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里的人士圍擁著他，說了一堆恭維的話，逐漸散去。楚彩的經紀人再次向虞幟鞠躬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虞總, 今晚發生了這么不愉快的事?！苯浖o人搓著手, “等這個項目結束, 我一定帶楚彩登門道歉?！?/br>
    “不必?！庇輲美涞?。

    經紀人牙關打顫, 冷汗直冒。他們娛樂公司和虞氏資金合作多年, 楚彩這個被他們捧在象牙塔里的家伙, 卻連虞總的臉都不認識，還膽敢大放厥詞。

    “初心是好的?！庇輲玫皖^瞧了瞧自己的手表。

    似乎并不多么在意, 輕輕一筆帶過了。

    不愧是大人物！經紀人語速飛快。

    “不不不……我們怎么敢當，”經紀人說，“虞氏慈善基金會這么多年, 出了最多的資金和人力?！?/br>
    虞幟沒有時間聽他講廢話，擺了擺手。

    經紀人適可而止, 恭送了一段。

    虞幟朝院中走, 忽然, 他腳步稍緩。

    斂眸, 躬身將鞋底的硬質圓狀物撿了起來。

    嘩啦啦，是一塊掛鏈瑞士懷表?？礃邮讲馁|，像是十幾年的做工，表殼鑲嵌著一圈藍寶石，銀質鏈條明亮光滑，精致奢麗。

    虞幟用指腹摩挲, 擦掉表殼上的塵土。

    這只懷表不應淪落到無人在意的草坪中。只怕是今天會場人太多，紛紛擁擁, 加之有許多表演節目的小孩子跑來跑去，才不慎從主人懷中遺落。

    虞幟轉身想將懷表交到主辦方手中。

    擦咔。

    懷表鎖扣松動，表殼彈了上來。

    內側，現出一張紅底嬰兒照。

    雪白的皮膚，rou嘟嘟的臉蛋，眉毛已經是清晰的形狀，細細的。眼睛大而渾圓黑亮，雙眼皮的形狀明顯，前頭稍細，眼尾鋪開上挑，睫毛濃黑無比……

    虞幟瞳孔驟放。

    ……小茂？

    -

    張小茂將奶牛小貓帶去寵物醫院檢查，喂了點東西，而后著手給小家伙編輯收養信息。

    “剛撿的嗎？”

    夜晚的醫院寂靜許多，只有小動物們睡著時呼嚕呼嚕的聲音。

    謝塵從醫院大門進來，笑著看向張小茂手邊窩成一團的幼貓。

    “很像你?！?/br>
    謝塵說：“我第一次見你，差點以為你是只流浪小貓?！彼掷锸裁匆矝]有，張小茂只能解釋為他是特意來找自己的。

    于是就有點厭煩。

    “別打擾我工作?！?/br>
    謝塵笑道：“小茂醫生，別生氣。我來是有件煩心事要跟你商量?！?/br>
    說著，他露出悲傷困惑的神情來，“畢竟，我在這里也沒有別的什么朋友了?！?/br>
    張小茂驚奇道：“楚彩不是你的朋友？他說你們經常一起吃飯?！?/br>
    謝塵嗤笑說：“只是生意往來，我怎么會跟那樣的人交朋友？”

    楚彩暗地里罵謝塵，現在謝塵又罵楚彩。

    張小茂感覺好搞笑，這是不是就像……狗咬狗？他沒忍住笑出一點小尖牙。

    謝塵按了按自己的太陽xue：“我今晚弄丟了一件東西。別人的東西。不知道他會不會原諒我……”

    “你找了嗎？”張小茂摸摸小貓腦袋。

    “當然。但今晚人太多了?！?/br>
    張小茂道：“你跟他道歉好嘍，如果不是你的錯，那也沒辦法?！?/br>
    謝塵眼神溫柔地盯著他。

    突然一改神色，對張小茂說：“也許這是一種預兆?！?/br>
    “哈？”張小茂覺得他神經兮兮的。

    謝塵雖然眼睛在看張小茂，還看得如此專注，仿佛透過張小茂，在看一種自己幻想過無數次的、確定的未來，可嘴上卻自說自話。

    “上天將它收走了，因為我們誰也不再需要那個東西……”

    謝塵嘴角不受控地扯動，忽然握住張小茂的手：“小茂，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嗎？”

    沒有邏輯的瘋言瘋語。

    張小茂可不信什么上天、上帝，他啪一聲打開謝塵的手。

    “我們這里是動物醫院，不治人??！”

    謝塵走時，邀請張小茂參加他的時裝秀。

    “這是最后一場?！敝x塵說。

    他的事業前景看上去一片光明，張小茂有些不解：“你以后不在這里了？”

    謝塵點頭，“你會想我嗎，小茂？”

    張小茂不會想他。但面對謝塵，他第一次展露出真摯的友善，像是跟他告別。

    “不要再回憶過去啦，祝你以后幸福?！?/br>
    -

    張小茂一邊哼歌，一邊跳著上臺階，樓道里的聲控燈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到了自己家門所在的那層，張小茂一抬頭，一道魁偉挺拔的身影立在他的家門前。

    “你、你想嚇死我哇！”

    張小茂被駭得后退一步。

    虞幟過來扶住他：“寶寶回來好晚?！睆埿∶验T打開，警惕地瞥瞥虞幟。虞幟道：“家里停電了?！?/br>
    上次他來，張小茂因為不好好吃正餐，差點被懲罰打了屁股，所幸虎口脫險。

    所以這次一進門，張小茂沒忍住反思自我，第一，他這段時間都有好好吃飯，第二，他有保護自己的安全。

    全部合格！

    張小茂的背脊挺得溜直。

    “那我就收留你一晚吧?！睆埿∶湴恋卣f。

    他指著臥室，警告說：“但你不準進我的房間?！庇輲米匀恢朗且驗槭裁?，他從西裝外套的內兜里掏出一張信紙，遞給張小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