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夜難渡[破鏡重圓] 第36節
一陣心理建設后,夜濃摁響門鈴。 一秒、兩秒、三秒...... 夜濃又摁了一遍。 又一個三秒、五秒、十秒過去,依舊不見門開。 難道沒回來? 可他是穿著一身浴袍走的,不回家能去哪? 夜濃從手提袋里翻出手機,雖說沈屹驍的手機號早就被她刪了,可那串號碼卻并沒有從她記憶里刪除。 幾番猶豫后,夜濃摁下那串爛熟于心的手機號,話筒里很快傳來了等待音。 每響一聲,夜濃的心臟就跟著“咚”一聲。 想他接,又怕他接,一番心里斗爭后,話筒那邊傳來人工語音提示。 手機從耳邊拿下來,夜濃擰眉看著通話記錄里的那串手機號,雖說好幾年沒撥過這串號碼了,但她絕對沒記錯。 所以沒接的原因,難道是因為他拒接陌生來電? 沈屹驍的確很少接陌生來電,但夜濃的這個新號碼對他來說卻并不陌生,甚至還在他的手機通訊錄里有它專屬的名字:「y」 至于為什么沒接,是剛好那個時間他在洗澡。 當他注意到手機屏幕有一個未接來電時,他人已經到了地下車庫。 秘書關昇見他從電梯間出來時,忙打開后座車門,然而下一秒又見他往前邁的雙腳猛然停住。 眉宇擰了短瞬,緊接著,唇角卻彎了。 讓人一時分辨不出他當下的心情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等他上了車,關昇從后視鏡里看見他舒展開的五官,心里的石頭這才落了地。 “沈總,羌海項目的簽約儀式是下午兩點到兩點半,上午八點半您有一個短會,會議結束,我們就直接去機場了?!?/br> 沈屹驍闔著眼,輕應一聲:“簽約儀式前是不是還有一個領導會見?” “是的,不過時間很短,十分鐘就能結束?!?/br> 到公司剛好八點,關昇給他泡了一杯花茶放在一邊后退出辦公室。 沈屹驍點開手機,看著通話記錄里被標記的紅色未接字母,他目光久久定格,最終還是將手機鎖了屏。 這份猶豫和遲疑整整糾結了他五個小時,在飛機落地兩千公里外的城市后,沈屹驍還是回撥了過去。 原本明亮的辦公室因為窗簾緊閉,光線昏暗。 夜濃歪靠在沙發里正在午休,拿在手里的手機震動時,因為沒有睡熟,她眉心淺淺皺了一下,沒看來電,手指輕輕一滑,電話接通。 機場vip休息室里安靜,聽到話筒那邊傳來輕描淡寫的一聲“你好”時,沈屹驍很輕地揚了下唇:“你好?!?/br> 接下來便是兩秒的沉默。 夜濃就是在那短暫的兩秒時間里睜開眼,接通前,她不覺有意,回話的聲音也不覺有異,但心里就是有一道異樣的感覺,所以當她將耳邊的手機拿下來看向屏幕時,一口氣頓時從心底往上抽。 她幾乎一秒就從沙發里坐正了,胸腔瘋狂震蕩,她卻只能強作鎮定。 “哪位?”她掐著嗓子問。 竟然反問他哪位。 沈屹驍眉眼帶笑,眼底饒有興致,配合著她:“早上你打了我電話,不知你哪位?” 夜濃忙說一聲抱歉:“早上是我不小心撥錯了號碼?!?/br> 她掐著嗓子說話,聲音細細的,雖說沈屹驍已經很久沒聽過她電話里的聲音,但這點伎倆哪里能糊弄過他。 “這樣啊,”沈屹驍食指撓在眉骨:“不知你原本是要找哪位?!?/br> 一般來說,對方聽說是撥錯號碼的,有禮貌的會說一聲沒事,沒禮貌的會直接掛斷,這人卻不按常理出牌。 早上撥通他電話的那股沖動經過一個上午的時間,已經讓夜濃后悔不已,再說下去,她生怕自己會露餡。 于是她又說一次抱歉,不等電話那頭給出反應,夜濃就先掛斷了通話。 沈屹驍看著已經回到通話記錄的界面,再回想她剛剛語氣里的慌亂,不禁一陣低笑。 突然很期待下次跟她的見面,會因為那個色彩、動作還有姿勢都異常豐富的手機而跟他服軟嗎? “關秘書?!?/br> 關昇立馬走過來:“沈總?!?/br> “回來那趟飛機幾點落地?” “七點?!?/br> * 一個下午,夜濃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今天公事不多,她百無聊賴的,一會兒看著電腦屏保失神,一會兒點開手機那通不過四十二秒的通話記錄,一會兒又在想自己有沒有露餡。 到了下班時間,曲姚敲門進來:“夜總監,你不走嗎?” 夜濃這才回了幾分神:“哦,你先走吧?!?/br> 霓虹接替下沉的暮色,將城市再次點亮。 中午吃得少,這會兒胃里空蕩蕩的,夜濃一邊坐電梯下停車庫,一邊從網上搜索能勾起她食欲的餐廳。 一條微信消息從手機屏幕頂端彈出來,點開,是南禹發來的。 