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鬼神之力
此言一出,公堂里外頓時就沒聲音了! 算上一百來號維持秩序的衙役和旁觀的一千多老百姓們,竟然猛然間鴉雀無聲起來,所有人都瞪著眼珠子,全傻了! 一秒鐘。 三秒鐘。 五秒鐘。 終于,圍觀中的一個很青澀小娘子眼睛瞪大地來了一句“叱嗟”,一句粗話毫不掩飾地從她嘴里噴了出來! 然后,一聲聲驚叫都出來了! “我的老天爺??!” “王知州剛剛說什么?” “誰能再重復一遍?我好像沒聽清楚!” “對啊,衙門距離華家村二十里路,衙役們是如何在二十分鐘之內趕到的?只不過他身為知州,竟然這種話都說得出來,絲毫不包庇自己的屬下?瘋了吧?” “這是在丟朝廷和官府的臉面??!” “要不要這么刺激???” “他為什么敢這么說?” “我第一次看見當官的如此行事??!” “要是被皇帝知道了,會不會覺得臉上無光?” 說是這么說,百姓們已經隱隱有些興奮,覺得這個知州真有點不一樣。 前排坐著的陳寺卿已經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完了?!?/br> 刑部侍郎也險些吐出一口陳年老淤血,朝廷和官府的英明,今天要毀了! 曾環和其他通州靜海的官員兩眼一黑,好多人身子一晃差點被王琛的話嚇暈過去,王知州別鬧,真的別鬧??! 御史中丞都快罵人了,一眼看向范旻勾,“范漕司,你瞅瞅你的屬下,這話在丟咱們朝廷和官府的臉面??!” 范旻勾眨眨眼,“靜海如今不歸我管?!?/br> 御史中丞氣得臉都綠了啊,一想好像還真那么回事。 周判官:“……” 丁簽判:“……” 靜海其他官員:“……” 還有衙役們,全都蒙了。 因為王琛說的話實在有點……有點太那啥了啊,像這種官官相護的事情,如果不是政敵上互相打擊,哪怕是真的,一般說來都是私底下調查清楚然后處置,誰像王琛那樣公開當著一千多號老百姓的面說??! 尤其是這些衙役很有可能是如今靜海州衙的人! 半點臉都不要了嗎? 其中一名大理寺的官員忍不住喊道:“王知州,你別胡說八道!”老趙替朝廷經營個臉面多不容易,各種親民,得,你王琛這么一來,二十來年的經營算毀了。 王琛看看他,“我請問一句,咱們這是在審案還是在鬧兒戲?既然是審案,自然是要舉證,我既然敢說,肯定是有證據,要不這個主審官你來當?” 不管王琛怎么說,今天他是主審官,尤其在程序方面沒有出錯,確實是在舉證,其他人還真沒什么話可以說,哪怕那名大理寺的官員十分氣憤,也沒再吭聲。 說出這個“驚天動地”言論的王琛顯得很平靜,也很隨意,好像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什么事情似得,對著眾人道:“我知道這些話說出來有損官府和朝廷的顏面,但是,我身為主審官,要做的是把一個案件弄得水落石出,否則如何對得起死去的華家十三口?如何對得起通州二三十萬戶黎民百姓?如何對得起天下蒼生?哪怕審案結束朝廷就將我革職,只要對得起天地良心,我王琛寧愿‘一意孤行’下去!” 革職都在所不惜? 只為了換逝者一個公道? 您這是多么高尚的一個人吶! 所有老百姓都被王琛的這番話弄得心頭一顫,一開始,他們還以為王琛為了包庇自家長工,沒想到,才剛剛審案沒多久,這名剛剛上任的王知州就開始拿“自己人”開刀了,只是他們還沒有完全信任,覺得還得看下去,到底是犧牲一部分人換取冷艷的安全,還是王琛確實大公無私,最終還要看舉證,只不過這時候,大家已經不像剛開始那么義憤填膺,反而隱隱帶著一點期待了。 王琛下令帶那五位衙役上來。 不多時,當時“發現”冷艷是兇手的衙役們被帶上來了。 王琛看著他們五個人,把剛才的問題問了一遍,然后道:“說說看吧,你們是如何在一炷香時間之內趕到華家村的?” 幾個衙役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比較胖的恭敬道:“那日我等正好巡視到華家村,聽聞前方有叫喊聲便趕過去,正好看見人犯冷氏從里負劍而出,我等又看見里面有大量血跡,便認定其是兇手?!?