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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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蘊的速度很快,宋持懷才剛歇了沒多久,他就帶著藥宗的藥師來拜訪了。 魏云深立在一邊,看著那方問診的兩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什么叫因為他是魏士謙的兒子,所以比別的人重要? 那如果他不是呢? 魏云深胸口悶著一口氣,他想到其他人跟宋持懷相處,無論宋持懷是喜是怒、是笑是罵,都是對那人本身該有的情感,但他,宋持懷看上去對他溫和縱容,卻其實縱容的卻不是他“魏云深”,而是“魏士謙的兒子”這個名頭。 也就是說換成別的任何人,不管是“張云深”還是“李云深”,只要占著“魏士謙的兒子”這個身份,都會得到他的垂憐。 一時之間,魏云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之前還沾沾自喜宋持懷對自己比對烏潼要更親近,現在看來,不過是占了別人的東西當做自己的而已。 他頭回后悔那日在魏家祠堂,只是聽宋持懷說了他跟魏士謙的關系,便忙不迭告知自己是“魏士謙是的兒子”這件事。 另一邊,藥宗的藥師為宋持懷探了把脈,立刻收了那副游刃有余的神態:“這病積年已久,若是早個幾年讓我師叔看看說不定還有辦法,如今寒毒深入骨髓,要想根治,恐怕有些困難?!?/br> 宋持懷問:“那就是還有辦法?” 藥修皺眉:“我師叔對各種疑難雜癥頗有鉆研,若是讓他來,或許還能想到辦法?!?/br> 宋持懷并沒有露出類似欣喜的神情,只問:“你的師叔是誰?” 藥修的臉上隱隱現出自豪之色:“藥宗宗主關門弟子,藺輕寒?!?/br> “不必了?!彼纬謶阎x過他好意,笑似自嘲,又像譏諷,“我這病沒人能治,如今不過是想求個緩解之法,不知道友可有辦法?” “有倒是有,只是……” 藥修對宋持懷對自己師叔的態度很不滿意,但到底醫者仁心,他沒追究,開始在紙上寫著什么,“我剛才探你脈的時候,發現你近幾年一直在服用一味藥性極猛的藥。那藥對寒癥有奇效,但副效用也大,你常年吃,或許對其它藥起了抗性,我這副藥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br> 說著,他把寫好了的藥方遞了過去。 魏云深堪堪回過神來,他正要接,就看到陳蘊順手接過,又順勢傾身與宋持懷同看,因為這個姿勢,他們的頭挨得很近。 太自然了,仿佛他們才是師徒一般。 魏云深心頭涌上莫名的情緒,他重重掐了把自己的手心,這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沒有失態。 可為什么……他身邊永遠都有這么多人呢? 要是只有自己一個就好了。 魏云深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他低頭看宋持懷撐在塌上逞強保持坐姿的樣子,極力將一切惡心陰暗的想法都剔出去,少年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聲音極為隱忍:“我出去一下?!?/br> 宋持懷的目光終于從藥方里抬起來:“怎么了?” 魏云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糖罐里的糖見底了,我再去買點?!?/br> 宋持懷一頓,點頭任他去了。 房間里,藥修還在問:“不過你平時常吃的那味藥雖然毒了點,對寒癥卻是對癥的,為什么最近沒吃了?” “這也摸得出來?”宋持懷挑起眉,半開玩笑,“治標不治本,徒增癮性,所以不再吃了?!?/br> “也是?!彼幮蘅上У攸c頭,開始收拾自己的藥箱,“不過能配出這味藥的也是個奇人,不知尊者可還記得是誰配的藥,若有機會,我也想與他交流一番?!?/br> “是我天極宮少宮主為我尋來的郎中,人在哪里倒是不知,不過……” 他緩緩收了笑,溫和的眼中凜冽出一抹寒光,宛如冬日刺人的風雪,“說來也巧,那人與你師叔同名,也叫藺輕寒?!?/br> . 魏云深不熟路,靠問路終于找到了個熱鬧的小鎮,買了糖后卻不著急回去,而是在鎮子里閑逛了一圈。 說實話,他此時確實歸心似箭,尤其想到總有意無意來向宋持懷獻殷勤的陳蘊,魏云深今天幾度沖動按著人打一頓。 但他還是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魏云深總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在關于宋持懷的事上很容易失控。 煩躁、易怒、臆想、□□……跟他搭不上關系的負面情緒一個一個找上門來,魏云深難以招架甚至深陷其中,但他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好像自從接了那個委托,他開始變得不像自己了。 魏云深為自己的改變感到焦灼,卻無可奈何,此時唯一能緩解這種癥狀的辦法就是遠離宋持懷,可他們是師徒,近幾個月來一直同吃同住,如今到了萬劍宗安排的房間也很近,若他執意要避,只怕顯得欲蓋彌彰。 這一切都是他一個人的煩惱,宋持懷對此一無所知,為什么要讓他承擔自己的痛苦呢? 再說,宋持懷身體那么虛弱,他總要人照顧,交給別人魏云深也不放心。 神思幾經回轉,魏云深始終沒想出個解決辦法。眼看天色晚了,他提著給宋持懷下藥的糖慢慢折身回萬劍宗,卻忽然聽到人喊他:“這位道友,你怎么這么晚了還在這里?” 魏云深回過神,看到十幾個穿著萬劍宗服制的弟子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 他提了提手上包著糖的油紙包,道:“出來買點東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