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側頭看著不過十幾歲的花季少女，趙胤舜暗嘆一聲，心底涌起一抹憐惜。

    是在那場浩劫中遇難的嗎？

    當時死得人太多了，幾乎全城素縞，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姜荷她們家出事了！

    一夜之間全家死絕！

    別說這么小一個孩子，就是成年人忽然遭受這種打擊恐怕也挺不住吧……

    輕柔撫摸姜荷的背心，趙胤舜放低聲線，第一次主動運用超自然等級的【魅力】，嗓音變得溫柔如水。

    “哭吧，哭吧，不要憋在心里，哭出來你就會好受多了……”

    “哇~”

    被超自然力量觸動心靈，姜荷壓抑多日的負面情緒終于得到釋放，化作眼淚一股腦傾瀉而出。

    就在這時，一個高挑修長的倩影劃破靈霧，看到擁抱在一起的兩人面色一愣。

    看到這個陌生的少女，趙胤舜指了指懷里嚎啕大哭的姜荷，豎著食指在唇上輕輕一點。

    詫異的情緒一閃而逝，少女冷若冰霜的微微點頭，靜靜站在一邊。

    她知道姜師妹家里遭逢大變，但苦于生性冰冷，不會安慰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把負面情緒壓抑在心里，自虐式的瘋狂修煉。

    現在能有個人解開她的心結，讓她發泄出來，倒也是件好事。

    只是不知道這少年和姜師妹是什么關系？

    戀人？

    不太像，年齡差距也太大了，他還是個孩子……

    等等……莫非姜師妹就喜歡這種小孩子？

    嘶~

    這不太好吧……

    不動聲色觀察兩人，竹慕秋眉頭緩緩打結，猶豫著要不要把兩人分開。

    就在這時，聽到動靜的師弟師妹們齊齊趕了過來，為首的華服少年看到姜荷依偎在另一個男孩懷中嚶嚶啜泣，心中頓時一緊。

    “你是什么人？放開姜師妹！”

    鏘~

    長劍出鞘，華服少年劍指趙胤舜，臉上滿是難以掩飾的敵意。

    看著青春期少年rou眼可見的占有欲，趙胤舜疲憊的嘆了口氣。

    不是吧？又來？

    你也姓江？

    上個這么搞的下場有多慘你知道嗎？

    好在姜荷聽到身后的動靜，瞬間從悲傷中驚醒，放開趙胤舜的懷抱，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眉宇間積郁的痛苦悲傷隨著一場嚎啕大哭消散了大半，趙胤舜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泛紅臉龐，微笑伸手幫她拭去眼淚。

    “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謝謝趙師弟?！?/br>
    “不客氣，應該的?！?/br>
    姜荷被他從未有過的溫柔弄得心亂如麻，羞澀的低下頭。

    另一邊，看到兩人無視自己“公然調情”，華服少年氣得提劍邁出一步。

    “郭悅，不得無禮?！?/br>
    竹慕秋平澹的一聲低語宛如冰霜凍結了華服少年的動作，氣得他一口郁氣堵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來。

    不遠處，背對眾人的姜荷吸了吸鼻子，收斂臉上的脆弱無助，眼神忽然變得堅強英武。

    看著她與印象中截然不同的精神狀態，趙胤舜又是驚艷又是惋惜。

    內心強大吧？

    全家死絕換來的……

    隱約間，趙胤舜似乎明白，遭逢大變后的姜荷，與之前那個無憂無慮的變態師姐已經是兩個人了。

    同時，也明白了她為什么看到自己后會忽然情緒崩潰……

    因為……她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回想起了內心最柔軟幸福的記憶……

    很快，收拾好情緒的姜荷臉上再也找不到一絲軟弱，面無表情的轉身面對一群師兄師姐。

    “姜師妹！他到底是誰？為什么你們……”

    郭悅就像看到妻子出軌的丈夫，焦急的想要從她口里聽到合理的解釋。

    然而姜荷只是平澹的撇了他一眼，目光移向清冷如霜的竹慕秋。

    “這位是我以前武院的同門師弟，趙胤舜?！?/br>
    “小舜，這位是竹慕秋，竹師姐?！?/br>
    在姜荷的介紹中，雙方平澹抱拳行禮，一個冷若冰霜，另一個雖然嘴角帶笑，但視線似乎根本沒有在眾人身上停留，而是越過了他們，投向了虛空之中，彷佛他們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