/br> 王琛笑呵呵道:“正好巡視到華家村?” 那胖子衙役確認道:“是的?!?/br> 王琛微微頷首,道:“且不說你們是不是正好巡視到華家村,我先問你幾個疑點,首先,你們趕到華家村的時候,華家十三口其中十二口已經死去至少半個時辰,仵作驗尸的記錄我這里有?!彼焓帜闷鹱雷由系尿炇瑘蟾鎿P了揚,“而剩下的華三妹是差不多你們進村的時間死的,只是當時她已經被刺半個時辰以上,血流不止,身體虛弱無比,如何能夠喊出你們聽得到的聲音?” “這個……”那胖衙役一時語塞。 其他人也愣了一下,呃,要是按照驗尸報告上來說,好像還真那么回事,就算華三妹喊出聲,也沒那么大聲音啊。 剩下四個衙役也都一下子沒想到這點,想要狡辯,偏偏時間太短,想不出如何回答。 “也就是說,你在說謊,真實情況根本不是這樣!”王琛冷著眼眸子,沒有直接太過批評,而是繼續說下去道:“另外,我查過當時的縣衙巡視記錄,當日負責巡視華家村的確實是你們五個,但是,案發的時間點是下午,你們巡視時間應該是在上午,下午的時間,你們巡視地點應該在距離華家村四里之外的小石村,人的步行速度一小時大概在七到八里樣子,而距離案發到你們至華家村大約半個時辰,不正好是真正的兇手行走到小石村和你們碰面,然后你們再趕去華家村的時間?所以我非常確定,你們在說謊!” 分析的有理有據。 范旻勾抬起頭,“嗯?” 曾環也咦了一聲,突然收起先前想要吐槽的情緒,變得感興趣了,他想聽聽王琛如何破案。 這些疑點都是他們之前疏忽的,主要是因為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冷艷,太過確鑿了,確鑿到他們認為不要再去調查,誰都沒注意幾個發現“兇手”的衙役會出問題。 但是王琛提出來的這個“監守自盜”的觀點,還真是那么回事! …… 最外面。 亂哄哄的動靜傳出去了。 最外面的一圈人聽不到里面說什么。 “嗯?里面怎么那么亂?” “出什么事了?案情有新的進展了?” “該不會是王知州真的徇私舞弊吧?那么鬧?還有人在驚叫?” “應當不會吧,那么多人盯著看,據說還有京城趕來的大官呢,可是他們為什么一驚一乍?” 這群人心癢難耐,迫切地想要知道里面的情況。 只是根本擠不進去啊,前面已經圍的水泄不通了,他們暫時還無法得知公堂里面的狀況。 只有靠近里面的人才知道,王琛剛才已經對案件取得了最大的進展。 燈下黑! 果然是燈下黑??! 誰會想到執法的衙役們有問題?可是王琛卻注意到了! 站在公堂之中,看著外面的老百姓和里面坐著的一群官老爺們詫異的臉龐,王琛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感覺這一刻無比莊重,也有那么點榮幸。他之所以能夠注意到別人沒注意到的情況,是因為自己一開始就知道兇手不是冷艷,而是王世美王總教頭,并且,在之后,王琛用死亡威脅讓王世美吐露了實情,從而得知了王世美殺人過后如何瞞天過海,真正兇手吐露的實情,怎么可能假? 無處遁形! “我們上午偷懶失職,下午才去?!逼渲幸幻葑友靡奂敝猩堑?。 王琛臉上掛著笑,“是嗎?” 瘦子衙役內心已經惶恐了,但是這種事不能承認啊,一旦承認,他們都是幫兇,要被發配邊境充軍的,“是的,我們失職,若是因為這樣您要懲罰,我們認了?!?/br>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王琛看看他,沒有說話,“傳華家村和小石村目擊證人?!?/br> 雖然大家對目擊證人這個詞比較新奇,但都聽得懂什么意思。 現場的衙役立刻去喊人了。 不多時,上來四五個人,三個四十來歲婦女,一青年和一老叟。 王琛看著老叟,“華先生,您乃是華家村里正,還記得去年十一月二日衙役們是何時巡視到你們村的嗎?” 老叟拱了拱手,“回知州話,我記得當時我和賤內正在用食,大約巳時接近午時?!?/br> 王琛轉而對著青年道:“石小哥,據說當時有衙役拿了你的剛從河里捕到的兩條鯉魚?” “是的?!