿佛都是古朽味。 又過去幾分鐘,易胭終于再次開口。 “我們分手吧?!?/br> 話落,蘇岸低斂的眼睫顫了下。 從頭至尾的平靜鎮定終于有了絲情緒波動。 似乎沒意料到這個結果,他慢了半拍才緩緩抬眸,看向易胭。 易胭沒有看他。 她已整理好情緒,坐起來,從課桌上跳了下來。 她朝課桌上墊她身下校服側了下頭。 “衣服就麻煩你自己洗一下了?!?/br> 仿佛在感情里來去自如。 說完她便要往教室門口走去。 擦肩而過之際,身側蘇岸手伸出,扣住了她的手腕。 易胭頭沒回,轉動手腕想從他手里掙脫出來。 蘇岸沒讓。 易胭感覺到扣著她手的力度越來越大,手腕生疼。 她眉心皺起,倒吸一口涼氣,卻倔強沒喊疼。 “放開我?!?/br> 聽到她嘶氣聲,蘇岸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 他驟然松了力度,但仍是沒松開她的手。 “你剛說什么?”他聲線平冷,一字一字問。 這是易胭第一次與蘇岸說分手二字。 以前再怎么難過也終究不舍得。 她回過頭,對上蘇岸視線。 “我說,”易胭字句清晰,“我們分手?!?/br> 她看著蘇岸:“你聽不懂嗎?” 以為已經講得清楚蘇岸會放她走,易胭再次想掙脫開他的手。 蘇岸分神間差點讓她逃脫,禁錮住。 他聲音冷漠:“我不同意?!?/br> 易胭難以置信,再次看他。 “你不用想著對我負責,”她看著他,“好聚好散,對誰都好?!?/br> 蘇岸一愣。 易胭卻已偏過頭,想離開。 蘇岸緊緊扣住不讓她動。 易胭平時打架不在話下,一直斗不過蘇岸有一部分原因是蘇岸力氣比她大,但更多的其實是她根本不舍得打蘇岸。 她沒見過蘇岸打架,怕他打不過她。 易胭垂在身側的手已攥成拳頭,可卻遲遲下不去手。 半晌,她終是松了手。 “蘇岸,”易胭背對著他,“放過我吧,你這人一點都不適合我?!?/br> 即使她一開始便義無反顧,可她也是需要愛的人。 她想要更多。 身后沒有聲音。 可既然要不到,就讓雙方結束得體面一點,不至于最后魚死網破,對誰都好。 從來都是她低頭,也該不低頭一次了。 “我已經對你厭倦了?!?/br> …… 這句話是最后一根壓垮蘇岸的稻草。 厭倦。 蘇岸眼神瞬間空茫渙散。 可背對他的易胭看不到。 幾秒之后,易胭感覺手上一松。 蘇岸放開了她。 她沒留在原地,頭也沒回離開了教室。 她終究還是不要他了。 昨晚蘇岸走后,易胭便沒再起來。 不久后便又迷糊睡過去。 一覺無夢到清晨。 最近又開始上白天班。 易胭洗漱一番后出門,開車去醫院上班。 天亮得越來越早,天際現出一抹日黃。 馬路上車流不多,一路暢通無阻到醫院。 去到診室時,昨晚值班的護士還未換班。 進去時小娜正在胡說八道:“我冬天冬困,春天春困,夏天空調困,秋天天氣轉涼困?!?/br> 另一位護士道:“困死你好了,誰叫你該睡覺的時候不睡覺玩手機啊,到點當然起不來?!?/br> 護士轉眸看到易胭,跟易胭打招呼:“易醫生你來啦?!?/br> 小娜聞聲也轉頭跟易胭打招呼:“易醫生,早上好?!?/br> 易胭點頭:“早上好?!?/br> 有病人正好進來,易胭回到桌邊。 一分鐘后診室外一位值日班的護士進來。 這護士平時跟小娜關系不錯,進來便問:“聽說昨晚急診接了個受傷的小姑娘?” 急診每日接的受傷病人不少,這種形容很模糊。 但絲毫不影響小娜聽懂,她們都清楚是哪個受傷的小姑娘。 但似乎這是不能多說的話題,小娜下意識壓低聲音。 “對,昨晚接的,”小娜壓低聲音說,“現在估計快醒了?!?/br> 易胭正跟病人對話,沒注意旁邊護士的八卦。 小娜說:“昨晚送來的時候,真的看得人心驚,右手斷了兩根指,臉上還被砍了一刀?!?/br> 僅僅是字面描述,對面的小護士都感覺后背發涼,倒吸口涼氣:“早上我起床刷群里消息看到的,沒想到是真的?!?/br> “哪能呢,我昨晚親眼看到的,”小娜嘆了口氣,“也是慘了那小姑娘,還沒十八歲呢,還在上高中,臉上帶疤,右手還斷指,以后可怎么辦?” 小護士說:“群里人說一開始是小姑娘想砍她爸?” 這小娜不清楚:“不是吧,明明她才是受傷那個?!?/br> 小護士繼續說:“他們說后來刀被她爸奪走了,小姑娘才會變成這樣?!?/br> “唉,警察調查都還沒出來,別聽風就是雨了?!毙∧入m然平時喜歡八卦,但遇到這種讓人覺得難受的事,卻不太喜歡議論。 昨晚是小姑娘奶奶叫的救護車,隨口聽老人家那么說。 但事實還沒清楚,警察還在調查。 小娜已不想再議論,推推身前好友:“我先下班了,回去了,你好好工作啊?!?/br> “炫耀啥,你這種人會遭報應的,”小娜對面護士說,“報應就在今晚,等你下午要來換班的時候我就給你發微信我下班了?!?/br> 小娜:“我去你的?!?/br> 說完笑著離開診室。 找易胭看病那位病人問題不是很大,易胭給開了外涂藥。 和病人交談時沒注意旁邊護士們在說什么,后來開藥時難免就聽到一些,畢竟診室里就剩她們二人說話。 但易胭沒放心上,醫院見過的稀奇事太多。 診室陸續來病人,易胭繼續工作。 上班時易胭很少看手機,也習慣靜音。 以前能一個上午都不看手機,今天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總想著口袋里的手機,不時便拿出看一眼。 旁邊護士看到易胭這反常行為,打趣道:“易醫生是談戀愛了嗎?像在等男朋友電話?!?/br> 如果不是護士說,易胭還沒注意到自己原來看手機看得如此頻繁。 她神色不變,正想將手機揣回白大褂兜里,手機屏幕亮起。 蘇岸短信進來。 易胭手一頓。 她發現在她上班期間蘇岸一般不會給她來電,只發短信。 -中午一起吃飯。 還是簡短幾字。 易胭正想回短信,想起昨晚蘇岸斷在一半的親熱。 她撇撇嘴。 誰讓他昨晚不繼續下去。 她懸空屏幕上方的手指收了回來,將手機揣回兜里。 中途排到號的人進來,易胭給處理完傷口,洗手后才準備給蘇岸回短信。 拿出手機才發現蘇岸又發了一條短信進來。 -汪 易胭一愣。 乍看完全不是蘇岸的風格,易胭一開始也發懵。 可下一秒易胭不知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起來。 高中時候蘇岸不少惹易胭生氣。 那時候易胭一生氣最喜歡說的坑蘇岸的話就是:“我他媽再跟你說話你就是狗?!?/br> 讓她不跟蘇岸說話是不可能的,但這個狗必須蘇岸當。 易胭看著短信,忽然心里發軟。 他汪了,易胭就得跟他說話。 她的蘇岸想讓她跟他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讓岸崽親口汪,他當然是不可能滴:) 他就是想讓易胭跟他說話。 謝謝地雷! 哈哈哈哈哈哈(3) 掰掰手指頭(2) ackeedylan 無心再愛 66668888555 珞汐 334505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