    敏銳察覺到了趙胤舜高高在上的視線，心高氣傲的少男少女們胸中頓時騰起一股怒氣。

    長得好看了不起嗎？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趙胤舜并非故意蔑視他們，而是由于腦子里“cpu”資源不夠，很難及時對外界做出細膩反應，日常處于心不在焉的狀態，所以才會“目中無人”。

    不過，即使知道了他們心中的慍怒，趙胤舜也不會放在心上。

    相比起偉力歸于自身的成長，這點副作用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你來，有什么事？”

    壓下心頭的一絲不快，竹慕秋看著少年，幽幽問道。

    聽著像是萬年玄冰般清冷的聲線，趙胤舜眨眨眼睛，忽然反應過來。

    “我找蔣勝師兄有點事，麻煩通報一聲?！?/br>
    蔣勝師伯？

    在場眾人眉頭齊齊一跳，不敢置信的盯著少年，神情變化莫測。

    “你找蔣勝有什么事嗎？”

    就在這時，一道輕柔嗓音從不遠處傳來，一個豐腴的倩影破開靈霧，款款走到眾人面前。

    “姜師伯?！?/br>
    “見過姜師伯?！?/br>
    “姑姑?！?/br>
    …………

    看著這個眉宇間和姜荷有七成相似的少婦，趙胤舜微笑著對她點頭示意。

    “劍法上有點疑慮，想請蔣勝師兄指點一下?！?/br>
    “哦？那你來得可真不巧，蔣勝今天出去了，不知何時才能回來?！?/br>
    聽到這話，趙胤舜眉頭一皺，無奈嘆氣。

    “那我改日再來拜訪?！?/br>
    瀟灑抱拳行禮，少年轉身欲走，卻被少婦出聲叫住。

    “等等，蔣勝雖然不在，但營地里還有其他同門師兄精通劍道，趙師弟何不進來一敘呢？”

    聽到姜海煙對趙胤舜的稱謂，在場所有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nongnong苦澀。

    完了……多了個便宜師叔……

    另一邊，趙胤舜猶豫片刻，微微點頭：“那就叨擾了?！?/br>
    “哈哈，趙師弟客氣了，請跟我來?！?/br>
    姜海煙嬌笑一聲，隨手向后揮動，龐大的防御陣法悄無聲息打開出入口。

    帶著趙胤舜走入營地，一群“晚輩們”下意識的跟在兩人后面，又是好奇又是苦惱的圍著姜荷。

    “姜師妹，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來頭？”

    “是啊，他輩分怎么這么高??？”

    “明明看起來比我還小，我可不想叫他師叔！”

    …………

    聽著耳邊嘰嘰喳喳的吵鬧，姜荷眼中滿是迷茫。

    她也不知道趙胤舜為何搖身一變跟蔣勝師叔扯上關系了，更是和姑姑同輩相稱！

    那豈不是自己也得跟著叫他師叔？

    從師弟變師叔，咦？想想還有點刺激呢！

    心中的綺念一閃而逝，姜荷臉頰微不可查的泛起一絲紅暈，很快又壓了下去，重新變得深沉穩重。

    但內心深處，姜荷隱約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她似乎從仇恨痛苦的牢籠中走出來了。

    內心不再是無時無刻被毒蛇啃噬，居然會泛起一些不可描述的念頭。

    自從知道家里的遭遇后，她還從來沒感覺這么輕松過。

    雖然報仇的執念依舊沒有改變，但平日里已經不像以前那么苦大仇深了……

    抬頭望向少年白衣飄飄的優雅背影，姜荷眼底泛起一絲溫暖。

    “沒想到趙師弟年紀輕輕，居然對【流風劍】有如此高深的造詣，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一路上閑聊幾句，姜海煙很快就摸清了趙胤舜的劍法境界，心頭不由得升起一股驚嘆。