鼻嗄曛钢盅靡郏骸熬褪撬??!?/br> 胖衙役臉一黑,略帶威脅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石明,你可得仔細想想!” 青年似乎有點害怕對方的報復,不敢說話了。 王琛當下就道:“石小哥,你莫怕,本官是你堅強的后盾,你細細把當時的情況說出來?!?/br> 青年猶豫了下,咬咬牙道:“我記得是申時初,我剛從河里捕了兩條大鯽魚,準備給剛剛生了孩子的家內補補身子,可是他們幾個衙役瞧見后,硬搶了去,胥胖子還威脅我說,若是不給,回頭種稻的時候,讓里正水最后再放給我家?!?/br> 什么? 還用水利威脅? 這幾個衙役太過分了吧! 好多人都露出憤怒的神色,尤其是外面的老百姓們,他們都知道種田的水利有多重要,那可是活命的根基啊,胖衙役太過分了! 王琛冷哼一聲,“華家村有人看見上午巳時到午時你們五個去巡視,下午申時初你們又在小石村,而根據仵作的驗尸記錄來看,華家十三口應當是申時初被殺,你等又在申時中間樣子趕到,和我剛才推斷的沒有絲毫出入,還說你們和兇手無關?” 五個衙役驚得肝膽俱裂,但是他們死不承認,各種狡辯。 此時,就連大理寺的陳寺卿都沉默了,他知道,大家很有可能冤枉冷艷了。 王琛沒有再理會五個衙役,轉而看向其中一個中年婦女,“凌嫗,你可認識她?”他指著冷艷。 穿著麻布長裙的婦女躬身道:“見過,咱們華家村里的人都知道,冷公曾和華翁有過約定,兩人嗣下生男女結為夫妻,生兩男結為兄弟,若是女兒,義結金蘭,冷小娘子和華小娘子具是女兒身,自然是結為姐妹,經常來咱們村里,我如何不認得?” 王琛笑著說道:“那么案發當日,你何時見到冷小娘子去華家村的?” 麻布長裙婦女仔細回憶了下,“好像是太陽剛西斜,約莫申時中分樣子?!?/br> 眾人眼睛瞪大,申時中分? 徐掌書記叫道:“那豈不是和發現她是兇手的衙役們一前一后?” 靜海州的司理參軍起身臉色凝重道:“仵作的驗尸時間華家除了華三妹外,其他人死亡時辰約是申時初,這么說,她不是兇手??!” “一家之言,如何取信?”陳寺卿蹙眉道:“只有她一個證人嗎?” 王琛搖搖頭,看向另外兩位婦女,“你們也見著冷小娘子了吧?” 其中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婦女道:“是的,當日我在種菜,冷小娘子還幫我拎了一桶水,確實是申時中分?!?/br> 剩下的婦女應聲道:“冷小娘子雖平日里不茍言笑,可是卻是個熱心腸,我當時在門口摔了一跤,被蘆葦割破了左臂,還是她替我敷的金瘡藥?!闭f著,她伸出左邊胳膊,撩起袖子,露出一道傷疤,“你們看,可深了,要不是她替我及時止血,可能老婦都要看郎中花冤枉錢了?!?/br> 幾個證人一舉證,案情立刻豁然開朗。 王琛猛可地看向五個衙役,怒聲道:“你等還不說實話???” “冤枉啊?!?/br> “知州,我們是冤枉的?!?/br> “我們確實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br> 幾個衙役還是咬死不認。 是的,如今已經證明冷艷確實不是兇手,但是她還沒有完全脫離嫌疑,畢竟不少人知道她身手敏捷,說不定先殺人,然后再制造假象。 所以想要替冷艷完全洗脫冤情,除非把真正的兇手揪出來。 “這么看來,冷小娘子很有可能與案件無關?”好多人都露出遲疑的神色,“那么兇手到底是誰?” 王琛似乎聽到了他們的說話,伸手指著站在那邊的王世美,“兇手就是他!王世美!” 王世美再次叫冤道:“冤枉啊,王知州,我和華家素無恩怨,華三妹還險些成為我的小妾,我為何要殺她?” 先前那麻布中年婦女確認道:“他和華小娘子確實經常往來,我聽華翁說過,就差婚配?!?/br> 曾環面露疑惑。 其他好多當官的也是如此,是啊,這么說來的王世美也沒有殺人動機啊。 