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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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既然改不了、忘不掉,無論他做什么都變不了宋持懷對自己和凌微的態度,他從一開始就不必這么溫和的。 宋持懷的心?他根本沒有心,就算有,那種不值錢的東西又算什么?有什么可珍視的? 他只要這個人就好了。 無論是心中尚存的那點無法割舍,還是單純的想要報復……宋持懷人在他這里就好了,至于他那顆不值錢的心里面是誰,對他來說沒有任何不同。 那陣鬣風仍在往外擴散,其所行之地、所觸之物,無論沒有生命的魔宮殘垣還是有生命的草木人魔皆在瞬間化為齏粉。 還有宋持懷、只剩宋持懷。 周圍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安靜,空寂的夜里連一聲蟲鳴也沒有,唯有一輪當空皓月沉默地綴在即將放明的深藍色幕布之上,無聲地控訴今夜發生的一切。 ——魏云深甚至動都沒動,就清空了這片才剛形成的戰場。 凌微眼底波濤翻涌,他親眼見證著魏云深這場幾乎無差別的殺戮,除了他和擋在他面前“宋持懷”,這片戰場里的一切都毀在了魏云深的無意識之下。 “魔道?!?/br> 良久,凌微終于做出反應,他并不后怕,相反眼里閃爍著興奮的光,“公孫止錯了,這種頃刻間摧毀萬物的力量,怎么會不是魔族呢?” 魏云深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只是望著對面如玉一般的白影,伸出手就要觸碰,下一刻,面前白影也化作齏粉。 魏云深一怔,正要伸手去接,卻恰時一陣風起,將“宋持懷”吹得七零八落,無數細膩的粉末觸感擦著他的指縫穿過,仿佛在他耳邊不斷重復他殺了宋持懷的事實。 “……宋持懷呢,宋持懷呢!” 魏云深深受刺激,他已全然沒了理智,狀若顛魔,他看著凌微身前驟然空出來的那一段,激動得說不出完整的字句,怒吼道:“宋持懷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凌微眼眸微動,忽然笑道:“你不是看到了嗎,他剛才被你殺死了?!?/br> . 宋持懷動作極快,幾乎在看到凌微帶著那抹由自己靈識所化的傀儡的瞬間就不計代價地沖開了脖子上的那道鎖鏈。 他為此折損了近三成功力,宋持懷忍著喉頭的甜腥,他強行將涌上來的血咽了回去,而后混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唇角。 若沒有那層血契牽累,他剛才就能趁凌微大傷未愈把人殺了為自己報仇,可偏偏血契不解,他又受制于魏云深,如若以這種狀態夾在兩人中間,這好不容易奪回來的自由之身必然又將付作空談。 好在魏云深與凌微都被對方吸引住了注意,一時之間沒人關注到他,這讓宋持懷得以逃出并躲了起來,可……接下來怎么辦? 宋持懷長這么大頭一回感到了茫然:他的仇是一定要報的,凌微不能不死,可就算他全須全尾的也要受制于血契的作用,何況如今他功力僅剩不到五成,又要怎么突破血契的限制? 四周的環境突然安靜下來,安靜得令人產生了一種不安全感。 之前被凌微抽出的靈識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化作一抹白光注入眉心。宋持懷再抬起眼時,眼底多了幾分凌厲。 戰場上不知何時一個身影都沒有了,剛才還激烈進行著的所有爭執打斗頃刻間消弭無聲,這讓宋持懷產生了一種現在正處于夢中的錯覺。 是夢嗎?宋持懷從藏身處走了出來,沾滿血的地上多出很多意味不明的粉末,他蹲下身正要查看,卻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魔氣從身后傳來。 宋持懷尾椎骨都激起陣陣顫意,那道魔氣伴隨著無法言喻的冷,他感覺到有人從后擁住了他,宋持懷身體僵住,再也不敢亂動。 下一刻,他的耳邊感受到一陣殘忍的喟嘆:“找到你了?!?/br> 第59章 復萌 伐魔聯軍與“魔族”激戰正酣時, 宋持懷再度被關了起來。 隔絕了一切喧聲的封閉地宮里無日月華光可以照明,卻也稱不上暗無天日。宋持懷站在窗前,看游梭在地宮的熹微流螢昏火,抬手想要觸及, 指尖卻突然傳來碰壁感。 窗臺口蕩起的圈層水紋阻擋了他的越界, 身后的門“吱呀”響開, 宋持懷收回了手,他端坐在臨窗的桌幾旁,并未回頭。 “又想跑?” 魏云深端著吃食進來,發覺他的動作,冷聲道:“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心思了,還是多留點力氣等著晚上用?!?/br> 他把食案放到了桌上,宋持懷垂眼看去, 只見一碗平淡的小粥, 旁邊還放了一碟蜜餞,如今燼日寒被正道重病把守,伐魔聯軍以外的人進出可堪稱困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的這東西。 宋持懷早已達到辟谷的境界,卻總是舍不下人間五谷,從前在鴉影居的時候就有烏潼照顧著他的一日三餐, 來了魔界后也不曾被虧待過, 近幾日為了查證魔典,卻有好幾天沒休息,更遑論想起吃飯的事, 按理來說現在正是口欲最盛的時候, 然而事實卻是宋持懷看著那碗冒著香味的甜粥,調不出丁點胃口。 他只捻了一顆蜜餞含進嘴里, 平時膩得齁人的甜氣卻變得寡淡無味起來。宋持懷味如嚼蠟地將核吐出,胸腔聚集了許多問題,最后問出口的卻是:“這回又打算把我關到什么時候?” 說是“這回”其實并不嚴謹,畢竟宋持懷自從入了魔域就沒真從魏云深手里逃出去過,期間雖有兩次短暫脫身,卻連魔宮的地界都沒出過,說是“逃”實在可笑,倒不如說是他單方面在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