    在蜀山，被稱為劍道天才的人物如過江之鯽，但也沒人在趙胤舜這個年紀把【流風劍】修煉到如此境界，只差一步就能稱其為【大師】了！

    原本還對這個1階小輩不以為然，但這一刻，姜海煙收斂了心中的一切輕視，正式將他視為和自己同一階層的人物，平等相待。

    “說起來，你和慕秋還真挺像呢，居然會在【流風劍】這種基礎劍術上下功夫打磨，很少有年輕人能像你們這樣耐得住心性了?！?/br>
    姜海煙目光在兩人身上游移，似笑非笑的揚起嘴角。

    “要不，你們年輕人互相切磋一下？說不定會有驚喜呢？”

    聞言，還沒等趙胤舜說話，竹慕秋柳眉頓時一蹙。

    “師伯，弟子已經三階了?！?/br>
    澹澹的話語中透露著一絲不滿，雖然少年的輩分很高，但在內心深處，竹慕秋根本沒把他和自己放在同一水平。

    從剛才兩人的閑談中她就知道，少年甚至還沒滿14歲，自己比他大近十歲，高出兩階，雙方幾乎可以算作是兩個世代的人！

    武者的尊嚴不允許她向侄子輩的人出手！

    “切磋而已，又不是擂臺實戰，你平常不是經常和師弟師妹們切磋嗎？”

    姜海煙看著這個高冷后輩，無奈搖搖頭。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同門喂招和外人切磋能一樣嗎？更何況他還有個師叔輩分！

    竹慕秋面無表情看著姜海煙，眼神倔強。

    “師伯，我可以指點一下趙……他?！?/br>
    郭悅看準機會站出來，卡了一下，還是沒能把師叔兩個字說出口。

    “你？”

    看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姜海煙有些痛苦的嘆了口氣。

    “唉……你們知道你們面前站的是誰嗎？”

    呢喃間，姜海煙神色逐漸肅穆，嗓音變得低沉。

    “【妖師】嫡傳弟子，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史上最強武道覺醒者，未來可能開辟武道圣位的絕世天驕……”

    “就在一個多月前，他一人一劍，屠殺近百名【阿薩辛】，其中三階2人，二階十余人，自身毫發無傷……”

    環視目光呆滯的后輩們，姜海煙搖頭嘆息。

    “不是師伯我打擊你們，整個蜀山青年一代，有資格做他對手的寥寥無幾，你們師姐都未必能勝過他?！?/br>
    聽到姜海煙的吹捧，趙胤舜有些靦腆的笑笑，小聲好奇問道。

    “你是怎么知道那一戰的？我應該沒有跟別人說過？”

    聞言，姜海煙詫異回頭，噗嗤笑出聲來。

    “【承影樓】把這當笑話到處宣傳呢，現在整個大旻都知道【阿薩辛】廢拉不堪，被一個1階武夫屠殺了近百人！”

    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趙胤舜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來自友商的“點贊”，最為致命??！

    然而，聽到他這恐怖的戰績，在場的十幾個少男少女看向他的眼神逐漸發生了變化。

    不信、震驚、狐疑、崇拜……

    各種復雜的情緒在他們心頭閃爍，就連竹慕秋的呼吸都變得急促。

    “你們師姐都未必能勝過他……”

    姜海煙的話語在腦海中回蕩，竹慕秋不知道這里面是否帶著激將，但她無法接受自己連一個小孩子都不如！

    “趙……師叔，可否指教一二？”

    用了大力氣才把師叔兩個字說出口，竹慕秋心頭泛起一絲羞恥，戰意十足的盯著趙胤舜。

    “可?！?/br>
    少年無所謂的聳聳肩，他原本就是來尋找突破契機的，跟蜀山青年一代的高手過招，說不定比老一輩更合適。

    看到他漫不經心的模樣，竹慕秋古井無波的心境都忍不住騰起一絲慍怒，感覺他根本沒把自己放在心上！

    很快，在姜海煙的帶領下，一群人來到空地，默契的給兩人留出位置。

    換上準備好的訓練劍，一男一女隔著十余米相對而立，一個面似寒霜，一個嘴角帶笑，神情放松。

    “姑姑，小舜他……真的如此厲害么？”

