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四章 斡旋者云中子
終南仙山,玉柱洞。 云中子從冗長的修煉中醒來。 他的指頭掐動著,這位道德真仙忍不住嘆道:“慈悲!慈悲!” 腦后日月光環顯化,額間三點光輝,輕輕搖動。 因果潮流,沖刷著他的道體。 道心之中,五氣混淆,頂上三花紛紛。 此乃大兇之兆! 云中子知道,是自己的宿世仇敵,已然再次入世,故有此景! “妖師再次出現……”云中子喃喃自語著:“吾須去掌教圣人之前,上稟此事!” 他與妖師鯤鵬,就如陰陽二氣,彼此之間的因果聯系,甚至比靈寶還要深! 便架起祥云,往昆侖山大羅天玉虛宮去。 行至半途,便見一烏巢,立于云端。 巢中坐著一個灰袍僧人。 這僧人背對著他,身周無數金焰流動。 云中子腦后的日月光圈,立刻示警,一面寶鏡從中顯化,放出日月毫光,照出了那僧人的原型。 一只巨大的三足金烏,站立那烏巢之上。 金烏之羽,根根搖動,太陽之火,熊熊燃燒! 三界最后的金烏! 昔年的陸壓道君! 果然投了西方! 云中子想起掌教圣人的法旨,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耳畔,卻突兀的出現了聲聲誦經佛音。 “舍利子,空不異色,色不異空……” 那金烏緩緩回頭,一席灰袍的僧人也回過頭來,稽首嘆道:“道友,久未相見,何故一見貧道就要走?” 云中子頓時只覺雙腿好似灌了鉛一樣,神魂之中的法力,似乎被什么東西鎖住了一般。 更要命的是,他想要立刻施展自身的天賦神通,直接直接遁走的這個念頭剛剛生出。 道心立刻便開始示警。 仿佛他若如此,恐怕馬上就可能發生不可預測的事情。 譬如…… 他的神通很可能讓他直接出現在星宿海,妖師鯤鵬的本體面前。 也譬如,讓他直接掉在九幽血海最深處,冥河道人的元屠、阿鼻劍之前。 云中子咽了咽口水,嘆息一聲,知道今日自己怕是走不了了。 他雖然因果甚少,但那僅有的幾個因果,每一個都足以讓任何一位大羅、準圣心驚rou跳。 西方圣人準提,與他有成道之因。 紫霄宮讓座,讓準提圣人永遠欠他一個人情。 而且必須還! 不還,準提圣人的道果,就永遠無法圓滿! 然而…… 猜猜看,準提圣人是愿意費盡心思的助他證道成圣,還是想辦法找人送他灰飛煙滅? 妖師鯤鵬,也是因此嫉恨于他。 因果自生,妖師若不能讓云中子灰飛煙滅,那么他就永無證道成圣的可能。 同樣,昔年冥河道人,奪他前世至寶,使他幾乎灰飛煙滅。 他若不能斬滅冥河,奪回那先天至寶三魂葫蘆,那么他就永遠無法煉化前世。 道體與元神就始終無法完美融合。 自然也就不能證道。 即使斬尸也不行! 這幾樁因果,一環扣一環,好似一團亂麻。 云中子停下腳步,謹守道心,他知道只要自己不答允陸壓任何事情,那么陸壓就不可能拖他入劫。 哪怕陸壓真的是天地棋子也不行。 于是,云中子緩緩問道:“道友特意在此阻攔貧道?” “不敢!”陸壓稽首說道:“道友跟腳,貧道自知,豈敢在此阻攔?” 云中子就是紅云老祖轉世,此事對其他人或許是秘密,但對陸壓不是。 陸壓曾被妖師鯤鵬cao縱、脅迫,被迫成為棋子。 當然清楚云中子的來歷與跟腳。 “貧道不過是來與道友結個善緣!”陸壓垂首道:“妖師鯤鵬已經再現三界!” “道友知道,貧道也知道……” “這意味著什么?” “大劫在即,還望道友早做準備!”灰袍僧人說著,他的身形就緩緩淡去。 前方云端,仿佛什么都沒有出現和存在過一般。 云中子見著,也不奇怪。 陸壓道君,早在封神大劫時,就已經如此了。 神龍見首不見尾! 即使圣人,也難以推算他的因果和行蹤! 原因也很簡單——截教道果在蔭庇他!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 截教大道,為天地眾生留一分余地。 作為三界的最后一只金烏,妖帝的最后子嗣。 金烏太子,自然在冥冥中受截教道統蔭庇。 此乃天數,便是截教圣人也無法改變! 除非,三界出現第二只金烏。 不然金烏太子就永受截教大道蔭庇! 何況,妖族圣人女媧娘娘也會暗中出手保護此人。 二圣蔭庇,陸壓道君只要不是直面圣人,其他人都無法徹底殺死他或者抓住他! 陸壓的話,在云中子耳中不斷回蕩著。 讓他道心搖動。 “妖師鯤鵬,已經再現三界,道友知道,貧道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如今大劫在即,還望道友早做準備……” 云中子猛地搖頭,將這些聲音從道心之中驅逐出去。 然后按住手中的水火花籃。 緩緩溝通寶貝,將一縷縷一道光輝,刷向道心。 借助人道蔭庇,將陸壓的影響一點點清除。 做完此事,云中子才在心中嘆道:“道友固想與貧道聯手,共抗大敵……” “但貧道豈敢與道友聯手?” 昔年,申公豹一句道友請留步,多少金仙大羅遺恨! 如今,云中子算是明白了,為何那些截教金仙、大羅們,見了申公豹連腿都邁不動了。 這是因果使然! 好在,如今未是大劫之時。 不然,云中子知道,他也將那些截教金仙、大羅一樣,毫無反抗力。 “以后,再見陸壓,吾須得準備一門神通,專門屏蔽五感!”云中子想著。 申公豹是道友請留步。 陸壓恐怕就是:道友,久未相見。 只要不聽,不知,不聞這一句話,天地因果孽障纏身的幾率就要小很多! “此事,要不要上稟恩師?”云中子想著。 這念頭一起,他就頓覺毛骨悚然。 于是知道,此事不能與圣人說。 否則,將有莫測之事在他身上發生! 便只得打消這個念頭,架起祥云,繼續往玉虛宮而去。 到了大羅天,玉虛宮之中,云中子降下祥云,到得圣人洞天門口,見著正在門口捧著一個碧游宮的雷桃,一口口吃著的白鶴童子,連忙上前稽首問道:“白鶴師弟,圣人老師可在?” 白鶴童子見了云中子,頗為驚訝:“老爺在的!” “就是,師兄今日怎有空來玉虛宮?” 云中子自封神大劫后,幾乎就沒怎么出過鐘南山玉柱洞。 除了每年歲首,回來玉虛宮中圣人座前請安外,其他時間幾乎都在終南清修。 便是昨日,闡教群仙朝賀碧游宮,也沒有云中子的身影! 闡教門人有事,都是去終南山尋他。 云中子稽首道:“卻是不得不來!” “妖師鯤鵬,再現三界了!” 白鶴童子聞言大驚! 妖師鯤鵬? 那可是如今三界中,少數幾個能讓圣人都忌憚的準圣! 他怎么忽然出現了? 誰請他出現的? 又有什么陰謀? 白鶴童子道心之中無數念頭搖動。 洞天之內,元始圣人的法旨就已經在耳畔出現了。 “童子,讓云中子進來!” 白鶴童子連忙稽首:“是!” 便打開洞天禁制,對云中子稽首:“師兄請!” 云中子還了一禮:“謝過師弟!” 便提步走入圣人洞天,來到圣人座前。 就見著元始圣人腦后,盤古幡光明大放,無數玉清仙光縈繞其上。 顯然圣人正在祭煉這件至寶! 便上前認認真真的稽首一拜:“弟子云中子,拜見掌教圣人!” 元始圣人微微揮手:“不必多禮!” “你我雖名為師徒,實則乃是道友!” 這是事實! 云中子在闡教的地位,類似當年的燃燈。 名為師徒,實為道友。 區別在于,云中子真的將圣人視作恩師,而燃燈則覺得自己只是來闡教幫忙的。 幫完忙拍拍屁股走了。 自然,待遇也不一樣。 闡教之中,云中子素來超然一方,哪怕圣人也不會強求。 更無什么法旨下達。 云中子稽首:“老師授業之恩,云中子不敢忘記!” 元始圣人滿意的點點頭。 云中子雖然并未真心認同闡教大道,但其禮數、規矩卻從未有分毫減少。 自然,在元始圣人面前,地位不一樣。 屬于那種亦徒亦友,甚至被視為可以真正交心、論道之人。 這樣的人,如今已彌足珍貴。 昔年紫霄宮中三千客,死的死,隱的隱。 當年可以坐而論道,甚至切磋、印證的道友,不是反目成仇,便是分道揚鑣。 想要找一個可以說說話,傾訴道心、道統、道果志向,且可以信任的人,三界之中,數來數去,怕也只剩下眼前之人了。 無論是曾經的紅云,還是如今的云中子,都是君子。 真正的君子。 “妖師鯤鵬,再次出現了?”元始圣人問道。 “嗯!”云中子稽首道:“弟子也是通過因果感知才知道的此事!” 元始圣人點點頭,接著問道:“你來見吾,可是想去碧游宮?” 云中子俯首:“老師明鑒!” 云中子不僅僅是闡教門人,同時也曾在截教圣人座前聽講。 他的靈寶…… 譬如照妖劍、水火花籃、通天神火柱…… 其實都帶著濃厚的截教色彩! 以至于一度被闡教金仙懷疑是截教臥底! “那就去吧!”元始圣人道:“見一見你師叔也好!” 截教圣人,身負上清大道,寄托風雷。 其所煉制的許多靈寶,都是天然克制妖師鯤鵬的那些手段的。 而對元始圣人而言。 此時此刻,云中子去碧游宮,顯然是最合適的。 沒有比云中子更適合的斡旋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