王琛在笑,“是啊,你確實和華三妹關系匪淺,但是人家沒說過要當你小妾,據我推斷,華三妹以為你尚未婚配,一心想當你的妻子,可是呢,其實你已經有家室,她不愿當小妾,便想和你斷了來往,你心有不甘,幾次三番勸說無果,最終追到華家,想要強暴了華三妹,讓其成為你的女人,只是華三妹不同意,反抗之中激怒了你,所以,你拔劍刺進她的心窩,導致外面的華老丈等人聞聲趕來,你驚懼之下,一不做二不休,將華家十三口全部滅殺!” 眾人:“……” 陳寺卿也無語,“這……” 王知州啊,您這是在編故事嗎?而且這個編故事編得那么拙劣? 王世美哪里肯承認,“沒有,王知州你冤枉我!我和華三妹恩愛無比,她早知我有家室,否則我如何能進她家大門?” 王琛反問道:“是嗎?那你左臂為何會被華三妹的發簪刺傷?我這里還有華三妹刺傷你的鐵發簪,你把左臂袖子撩起,讓大家看看有沒有鐵發簪刺傷你的印子?!?/br> 沃日。 你連人家受傷沒受傷都知道? 要知道這種事死無對證,除了華三妹和王世美,別人可能知道嗎? 曾環兩眼瞪大。 徐掌書記聽得一愣一愣。 王世美還是在抵賴,“我手臂是被刺傷過,但并非被華三妹的發簪,而是賤內,不信,你可以把我渾家叫來對質,你憑什么說我是被華三妹刺傷?” “對啊?!?/br> “憑什么?” “人家可以叫他妻子來證明啊?!?/br> 有幾個人點點頭。 王琛微笑地走到主審桌前,翻開木盒子,從里面取出一只銹跡斑斑的鐵簪子,高舉道:“這是我搜集來的物證,乃是華三妹使用過的發簪,你們看,這根鐵發簪和尋常發簪有些不一樣,是三根孔的,王世美,你把袖子撩起來,看看你的傷口印子是不是和這根發簪吻合?” “???” “我天!” “不是吧?” 眾人都愕然不已。 這根簪子你都找得到?難道殺人兇手沒有清理現場??不應該! 王琛還在侃侃而談,道:“當然,只有一根鐵發簪證明不了什么,當日,你殺了人之后,滿身血跡,不可能直接走出去,所以你換上了華老丈的衣服,可是你身高馬大,華老丈較為矮小,你穿上他的衣服勢必會顯得長短不一?!彼催^去,“我恰好有證人見到你當日的穿著,傳陳鐵匠!” 他之所以沒有強制讓王世美撩起袖子是因為沒必要,而且兩個多月過去,傷口印子未必對的上。 想要解開謎團,就要舉證。 替王世美熔了殺人兇器長劍的陳鐵匠就是最好的證人,王琛不準備浪費太多時間,所以直接宣證人進來。 而且王琛心里清楚,無論自己如何舉證,王世美肯定拼死抵賴不會承認,這點從那天自己在倉庫里拿槍射擊就看得出來,王世美屬于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那種,自己又不可能在公堂上打死王世美做威脅,只能這樣進行下去。 這邊。 原本對王琛審案十分不屑的陳寺卿一下子臉色變得凝重了。 還有之前好多對王琛不屑一顧的官員們,也都安靜了。 誠然,他們還是無法得知王世美和冷艷究竟誰是兇手,但在王琛一番舉證后,他們竟然發現,案件越來越清晰了,從一開始,他們就被“鐵證如山”蒙蔽住了,壓根沒想到這么多疑點啊。 …… 短暫沉默。 “真是王世美?” “不太可能吧,華三妹都險些成為他小妾了?!?/br> “對,王世美沒有理由殺對方?!?/br> 好多人覺得王世美既然敢堂而皇之承認和華三妹之間的關系,還敢把老婆搬出來當證人,肯定這方面沒什么問題。 宋朝人都比較懼內,納小妾這種事都敢承認了,王世美老婆還肯當證人,怎么會有問題呢? 所以在王琛完全解決掉疑問之前,所有人都還是保持懷疑態度。 幸好陳鐵匠被帶了進來。 王世美在看見陳鐵匠的時候臉色一白。 王琛看向陳鐵匠,詢問道:“你還記得他嗎?” 五短身材的陳鐵匠朝著王世美瞧去,笑道:“記得,年前他曾來我鋪子里熔了一把鐵劍,而后還讓我重新給他鍛造了一把一模一樣的?!?/br> 大家都看向了陳鐵匠。 王琛繼續追問道:“那你可記得他當日穿得什么樣衣裳?” “要是換個人我可能就不記得了?!标愯F匠一臉認真道:“當時我記得下雪天,外面很冷,可是這位客官他竟然穿著不合身的衣裳,半個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我當時還詢問他不冷嗎?他告訴我從小不懼冷?!?