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嚴已經眼睛一閉，昏睡過去。

    裴珩抱著倒在自己懷里，一動不動的人，眼淚一下從眼眶里飚出來。

    他小嚴什么時候才能好??！

    憤怒和艱澀在身體里激蕩沖撞，裴珩難過的撐不住。

    他無聲的哭，想要嘶吼，甚至都喊不出聲音來。

    就這么抱著人，絕望而無助。

    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緩了好一會，裴珩將沈嚴在床上放好，顫著手，掏了好幾次，從兜里找出手機，撥個電話出去。

    電話一接通，那邊立刻傳來笑聲，“你小子，不是把人抱走了嗎？怎么還有功夫給我打電話？不是來炫耀的吧！”

    裴珩靠坐在床頭。

    手指和沈嚴癱在床上的手指勾纏。

    他閉了閉眼，嗓子眼發緊，說出的聲音都是干澀的，“他昏過去了?！?/br>
    電話那頭，是沈嚴的私人醫生，裴珩的好朋友。

    笑聲頓時一斂。

    裴珩把大概說了一下。

    整張臉，透著一股無力的酸楚。

    “……我不該問的，是嗎？我要是不問，他就不會昏過去?！?/br>
    醫生嘆了口氣，“你就算是現在不問，將來也會遇到這個問題，繞不過去的，別自責，他發燒了嗎？”

    裴珩垂眼看沈嚴依舊蒼白的臉，“沒，只是昏睡過去了?！?/br>
    “吃藥沒？”

    “沒有?！?/br>
    “沒吃藥，短暫的情緒激動之后昏睡，不發燒，昏睡之后氣息平穩，這已經是好轉很多了，你想想他以前發病的樣子，哪一次不是需要靠注射藥物來平穩的?！?/br>
    醫生也心疼裴珩。

    這三年來，裴珩一天天怎么熬日子的，他比誰都清楚。

    “他已經走出喜歡陸行川的那個劇情了，甚至脫離劇情開始對你感興趣，雖然分不清你和他小哥哥就是一個人，但這是一種進步啊?！?/br>
    裴珩的手指摩挲沈嚴的臉頰。

    醫生的話從手機里飄出來。

    “他的身體，比他的記憶，先一步想起你。

    “他這次昏過去，甚至不是因為劇情線和現實沖撞，導致情緒激動，而是因為想不起你，真的，這已經很不容易了?！?/br>
    裴珩發青的臉色，稍稍好了那么一點。

    驀的想起一件事，裴珩清了一下嗓子，說：“他今天忽然提了陸行川三年前去雪山的事?！?/br>
    情緒堵在那里，聲音都是嘶啞的。

    “他之前腦子里的劇情，是他一直喜歡陸行川，但三年前陸行川去雪山的時候，他們還是好朋友，這個……”裴珩心口，又疼，又帶著隱隱約約的期待，“他是要想起來了嗎？”

    《這是個戀綜》的直播，醫生也看了。

    當時在造浪池，沈嚴脫口而出那句“你是不是有??？三年前上雪山把腦子凍壞了？”也讓醫生震驚了一下。

    “有這個可能，但也不排除他后來聽別人說起過陸行川去雪山的事?！彼桓医o裴珩太多希望。

    希望越多，失望起來的時候，他怕裴珩熬不住。

    裴珩過得太難了。

    聽到這個回答，裴珩眼底那點希望的火苗熄滅。

    他摁了摁眉心，繼而，皺眉，臉上掛著一層寒意，“他怎么會覺得我結婚了呢？”

    “這個確實意外，我們第一次給他催眠治療，知道他腦子里有劇情的時候，當時的故事線就只是停留在他喜歡陸行川這個故事里，甚至根本沒有你的存在。

    “現在他擺脫了原劇情，思維一點點受到影響，很可能是之前的某件事給到他一個刺激。

    “讓他誤會以為你結婚了，或者，他因為某個誤會產生了聯想，更或者，是有人告訴他，都可能。

    “不過，裴珩，你先冷靜點，信我的，這都是好的象征。

    “不管怎么說，他現在開始在乎你這個人了，哪怕在他的世界里，你是替身，他也開始在乎你這個替身了，不是嗎？

    “退一萬步講，他這輩子都記不起原本的你，但是現在的你替代了原本的你，不也比我們最初的期望要好嗎？”

    三年前。

    沈嚴病的最重的時候。

    裴珩甚至已經打算這輩子就這么被沈嚴忘了。

    只要他能過得好就行。

    現在，的確是進了很大一步。

    電話掛斷。

    裴珩靠在床頭，偏頭，看著沈嚴。

    ……

    隔壁。

    宋成墨剛洗完澡。

    身上還帶著水珠子。

    拿著電話靠坐在床頭。

    “宋總，查到了一些資料，三年前，您出事那天，陸行川的確是去過云城的雪山?！?/br>
    宋成墨捏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

    “但奇怪的是，當時，他是和沈嚴一起去的?！?/br>
    宋成墨一愣。

    沈嚴？

    “你確定？”

    “確定，我甚至找到了當時的一組照片，他和沈嚴在雪山底下的合照，看起來他們關系還不錯，我已經給您全部發郵箱了，您查看一下。

    “但所有的資料，也只能顯示，在同一天，陸行川去了那個雪山，卻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救您的人是他?！?/br>
    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找到三年前的資料。

    秘書感覺自己已經可以直接沖聯合國了！

    我，就是這個世界，最強的秘書！

    電話掛斷，宋成墨打開郵箱，接收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