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菲伸手就去摸。

    她真的摸到了什么，那是人類的皮膚。

    “看上去好轉一些了?！比祟惲硪恢皇仲N在她的手上。

    艾爾菲說嗯。然后謹慎地收回了手。

    “好，那么我先去準備一些食物，你想呆在屋里嗎？想不想聽一些廣播節目之類的？”

    艾爾菲問?！笆裁词菑V播節目？”

    “就是他們會用語言讀出來的一些節目，不需要用眼睛就能聽到故事?！?/br>
    “不要?！卑瑺柗普f。

    她很倔地撇著嘴，努力地想要去捕捉視野里那個模模糊糊但是在移動的輪廓。為什么她還是看不見？她什么時候可以離開？

    ……如果她離開，她又能去哪里？她的大衣不見了，海洋拒絕了她。

    這個事實后知后覺地涌上來，她感到呼吸困難。

    她聽到夜翼很輕地嘆了口氣。

    她失去視力之后，聽力驚人地敏銳。夜翼要離開了嗎？留下她一個人？她討厭這個人類，但是……

    在這一片黑暗里，沒有其他活著的生物了。

    她感到不安，摸索著拽住了夜翼的手臂：“……不許走?！?/br>
    夜翼沒說什么，艾爾菲一步步跟著他，她抓著對方走出了房間，有的時候肩膀碰到了什么東西，被夜翼輕巧地換了個方向避開了。

    “艾爾菲?！彼Ｏ铝耍骸澳憔驼驹谶@里，不要亂動?！?/br>
    她本來想說我能看見輪廓，我不會撞到東西。

    但是如果夜翼覺得可以因此扔下她在一邊的話。

    她閉上嘴巴，安靜地拽著他的手，看一朵蒲公英似的輪廓繞著她轉圈圈。

    食物的香氣，rou類，有股微微辛辣的香氣，有點嗆鼻，她打了個噴嚏。

    她這才發現她很餓。

    夜翼笑了一聲，不知道在笑什么。

    但是這個屋子里只有兩個人，所以夜翼肯定是在笑她。

    艾爾菲皺眉。

    “艾爾菲?！币挂碚f：“你擁有很強大的力量，是你救了加爾比他們，所以他特地轉告我，要向你道謝?！?/br>
    艾爾菲下意識握緊了他的手臂，然后不情不愿地說：“我知道?！?/br>
    夜翼發問：“你當時用于救他們的能力，是超能力的一種嗎？”

    艾爾菲沉默了很久。

    夜翼也沒說話，但過了一會兒，他重新說：“如果你不想說也沒有關系?！?/br>
    他體貼地轉移了話題：“你喜歡吃西紅柿醬汁還是色拉醬？”

    艾爾菲皺著眉，思考先回答哪個問題，而她壓根沒聽說過這兩種醬料，于是說：“都要?！?/br>
    “不錯的選擇?！币挂碣澷p的語氣，艾爾菲為此小小地露出一個微笑。

    他依然沒有掙開她的手。

    于是艾爾菲說：“我不知道是不是超能力?！?/br>
    夜翼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等待她的回答。

    艾爾菲補充道：“我只是很生氣，然后就出現了風?！彼D了頓：“然后那個人倒下了?！?/br>
    “是嗎?！币挂硐袷窃谒伎际裁?，然后他問：“艾爾菲，你對自己來自哪里有頭緒嗎？”

    “海?！卑瑺柗撇患偎妓鞯卣f。

    她出生在海里，是白虎鯨，也是海洋的孩子，她對這點感到非常自豪。

    夜翼接著問：“是海邊嗎？”

    艾爾菲不悅地回答?！昂＠锩??！?/br>
    她才不是人類呢。

    夜翼的語氣變得遲疑：“你屬于亞特蘭蒂斯？”

    “不?！卑瑺柗普f：“我屬于海洋！”

    她有點生氣了，海洋里那個什么亞特蘭蒂斯她見都沒見過，為什么每個人都覺得她屬于亞特蘭蒂斯？海洋那么博大廣闊，里面什么都有，才不是只有那個什么鬼亞特蘭蒂斯。

    海洋那么博大廣闊。

    ——但是海洋拒絕了她。

    她也許不屬于海洋了。

    ——但如果有她的大衣的話……

    她的大衣在安格斯那里。

    但是她現在這種情況根本沒法找到回到那棟房子的路，就算找到了地方，也沒有辦法找到大衣，她什么都看不見，她得把自己的眼睛養好。

    真麻煩。她想。

    但同時，一點小小的斗志在她心里燃起來。

    為什么。

    她要找到安格斯，質問他，為什么。

    安格斯身為她族群的成員，為什么要把自己的眼睛弄壞，為什么要把自己綁起來，又是為什么要拿走她的大衣，讓她回不到海里。

    但是現在……

    艾爾菲對漆黑一片的視野感到憤怒。

    吃完飯，人類把她抱到沙發上，過一會兒后，她聽到噠噠噠的聲音。

    艾爾菲閉上眼睛，她安靜地聽著這些聲音，莫名感到安心。

    但昨天她做了一晚上的噩夢，本身就沒有睡好，吃完飯就感到昏昏欲睡，又陷入了柔軟的沙發，一頭就栽入了黑暗里。

    她又走進了一個新的場景。

    有人曾經對她說過，只要一個人意識到她處在一個夢境之中，她就能cao控這個夢。

    她身邊的人類不見了，她能看見東西了，所以，這應該是一個夢。

    這是一個昏暗的房間，面積不大，在她面前堆著很多蒙著布料的東西。

    “我不信那些，與其用這玩意兒祈求垂憐，還不如拿去換點實實在在的東西?！彼牭接腥嗽谡f話。

    “下一波巡邏馬上就要到了，動作快一點?！绷硪粋€人聽起來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