「昨晚的約定還作數嗎?」 要不是經他提醒,夜濃真要把今晚去看物業看貓這事給忘了,想著會所那邊也可以吃飯,夜濃看了眼時間,回道:「八點可以嗎?」 南禹:「當然,八點我在十二棟門口等你?!?/br> 從公司回鉑悅府也不過二十分鐘不到,因為時間還早,夜濃先是洗了個澡,而后沖了杯茉莉花茶。 陽臺涼風簌簌,兩只掌心握著的玻璃杯壁很快就涼了溫度。 以前從來都沒有好好看過這個生她養她的城市,走的時候也不覺留戀,直到去了香港,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身在異鄉為異客」,然而后一句的「每逢佳節倍思親」,她卻沒有過多的感受。 五年,和那個人的通話次數加起來有一雙手那么多嗎? 好像沒有。 所以她應該過得很好,好到已經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女兒的存在了吧。 倒是當初那個主動放棄撫養權的父親,對她照顧有加,時不時給她發兩條消息問她近況。 夜濃嘴角笑出苦澀,與眼里倒映著的絢爛霓虹像是兩幅截然不同的水墨畫。 南禹在樓下看到她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 淺灰色的針織三件套,密長卷發很隨意的用一只玉色長簪全數挽起。 一股清冷的松弛感,可舉手投足間又有一種顧盼撩人的媚骨風情。 臉上明明看不出任何的妝造,卻依舊唇紅齒白,一雙眸,明亮清澈,整個人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 南禹失神在想,說的秋水剪瞳,大概就是如此。 “等很久了嗎?” 輕快悅耳的聲音猶如鶯聲燕語,南禹恍然回神,笑著迎上前兩步:“我也剛到?!?/br> 兩人并肩往物業方向走著,南禹一會兒看地上的影子,一會兒扭頭看她。 平時和女生相處游刃有余如魚得水的他,今天卻腦袋里空空的,半天才問出一句:“晚飯吃了嗎?” 夜濃雖然打算去會所吃點,但并沒有打算和他一起,便點了點頭:“吃了,你呢?” 南禹卻搖頭:“還沒有,匆忙趕回來,還沒來及?!?/br> 夜濃順著他話問得自然:“你是不是還在上學?” 南禹先是搖頭,又點頭:“我已經大學畢業了,只不過研究生在讀?!?/br> 這話聽著好像是生怕她覺得他年齡小似的。 夜濃忽略這種感覺,笑了笑:“你是自己一個人在這住嗎?” “差不多吧,我父母鮮少回來。你呢,”南禹視線定格在她略有低垂的側臉:“你這次來出差會待多久?” 夜濃搖了搖頭:“暫時還不知道?!?/br> 之前去海市出差,原本預計是兩個月,結果一待就是半年。 南禹不知她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想說,又問:“那你是從哪個城市過來的?” “香港?!?/br> “香港?”南禹眼睛頓時亮了:“我父母就在香港,本來他們讓我研究生畢業過去我還猶豫呢?!?/br> 夜濃聽出他話里意思,有些哭笑不得:“你該不會因為我才要過去吧?” “不行嗎?” 他的不假思索讓夜濃一愣,從剛剛在樓下見到他到現在,夜濃都沒怎么注意看他,如今視線定在他臉上,才發現他臉膛生得實在青澀,和他健壯的體格違和到矛盾。 大概也是因為太過年輕,看她時,眼里的眸光一點都不藏著,滿是他這個年齡才會有的生動和熱烈。 讓夜濃想起當初的沈屹驍。 不過沈屹驍和面前這個男孩子可不一樣。 同樣的年紀,沈屹驍卻五官輪廓鋒銳,一雙墨色眼瞳,自帶疏離和冷漠,也正是因為這樣,才顯得他的熱烈有多珍貴。 莫名其妙又拿他來比,夜濃雖然非常不想,但也無奈,誰讓她就談過那一場戀愛呢,連做個比較都沒有選擇的余地。 如今面對一個小自己五六歲的弟弟,夜濃大大方方接住他熱切的眸光:“你若是真的把我當jiejie,去香港的時候,我可以請你吃頓飯?!?/br> 南禹一點靦腆都不露,張嘴即來:“jiejie?!?/br> 周圍安靜的能聽見風吹葉動的簌簌聲,夜濃被他生動的表情惹笑。 * 沈屹驍乘坐的飛機七點整落地,司機聽關昇吩咐,直接開車回了鉑悅府。 中途,關昇幾次看后視鏡,雖說飛羌海不算遠,但往返都不曾見沈屹驍有過闔眼。特別是回途的路上,不僅看不出絲毫的倦意,甚至還有風發的意氣流露在眉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