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失敗，我決定去醫院接費佳，省得伊萬醫生過會兒又要爆炸。

    走出一段路后，我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假五條居然還敢跟著我。

    我加快腳步，他也加快腳步。我放慢腳步，他也放慢腳步。

    拳頭硬了。

    我沒好氣地問：“你不會說人話，難道也聽不懂人話嗎？”

    隔著五米遠，他慢慢地拉下衣領。

    “棘?！鄙倌甏瓜卵垌?，聲音像此刻吹過長街的風一樣輕柔，“我的名字叫狗卷棘?！?/br>
    *

    十分鐘后，我和狗卷找到了一家藥店。

    我在貨架上拿了兩瓶酒精和兩卷繃帶，然后朝正在發愣的狗卷抬了抬下巴：“自己去付錢?！?/br>
    狗卷點點頭，摸出錢包去柜臺繳費。

    “感謝光臨，這是找您的零錢?！?/br>
    他從營業員手里接過錢，仍然不說人話，低聲說了句：“鮭魚?！?/br>
    營業員沒聽懂：“您說什么？”

    狗卷：“……”

    “他說十分感謝?！蔽矣种豤ao舊業，當起了嘴替，“他是個外國人，還不太會說日語?！?/br>
    “原來如此，真是抱歉?！睜I業員不好意思地說。

    “沒關系，請別放在心上?！蔽依^續當著嘴替，然后拎起酒精和繃帶，離開了藥店。

    狗卷小碎步跟在我的后面，小聲說：“謝謝……櫻溪醬?！?/br>
    櫻溪醬這個詞明顯說的比原來輕，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和他挨打之前的那聲“抱一下”有異曲同工之處。

    我轉頭斜了他一眼，他趕緊豎起衣領擋住臉，但沒被擋到的耳根子卻紅紅的。

    “為什么在藥店里不說人話？”我在長椅上坐下，將酒精和繃帶扔給他，“自己上藥?！?/br>
    狗卷邊拆繃帶邊說：“因為我是咒言師?！?/br>
    “咒言師？”沒聽說過。

    “是咒術師的一種，咒言師的語言會生成詛咒效應，所以平時我只會用飯團和別人交流咳咳咳——”

    狗卷劇烈地咳嗽起來，嗓音也變得沙啞。

    他裝了一天啞巴，突然開口說這么多話，估計嗆風了。

    瞥見他唇角的血跡，我想視而不見，但轉念一想——

    一罐蜂蜜水也貴不到哪去。

    “等我一下?！?/br>
    轉角處就有一個自動販賣機，我快速跑過去，從自己為數不多的硬幣里，拿了兩枚投進去，買了一罐蜂蜜水。

    坂口安吾常吃的潤喉糖里面也有賣，我猶豫了一下，買了一盒。

    “拿去吃吧?！?/br>
    當把蜂蜜水和潤喉糖扔給狗卷時，他的臉上涌現出受寵若驚的表情。

    “謝謝櫻溪醬?！边@聲櫻溪醬說的音量大了一些。

    大概是意識到我不會殺他，逐漸放松了。

    他放下腰上綁到一半的繃帶，打開蜂蜜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我脖子上也纏著繃帶，太宰的系法我已經學會了，于是伸出手，很自然地幫狗卷繼續綁了起來。

    他的身體在被我的指尖碰到時，微微一僵，腰背頓時挺得筆直。

    “你怕癢么？”

    少年輕輕嗯了一聲。

    “那我盡量不碰到你的腰，坐過來一點?！?/br>
    “……好?！?/br>
    很神奇。

    半個小時前我還差點殺掉他，現在卻樂意主動幫他處理傷口了。

    少年皮膚瓷白，上面的血漬觸目驚心，新傷痕之下覆著舊傷痕，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經歷。

    他配合著我的動作，放慢了喝水的速度。等我綁完，他也剛好喝完，出于惡作劇的心理，我故意在他的腹部系了一個搞笑的大蝴蝶結。

    “不準解開，不然就宰了你?！蔽覑汉莺莸鼐?。

    “噢?！彼钠鸢幽?，看上去委屈巴巴，眼睛里卻帶著笑意。

    他沒生氣，而我……也氣消了。

    “你的咒言好像對我沒用?！蔽覇柕?，“是你太菜了？”

    “絕對不是！”狗卷不肯承認自己菜，倔強地說，“是櫻溪醬的存在太犯規了?！?/br>
    一瞬間，我想起了那個企圖與我同歸于盡，最后卻只炸死了自己的冤種。

    他在知道我的異能力后，留下了這樣的遺言。

    ——你的存在太犯規了。

    據狗卷所說，他的咒言在面對弱于他的人時會起效，面對比他等級強的對手時則會反噬他自己。

    但他對我說話，既不起效，也不反噬，就像他獨處時的自言自語。

    “我好久沒和別人正常地聊天了?！彼麆冮_一顆潤喉糖放進嘴里，“謝謝你，櫻溪醬?！?/br>
    他今天謝了我無數次，明明我也沒做什么。

    “擁有這樣的能力，你一定遭到過不少誤解吧?！蔽翼樋谡f道。

    畢竟任誰聽到一堆飯團名，都會以為對方在裝瘋賣傻。

    “……習慣了?！惫肪淼吐暤?。

    他說習慣了，而不是沒關系。

    “挨揍的次數多嗎？”我又問。

    “還行，像櫻溪醬這么厲害的人很少見?！彼崃送犷^，“你的工作是刑警嗎？”

    “未成年人少打聽成年人的事?！蔽以谒念^上拍了一下，“說吧，為什么冒充五條悟和我相親？”

    “五條老師臨時出差?！惫肪斫忉?，“于是他就把相親的任務安排給了學生?！?/br>
    聽聽，這個五條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