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拿出來的洋娃娃放到張小茂的臉邊，比了比，忍不住勾起唇角。

    “這是你丟掉的洋娃娃，還記得嗎？我撿了回來，怕你不高興，只敢偷偷藏起來?！敝x塵輕聲說。

    謝塵將洋娃娃放到張小茂的小手邊，擦了擦臉，上了床，躺在張小茂的身側。

    張小茂是側身睡覺的，兩腿微微蜷縮，兩手放在臉側。謝塵和他隔了一個洋娃娃，靜靜地注視他。

    而后，輕柔地握住張小茂的手。

    手好小，好像真的睡著了，自然彎曲著，柔軟溫熱。

    “都怪我太遲鈍了?！敝x塵捏捏張小茂軟綿綿的指腹，“如果早一點發現家里的秘密，也許你就不會逃跑?！苍S，我們能一起逃跑?！?/br>
    “每天都能牽著手睡覺?！?/br>
    謝塵感受著張小茂逐漸均勻的呼吸，緩緩說：“小茂，你的鼻子很靈，這里是個危險的地方?！?/br>
    “你知道嗎？”謝塵蹙眉，“那天晚上，他殺了阿媽?！?/br>
    謝塵無奈地哼笑一下，“我一直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像是一場夢。只知道第二天早上，你不見了，阿媽也消失了，他也不見蹤影?！?/br>
    “那天晚上一定發生了什么，對嗎？大門是一直緊閉的，院墻你不敢跳下去?！?/br>
    “你沒有機會跑出去。除非，有人晚上開過大門，而你趁機溜了出去?！?/br>
    第55章 小貓，你可以吃過橋米線，哈嗚——！

    謝塵把洋娃娃的手放到張小茂的手里, 用了點力握住，表情閃過一絲惶恐。

    “好像一覺起來，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一個人?！?/br>
    “那天下午了，他才回來, 扛著鋤頭, 鞋子上全是泥土?！敝x塵說, “我問他你們去哪里了, 他一把推開我, 讓我別問?！?/br>
    謝塵看到張小茂在睡夢中, 像個孩子一樣，粉紅的唇瓣囁嚅兩下, 而后繼續熟睡起來。瞬間，他感到被一股莫大的溫暖力量治愈了。

    聲音放得很輕，直到變成近乎氣音。

    仿佛在講一個詭異的睡前故事, 謝塵接著說：“后來有一天，我聽到他在家里和另一個女人的聲音, 就趴在窗邊偷聽……”

    他像是覺得很荒唐, 五官出現扭曲的線條。

    “原來, 因為他固執的頭胎理念, 阿媽在生我之前懷的女胎全打掉了，所以生了我之后，再也生不出孩子?！?/br>
    “也就是在那之后，他找到了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懷孕了，說是個男孩?！?/br>
    “如果是到這里……”謝塵眼中起了血色。

    “可他卻覺得阿媽生不出孩子, 是受到死掉的胎兒的詛咒，他怕阿媽連累到他還在腹中的兒子?！?/br>
    謝塵鼻尖湊到張小茂的手背上, 垂著眼睫，好似希望得到張小茂的庇佑。

    “所以那一天晚上，他行動了?！?/br>
    “你知道的，入夜之后，我們家的大門總是落鎖的?！敝x塵挑起一抹微笑，“所以你晚上跑不出去?！?/br>
    “可是那晚他進進出出家門……”

    謝塵的眼淚滾落到張小茂的手心里，“從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沒有找到你……”

    他哭了半晌，突然笑了：“以后就好了，小茂。以后我們再也不分開了?！?/br>
    謝塵的聲音微弱，直到消失。他輕手輕腳地下床，手伸到床底摸索一陣，而后走到門前。

    嚓嚓——木門和土墻嵌合得很深，需要用大力氣才能拉開。

    所以謝塵先轉頭看了一眼床上乖乖睡覺的人，才用腳抵住門板，一鼓作氣拉開。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謝塵眼前躥過一條黑影，快到他幾乎看不清，從半拉開的門縫里溜了出去，像一股強風。

    “小……”謝塵身體比大腦快，拔腿去追。

    “小茂！”

    張小茂抓住時機，大門有沒有上鎖，他不敢賭，所以踩著墻壁，直沖墻頭，眼看就要攀上去。

    這時，腳腕卻被一雙大手緊緊握住。

    張小茂仿佛被逮住的羔羊，蹬了蹬小細腿：“給我放開！”

    謝塵比他的力量大出幾倍，他嘴上懇求著，手上卻鎖得更緊，一點點將張小茂往下拉。

    “小茂，我們一起在這里生活不好嗎？”

    張小茂的指尖奮力攀住一點墻頭，小臉憋得通紅：“滾！放開！”

    可謝塵終究還是占了上風，把他拽了下來，用臂膀從身后反鎖住身體。

    “畜生！畜生！”張小茂氣得要死，看到他壓在自己脖頸里的小臂，張口就咬。他的犬齒比一般人要尖細得多，一下扎破謝塵手臂上的血管，咬得謝塵血rou模糊，深可見骨。

    謝塵忍耐蹙眉，輕輕說：“再等一等好嗎？”

    他仰面看一眼傍晚的天空，“快天黑了，等天黑我們就拜堂結婚?！?/br>
    張小茂呸出一口血沫：“誰要跟你結婚？??！去死??！”兩條腿忽忽閃閃，踩在謝塵的腳上，踢向謝塵的膝蓋。

    謝塵像是被他逗笑了，貼了貼張小茂的面頰。

    “從小你就是我的小媳婦啊，不是嗎？”

    張小茂腦袋后磕，試圖給他一頭槌，“我是你姑爺爺！”可惜謝塵靈敏歪頭躲過，沒有擊中。

    張小茂像只精力旺盛的小野貓，張牙舞爪，踢踢打打，怎么都不肯老實，說不定揪住哪個瞬間，就被他再次逃脫。

    謝塵嘆息一聲，從兜里掏出一塊白布，迅速蓋到張小茂的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