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耀在他旁邊，時不時幫他倒飲料，又或者幫他夾菜，反正他都無視掉——還有小叔投來的吃瓜眼神。

    “小連，生意場上，你還是得多多關照我們嘉楠?！彼究⌒塾痔岬剿?，說：“我沒幫過他什么，現在想再幫點也愛莫能助，這輩子我最對不起的，就是嘉楠，最不放心的人，也是嘉楠?！?/br>
    這話題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司嘉楠沒料到司俊雄會說這樣的話。

    對面的司越文看他一直沉默著，給他使眼色。

    他抿了抿唇，知道司俊雄也在看著自己，憋了半天，低頭小聲說：“你也注意身體?！?/br>
    “俊雄叔，為人父母，放心不下兒女是正常的，但我請你放心?！边B耀站起來，一本正經地說：“我一定會照顧好他，不會讓他再受委屈?！?/br>
    司嘉楠：“……”

    我最大的委屈，不就來自于你嗎？

    “以前不懂事，做了很多傷害嘉楠的事，我也很對不起他?！?/br>
    一桌四個人，三個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司嘉楠有點坐不住了，只好打趣道：“你們干嘛，今天是道歉大會嗎？”

    連耀說：“你也可以理解為，今天我在向你的家人們保證，會對你一輩子都好?！?/br>
    “我又沒說要跟你在一起?！彼炯伍粷M道：“你可別代表我?！?/br>
    “嗯嗯，是我在表白?！边B耀說：“我單相思呢?！?/br>
    司嘉楠說：“反正我不同意?！?/br>
    連耀接話：“那我單相思一輩子?！?/br>
    “哈哈哈——”對面的司越文笑了，然后對司俊雄說：“哥，你看吧，沒什么不放心的，有我，有小連在，不會讓小楠受委屈?！?/br>
    “是的，不能再讓嘉楠受委屈?！彼究⌒劭聪蛩炯伍?，有種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司嘉楠終于抬起頭，與他對視，他說：“下次去醫院檢查是什么時候？”

    司俊雄愣了一下：“下周四?！?/br>
    司嘉楠轉開臉，拿起杯子喝水：“我陪你去?！?/br>
    “??？”他有點沒反應過來。

    司越文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他緩了幾秒才說：“好好，兒子陪我去，我真是太開心了?！?/br>
    吃完中午飯，司俊雄的身體已經開始乏了，在司越文的催促下，他上樓休息前，說了三次你們別走，一會兒一起吃晚飯。

    這是司嘉楠沒有料到的。

    司俊雄倒是無所謂，去書房處理工作，客廳里只留下司嘉楠跟連耀。

    他趕緊站起來，“那我也去——”

    “我奶奶很想你?！?/br>
    對面的沙發上，連耀抬眸看向他：“你可以抽空跟她聊聊天嗎？”

    司嘉楠離開的這五年，除了小叔，幾乎切段了國內所有的社交關系。

    他還是想的，于是點點頭，又問：“她現在在國外?！?/br>
    “嗯?！边B耀說：“剛剛問過家里的護工，她狀態還可以，現在能聊聊天?！?/br>
    “時差呢？”

    “早上8點左右?！?/br>
    老年人幾乎都不睡懶覺，司嘉楠坐直了些：“那就開始吧?！?/br>
    連耀看到他正襟危坐，表現出煞有介事的成熟，有點子可愛。

    他站起來坐過去，膝蓋處輕輕碰到對方，似有若無的距離，側過臉可以看到他的皮膚紋理。

    那些抵死纏綿的日日夜夜，已經過去了好多年，可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的低聲細語，都刻進了自己的骨髓。

    連耀他很想用力地抱著他，想與他近親。

    “你發什么呆？”司嘉楠問他。

    連耀回過神來，兀自笑了，“我馬上撥通?！?/br>
    視頻接通后，他把手機放在兩個人中間，司嘉楠微微偏頭，當看到視頻中白發蒼蒼的連奶奶時，還沒有開口，鼻尖兒已經酸了。

    連奶奶的精神越來越差，不是睡覺，就是處在混沌不清的狀態。

    聊了幾句，快結束時，司嘉楠跟她說再見，可誰知道下次再見還能不能真的到來，想到這里，司嘉楠眼眶濕潤，眼角滑下一滴眼淚。

    連奶奶先是笑著點點頭，“好好，再見啦?！睖蕚浣Y束通話時，她突然問：“嘉楠，好孩子你為什么要哭，是不是你mama跟弟弟又欺負你了？”

    司嘉楠：“……”

    “小連今天沒有晚輔，回家早?！边B奶奶的笑容很慈祥：“過來家里吃晚飯，看到小連，你就不難過了?！?/br>
    連奶奶果然已經開始記憶錯亂了。

    司嘉楠看了連耀一眼，眼神充滿了哀怨，隨后她說：“連奶奶，不用了，我長大了?！?/br>
    連奶奶問：“嘉楠，你不喜歡小連了嗎？”

    “不喜歡了?！?/br>
    通話結束了很久，連耀依然沒有從那句“不喜歡”中走出來。

    司嘉楠說出去透透氣，便一個人跑去花園里了。

    連耀望著他逃命似的背影，嘴角掛著自嘲的笑容。

    他從一個司嘉楠嘴里認定“非他不嫁”的對象，變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

    他覺得自己為司嘉楠做的還是太少了，但他不懂得怎么追人，不知道司嘉楠什么時候才能恢復對自己的喜歡。

    但與其一個人在這里鉆牛角尖，不如直接找司嘉楠溝通。

    他跟著走去花園，司嘉楠正彎腰撿地上掉落的樹葉，剛準備直起身子，腳下一打滑，重心不穩往后面倒，連耀伸手攬住他的腰。

    眼前的景色，除了晴朗的天空，就是連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