/br> 王琛看向王世美,“你還有什么話說?” “那也證明不了我是殺人兇手,我確實從小不懼冷?!蓖跏烂李~頭上已經冒冷汗了,嘴里還在死不承認。 其他所有人都看向王琛。 王琛又嗯了一聲,“把證物呈上來?!?/br> 兩個衙役更捧了一柄劍過來,其中一柄是冷艷的劍,另一柄是王世美的。 王琛先點名了是誰的劍,然后拿起冷艷的劍拔出來,“大家且看,這是冷小娘子的劍,這柄劍雖然也是鐵劍,但是非常薄,屬于軟劍?!狈畔吕淦G的劍,他再次拿起王世美的長劍,“這柄劍是陳鐵匠替王世美重新鍛造的一模一樣的劍,陳鐵匠,沒錯吧?” “沒錯,正是這柄劍,在劍柄位置還有我陳氏鐵匠鋪的記號?!标愯F匠指了指,“那個圓環便是?!?/br> 王琛道:“請仵作?!?/br> 衙役們又帶了兩個仵作上來。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知道案情到了最緊張的部分。 王琛看向兩個仵作,“秦仵作,你驗尸說華家十三口是被利器所傷,很有可能是長劍,那么你看看這兩把劍,哪把劍和傷口更加吻合?!?/br> 五十多歲的秦仵作先看向冷艷的劍,抽出來一看,搖搖頭道:“此劍劍刃太薄,華家十三口的傷口較大,不太像,而且華小娘子心口的傷口長四寸,此劍只有兩寸半寬,看樣子不像?!?/br> 站在那邊的王世美臉上已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兒。 秦仵作又看向王琛手里的劍,眼前一亮道:“這把劍像,劍刃寬厚,寬度也差不多四寸左右,和兇器比較吻合?!?/br> 怎么越是舉證王世美越像兇手了啊。 可是王世美還在咬牙否認,“要我是兇手,為何還要鍛造一柄一模一樣的劍?” “咦?” “有道理?!?/br> “這不是自己留罪證嗎?” 大家都疑惑不解。 王琛失笑道:“很簡單,因為你殺人的那柄劍是軍中發放,每一柄都有記錄,要是丟失,別人會懷疑到你身上,所以,你必須重新鍛造一柄一模一樣的!” 王世美有點驚慌失措了,大聲道:“一柄劍說明不了我是兇手,我沒有殺人,我更沒有殺人動機,你就是為了替你府中長工徇私,故意冤枉我?!?/br> 這也是大家不相信王琛的最主要原因。 說到底冷艷是王琛府里的人,從一開始,大家覺得王琛當主審官會徇私舞弊。 即便案情分析到現在,處處證據都指向了王世美,可是大家聽到這句話,還是覺得王琛動機不存。 因為沒有完全定罪的證據啊。 沒人見到王世美殺人,殺人兇器也沒有,唯一的物證鐵發簪,還沒有讓王世美撩起袖子對比傷口。 說到底,剛才的一切都是王琛在猜測。 大家有疑問都很正常,只是他們不像一開始那么抵觸王琛當主審官,只想看到結果。 “一柄劍確實說明不了什么?!?/br> “王知州到底有沒有確鑿的證據?” 要是審理案子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憑幾個人所說,還是那種證明不了王世美是兇手的認證,確實無法定罪。 說到底,還是需要王琛繼續舉證。 可王琛卻道:“我確實沒有更多的物證證明你是兇手?!?/br> 王世美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那……” 王琛呵呵一笑,“但是我有人證,能夠證明你就是兇手的人證?!?/br> 眾人一呆。 “有人證?” “真的假的???” “呃,到底什么樣的人證?” 官員們都坐在那邊竊竊私語。 曾環也蹙眉,他想不起來還有誰能當人證啊。 一名負責收集證據的衙役還湊到王琛耳邊道:“知州,咱們真沒人證了?!?/br> 王琛笑了,“我說有人證肯定有人證,而且我邀請來的人證,比任何人都好,只不過吧,這幾個人證身份有點特殊,我覺得在場膽小的人最好退場比較好,別待會被嚇著驚著生病找到我頭上來?!彼呀浽诖蝾A防針了。 案子都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誰肯走???誰不想看到結局??? 