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在他對面坐下，“什么時候過來的？”

    陸沉說，“剛到，從這里路過，順路看看你在不在，還想著等一會兒你要是沒回來我就走了?！?/br>
    姜棠點了下頭，問他，“吃飯了嗎？”

    “吃過了?！标懗镣ｎD一下，又補了一句，“跟安叔叔一起吃的?！?/br>
    提到了安老先生，姜棠猶豫幾秒，就開了口，“聽說安清轉院了?！?/br>
    陸沉也沒瞞著她，“對，本來還想讓她在醫院養傷一段時間，好了再轉，但是醫院那邊建議我們盡早轉走，也是怕她出點什么事兒?！?/br>
    他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人看著略顯疲憊，“昨晚后半夜，她在醫院鬧的整個一層樓的病人都沒辦法休息，醫院打電話把安叔叔叫了過去，后面又打給了我?！?/br>
    姜棠挑了下眉頭，昨晚她沒跟陸沉住一起，不知這件事。

    她挺好奇，“怎么鬧騰的，難不成又是要死要活？”

    陸沉用鼻子哼了口氣，“差不多?！?/br>
    接著他說，“護工被她折騰的也不干了，醫生護士更不可能一直看著她，醫院承擔不了這么大的風險，所以跟我們談了又談，建議我們把人轉走?！?/br>
    姜棠呵了一下，隨后砸砸嘴，不知說什么好。

    陸沉又說，“一晚上我們誰都沒休息，一直到今天早上才給轉到新的醫院去?！?/br>
    轉院也是費了老勁，折騰了很久。

    安清不愿意去精神病院，聽說要把她送到那邊，反應特別激烈。

    別看她摔斷了腿，依舊能鬧得雞飛狗跳。

    幾乎是被捆著送到了新醫院去，到了那邊又是上竄下跳，最后實在沒有辦法給她打了一針安定，她才算消停下來。

    姜棠問，“老先生能撐得住吧，昨天感覺他狀態就不是很好?！?/br>
    “是不好?！标懗琳f，“我讓崔麗緊盯著點，畢竟年紀擺在那，這么多年照顧安阿姨他身體也垮的厲害，如今安清這事兒對他來說算是一個打擊?！?/br>
    他停頓了一會兒，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再等等吧，時間長了就想開了?！?/br>
    姜棠點頭，再沒說話。

    陸沉過來找她確實沒別的事兒，見了面說了話也就可以了。

    他看了看時間，“行吧，看著快要上班了，我就不打擾你了，先走了?！?/br>
    姜棠起身送他到車邊，看著他上了車，又把手機拿出來瞄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信息進來，他隨后甩手把手機扔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抬眼對姜棠示意一下，才開車離開。

    姜棠盯著陸沉車子消失的方向，一直到他的車子徹底不見。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

    怎么可能看不出陸沉情緒也不好，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他雖然一臉不耐煩，可還是能看出有些于心不忍。

    他可能真的恨安清，是真的想對她下手。

    但那么多年的歲月一起走過來，如陸振亭說的，他對安清有濾鏡，即便她最不堪的一面已經展現出來，可念著從前的那些事情，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內心也不好過。

    姜棠還算了解安清，看著單純無害，其實最是會拿捏人心。

    他沒看到她鬧起來的場面，但想來應該對陸沉也會說一些誅心的話。

    又等了一會兒，她轉身進了公司。

    如剛剛陸沉說的那句，再等等吧，時間長了，大家也就都想開了。

    ……

    下午上班的時候，程總和陶特助回來了。

    程總過來開了辦公室的門，半個身子探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對著姜棠比劃，“你看這是什么？”

    姜棠看了看他手里的東西，“談下來的合作?！?/br>
    程總呵呵笑，進來反手關了門，“你猜是跟哪一家談成的投資項目？”

    姜棠說，“跟江先生談的？”

    程總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你是半仙兒啊，一猜一個準?！?/br>
    姜棠笑了，沖著他伸手示意要看那份文件，“昨天我跟江總碰了面，他給我發了一份前期的數據文件，我還沒來得及給你看?！?/br>
    程總把文件遞給她，坐在她辦公桌前面的椅子上，磨蹭著向前靠近一些，整個人趴在辦公桌上，“你看看是不是這個?！?/br>
    姜棠簡單的翻了一下，然后嗯了一聲，“對，是這個?！?/br>
    程總說，“果然是你面子大，一回來就送了我份大禮?！?/br>
    姜棠笑著把文件還給他，“跟我沒關系，聽說這段時間我不在，你也談下了好多個項目，是你自己能力擺在那?！?/br>
    程總被她夸的心里舒舒服服，“我家那位還想著哪天請你和陸總去家里吃飯，你看你們什么時候有時間，賞個臉唄?！?/br>
    姜棠聞言就說，“那必須去啊，你們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們就什么時候登門?！?/br>
    程總在桌子上輕拍一下，“你要這么好說話，那就這兩天，我跟我們家那個打個電話敲定一下?！?/br>
    姜棠說了好，倆人又扯了幾句別的，隨后程總回自己的辦公室。