    賽場邊，姜荷湊到姜海煙身邊，小聲詢問道。

    “沒想到你和他師出同門，不然這些事我早就告訴你了?！?/br>
    姜海煙一瞬不瞬盯著場中的兩人，頭也不回的低聲說道。

    “至于他到底什么水平，你馬上就能看到了……”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兩道身影不約而同消失在原地，中央的位置忽然炸開一道刺眼火花。

    當~

    金屬交擊聲裂石穿云，尖銳刺耳的嗡鳴在耳道里來回振蕩，酥麻如電流掃過全身，讓人渾身寒毛倒豎。

    試探性的一擊平分秋色，兩人同時倒退三步，看向對方的眼神中都帶著一絲驚異。

    不愧是蜀山派的天驕，靈性六維恐怕比新晉傳奇還要強，要不是【先天神軀】加20%全屬性效能，還有【超凡強壯】這些強大特性加持，自己應該無法與她抗衡！

    心中閃過一絲明悟，趙胤舜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屬性面板。

    【趙胤舜】

    序列lv.1——【武徒】

    能級：【ss-】

    【神】：102→110（超位格）

    【敏】：110→121（超位格）

    【力】：97→102（超位格）

    【精】：49→56（完美）

    【氣】：49→58（完美）

    【體】：122→131（榮耀奇跡）

    十幾天的時間讓他的六維屬性又提升了一大截，能級評價也從【s 】進化到了【ss-】。

    但對上比自己高兩階的對手，位格壓制還是讓他十分難受。

    然而趙胤舜不知道，他對面的竹慕秋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別人家的孩子，無論做任何事，同輩中她永遠是第一名。

    而隨著年齡成長，她早已將目光投向了那些“前輩”，偶爾看向身邊的同齡人，目光中也是帶著慈愛。

    直到此刻，她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堂堂距離傳奇一步之遙的蜀山天驕，居然被一個小十歲的孩子擊退了三步！

    一種前所未有的羞恥感在竹慕秋心底蔓延，眼眶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殷紅。

    自從記事以來，她第一次品嘗到了屈辱的滋味，也是第一次涌現出想哭的沖動。

    但下一秒，這些負面情緒被竹慕秋轉化成一口怒氣含在胸中，渾身騰起澎湃力量。

    唰~

    清冷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閃爍，飄逸劍影隨風而動，幻化成漫天殘像，如同密不透風的海浪撲向趙胤舜。

    “蒼羽劍，你師姐認真了?！?/br>
    賽場邊，姜海煙看著發狠的竹慕秋，嘴角勾起玩味笑意。

    可下一秒，她的笑意就僵在了臉上。

    針尖對麥芒，趙胤舜的手上同時炸開無窮劍光，精準的點破每一道殘影，如同一道鋼鐵城墻，把撲來的海浪死死攔住。

    “【流風劍】？不對！不是劍法！他就是單純的用速度破招！”

    看破了趙胤舜的動作，姜海煙豐腴的雙唇不由自主長大，眼神陷入了呆滯。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

    心中下意識換位思考，她驚恐的發現，如果自己處于趙胤舜的位置，都不可能做到同樣的事情！

    用劍法抵消竹慕秋的【蒼羽劍】很容易，但點對點的精準刺破她每一道劍影，這么瘋狂的行為她想都不敢想！

    這已經超越了能力的范疇，而是一種境界，一種“無招勝有招”的境界！

    看著少年近乎炫技的行為，姜海煙視線移到竹慕秋身上，眼中泛起一絲憐惜與后悔。

    以這小妮子的心高氣傲，恐怕難以接受如此“羞辱”。

    希望這一戰不要損了她的道心！

    果不其然，察覺到趙胤舜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間，竹慕秋瞪大了雙眼，胸中的怒氣轟然爆炸。

    “紫霜劍·月華！”

    清冷如水的漣漪瞬間橫掃一切，看著紫電閃爍的劍芒“緩緩”襲來，趙胤舜幽暗的眼眸中無悲無喜，視線穿透表象，洞察到劍勢最薄弱的環節。

    －－－－－－題外話－－－－－－

    今天加班回來晚了，只有5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