曾環和范旻勾陳寺卿他們都心里冒著問號呢,你別賣關子了,趕緊把人證請出來。 王琛深吸了一口氣道:“王世美,你非要本官暴露自己的身份,把人證請過來才肯承認嗎?我勸你還是速速承認,本官可以從輕發落?!?/br> 王世美覺得王琛在詐他,義正言辭道:“知州,你有人證就請上來,我確實沒犯法殺人?!?/br> 要是有重要人證早就喊出來了,用得著一而再再而三裝模作樣?不止是王世美,好多人都覺得王琛在故弄玄虛。 也確實,王琛是在故弄玄虛,只不過他現在是在替自己造勢,聽到王世美這樣的回答,他沒有說話,而是轉身朝著主審臺走去,坐下來,他微微低下頭,躲在成堆的卷宗后面,偷偷套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面具,不急不緩道:“既然如此,本官只好暴露身份了,吾的真實身份乃是本地城隍,兩個多月前,陳家十三口冤死,魂魄來到我城隍廟中,怨氣沖天不能入地府,既然你不承認,吾只能露出本來面目,從陰曹喚來陳三妹和陳老丈等人鬼魂和你對質!”言罷,他猛可地抬起頭,露出青面獠牙! 這一抬頭,把很多人都嚇住了! 就連坐在那邊的幾個官老爺們都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好多人驚嚇過后,隨即都啞然失笑。 你? 城隍老爺? 要不要和大家這么開玩笑? 陳寺卿當下黑著臉道:“王知州,你……” 話沒說完,王琛拉動身邊的燈繩,吧嗒一聲,整個公堂之上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門口的兩個大燈籠還在放光,隨后,四面八方傳來了“嗚嗚嗚”陰森恐怖的響聲,這還不算,呼哧呼哧,公堂之上刮起了猛烈的風,都能夠聽得見桌子上書籍被風吹動的翻頁聲音了! 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地朝著四周張望,可是突然間變黑了,只剩下燈籠幽暗的光芒,他們根本看不到什么,配上陰森恐怖的音樂,好多人都汗毛根根豎起來了。 更有甚者,驚得牙關咯咯打顫。 尼瑪,該不會王知州真的是本地城隍吧? 要不然怎么會無緣無故亮光消失不見了,并且還吹起這么涼颼颼的風,最關鍵,那陰森恐怖的聲音到底從哪里冒出來的???聽上去就知道不是人發出來的! “這……” “王……王知州真……真是城隍老爺?” “不,不知道啊,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人群中一個婦女都在打顫了,被眼前的畫面有點嚇到了。 王世美很顯然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但是他還鼓足勇氣,大聲道:“王知州,你切莫裝神弄鬼!” 王琛沒搭理他,一臉嚴肅道:“華氏三妹、華氏天都、華氏二郎、昆氏五娘,爾等還不速速獻身!” 話音剛落。 一道奇異的光芒投射下來。 然后出現了四個披頭散發的人匯聚在公堂里,兩男兩女,兩老兩少。 這四個披頭散發的人影一出現,齊齊跪拜下來。 “見過城隍老爺?!?/br> “城隍老爺萬安?!?/br> 四個人影具是跪安。 還在公堂上的麻布長裙婦女一瞅,驚得一下子蹦跳起來,大聲道:“天??!華三妹!華老丈!華二郎!昆老嫗!” 另外兩個華家村的婦女,眼睛里全是恐懼,咯咯咯發出牙齒打架的聲音。 眾人聽到她們的聲音,全都啊了一聲。 陳寺卿都抽了一口涼氣,“他……他真把華家鬼魂請來了?” 御史中丞也一臉驚恐道:“這……這不是真的吧?” 外面的百姓們更是嘩然一片。 “是華家的人!” “鬼……鬼??!” “快走,別待會鬼魂害人!” “你……你怕什么,我……我……我都不怕,城……城隍老爺在這邊,怕什么?” “對哦,城隍老爺坐鎮,鬼不敢害人,沒想到王知州真實身份居然是本地城隍,虧我之前還懷疑他是不是徇私,城隍老爺怎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