    不過臨走的時候他跟姜棠說，“下午江總會過來，應該是要敲定合作，到時候你幫忙接待接待?！?/br>
    姜棠開著玩笑，“我剛一回來就開始奴役我?！?/br>
    程總哈哈大笑，“一會兒我跟財務那邊說，給你包個紅包，歡迎你回歸?！?/br>
    姜棠故意說，“小了可不行啊?！?/br>
    等程總離開，她開始忙自己的事。

    時間長沒工作，手有點生，效率不怎么樣，一直憋到江之行過來，她那一個合作方案還沒看完。

    陶特助過來敲的門，壓著聲音，“人已經在樓下了，走走走?！?/br>
    姜棠趕緊起身跟過去。

    下樓迎接了江之行，一起上樓，然后去會議室，一板一眼的談了工作。

    因為雙方都有這個意向，沒扯那些沒用的，直奔主題，直接簽了合同。

    合同簽完，程總拉著大家，“來來來，拍個照，紀念一下，小姜姜回來，盤下的第一個項目?！?/br>
    姜棠也沒扭捏，被人拉著站在江之行身邊。

    公司的員工給拍的，拍完后將照片發給他們。

    姜棠看了一下，照片里四個人，她和江之行，還有程總和陶特助。

    江之行和程總占c位，她在江之行旁邊，陶特助在另一邊。

    這么看好像也沒什么不對勁，除了江之行的身子沒轉向另一個c位主角，而是朝著她這邊側過來。

    程總扯著嗓子，“發個朋友圈，炫耀炫耀?！?/br>
    江之行一聽，接了話過去，“應該我炫耀才對，如今你們才是金大腿，我剛起步，還要靠你們提點?！?/br>
    說著話他也把手機拿出來，看那樣子也是要發動態。

    程總和江之行擺出這樣的姿態，陶特助馬上也拿著手機編輯內容，“我也發，跟著大佬有rou吃?！?/br>
    姜棠笑了笑，一共就四個人，她沒辦法，也配合著把那張照片發了出去。

    她不知道配什么樣的文字，干脆就配了個笑臉。

    程總刷新了一下，同步了一下朋友圈，哈哈笑起來，“晚上一起吃飯，合作愉快?！?/br>
    江之行看了一眼姜棠，“有時間？”

    姜棠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單獨問自己，趕緊說，“有?！?/br>
    公司的應酬，哪容的她有沒有時間來決定。

    如此江之行也就點頭，“正好我今晚也沒別的安排?！?/br>
    又寒暄了一會兒，然后江之行帶著助理就離開了。

    姜棠回到辦公室，一直忙到要下班，手機突然嗡嗡的震動起來。

    她頭昏腦脹，也沒看電話是誰打來的，直接就接了，“喂？”

    “今天簽了合同？”那邊說話的是陸沉。

    姜棠抬手捏了捏眉骨，眼前全是文件里的數字在跳動，她說是。

    陸沉馬上又說，“晚上是不是要聚餐？”

    姜棠輕笑一聲，“這都被你給猜到了，你真是厲害?！?/br>
    這哪里用猜，正常的流程。

    那邊過了一會才說，“那看來今晚就沒辦法一起吃飯了?！?/br>
    陸沉嘆了口氣，“行吧，有時間再約?！?/br>
    他語氣說不出的低落，故意又等了兩秒才掛了電話。

    姜棠在這邊忍了半天才沒笑出聲。

    這死男人，戲還挺多。

    她隨后點開手機，發現之前發出去的那條朋友圈，好多人點贊。

    陸沉也給點贊了，還寫了評論。

    就兩個字：挺好。

    挺好，姜棠也覺得。

    又忙了一會兒，陶特助過來敲門，“姜姜，走了?！?/br>
    倆人下樓，程總已經在樓下候著了，裹了裹衣服，“真冷?！?/br>
    他說，“快過年了?！?/br>
    確實快了，姜棠感嘆，“這一年又要過去了?！?/br>
    之前她一直以為會在那北方的小山村里過完這一年剩下的日子，沒想到還能回方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