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夜難渡[破鏡重圓] 第12節
他今天過來一是來幫他哥勸沈屹驍迷途知返,二是發自內心幫沈屹驍介紹正經女朋友的。 沈屹驍冷著調子:“不需要?!?/br> 齊冀知道他一向討厭麻煩,不然怎么會找那種女人,雖說那種方式很省事,可到底不利于身心健康。 齊冀拿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勢:“哥,你見見唄,興許會是你喜歡也不一定呢,”他伸出三指:“我保證,我給你介紹的全都是乖巧聽話的,你讓往東——” “齊冀,”沈屹驍打斷他的同時,臉往大門方向一偏:“你可以滾了?!?/br> 齊冀雖然一時啞了聲,但他腦子轉的飛快。 既然勸說沒用,那就只能用激將了。 “你早不找晚不找,偏偏趕在那個女人回來的時候找,”齊冀把眼一瞇:“你該不會是故意做給她看的吧?” 看吧,他從頭到尾都沒提及「夜濃」的名字,這倆兄弟就開始主動代入了,這要是解釋,豈不是越描越黑? 沈屹驍索性不說話。 可他的沉默在齊冀看來就是默認。 “你不是吧,”齊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都過去這么久了,你怎么還對她不死心?” 沈屹驍對這個話題興致缺缺,但齊冀的反應卻讓他饒有興趣。 他揶揄道:“怎么,不行?” “當然不行了,”齊冀雙眼一睜,從地上站起來:“你別忘了,當初可是她把你甩了的?!?/br> 他調子揚得高,聽得沈屹驍皺眉:“要不要給你拿個喇叭?” 齊冀偏著臉,悶了聲“哼”音:“反正這事我不同意!” “還管起我來了,”沈屹驍一腳掃他小腿上:“長本事了?” 齊冀余光睨他一眼。 很奇怪,明明他嘴角有笑痕,可看在眼里卻讓人心里生出心疼。 “哥,”他又蹲沈屹驍面前:“咱別跟她有牽扯了行嗎,你是忘了那兩年你是怎么過來的嗎?” 沈屹驍當然沒忘。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有段時間甚至需要借助安眠藥才能入睡。 所以時間真的是一味良藥,再深的感情都經不起時間的沖淡。 那些為她輾轉難眠、為她買醉消沉的日子早已成為過去,當然,這中間倒還真沒少這倆兄弟的幫忙,特別是蹲他面前的這個。 為了他,硬是休了半年的學從英國跑了回來。隔著一道門,就這么沒日沒夜地守著他。 沈屹驍凝眸看了他半晌,說不清是想讓他放寬心還是在給自己警告。 “放心,同樣的跟頭我不會栽第二次的?!?/br> 齊冀將信將疑地看著他:“那你發誓?!?/br> “發誓?”沈屹驍好笑一聲:“你是三歲小孩嗎?” 這個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誓言」。 偏偏齊冀執拗:“我不管,這事你必須發誓!” 這個小齊禎兩歲的弟弟看似單純簡單,其實卻比他哥難纏,有時候還特別一根筋。 沈屹驍無奈嘆氣:“我發誓,行了吧?” 可是他交叉抱于身前的兩只胳膊卻紋絲不動,齊冀不滿意:“人家發誓都是三指并攏指天向上的,”他抬起右手做示范:“你得像這樣?!?/br> 結果沈屹驍卻松開胳膊站起身。 齊冀立馬追上去:“哥,你干嘛去?” 沈屹驍徑直往門口走:“下樓找點東西吃?!?/br> “我也去!” 沈屹驍隨他跟著,但他把丑話說在了前頭:“吃完飯就回你自己的家去?!?/br> 齊冀立馬賣乖道:“都這么晚了,你就讓我在你這睡唄?!?/br> 沈屹驍低頭換著鞋,“你要是這么說的話,那六棟的房子我就收回來了?!?/br> “別啊,那房子我還一次沒住過呢!” 沈屹驍不再理他,開門出去。 鉑悅府里栽種著很多被修剪成傘狀的叢生桂花,風一吹,樹影重重,花香彌漫。 夜濃一邊穿過六棟與十二棟中間的長廊花園,一邊在心里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登門道謝。 畢竟那個調酒師在電話里說了,她這種情況不是特例,所以于對方而言不過是作為酒吧老板的一個舉手之勞。 可到底是住在同一個小區,萬一日后碰見,人家是認得她了,可她呢,卻連對方高矮胖瘦都不知道,視而不見的擦肩而過,豈不是很失禮。 就這么猶猶豫豫地走到了十二棟門口。 和六棟的一樓大堂不一樣,這里的背景墻不是滿鋪的翡翠綠琉璃,而是一整面墻的黃楊木雕,描繪的是燕山八景的氣勢恢宏。 夜濃站在門廳前的高桿仿古庭院燈下,正猶豫著等下要怎么開口的時候,針織外套里的手機震了。 是阮瑜。 “阮總?!苯油娫捄?,夜濃往一側站了站。 “在家嗎?”阮瑜問:“在的話我給你送點大閘蟹過去?!?/br> 夜濃不想大晚上的還要麻煩她:“你自己留著吃吧?!?/br> “老瞿給我拎了四籃子過來,我哪里吃得完?!?/br> 讓她明天帶到公司去也不合適,夜濃想了想:“那不然明天晚上下班我去你那拿吧,正好我過去認認門?!?/br> “也行,誒,不對,明天不就周五了嗎?” 她要不說,夜濃也差點忘了明天晚上要請公司同事聚餐。 她一步步踩上臺階,“那周六?” “行?!?/br> 挑高五米的大堂里安靜,服務臺里側的管家和每一位進出的業主頷首微笑。 “沈總、齊總?!?/br> 沈屹驍扭頭看了眼身邊的人。 一個留學回國不過兩年,目前正在基層鍛煉的黃毛小子,還自稱是總,沈屹驍都懶得拆穿他。 可就是那只字未說的眼神,讓齊冀心虛地“咳”了聲:“是她們非要這么喊我的,不關我事?!?/br> 沈屹驍似笑非笑一聲:“是嗎?” 相比沈屹驍的西裝革履,齊冀一身潮男打扮,他雙手抄在褲子口袋,一副剛從家里出來的慵懶姿態:“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是名副其實好不好?” 雖說齊冀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但是大庭廣眾的,他氣勢卻拿捏得很足,畢竟他也是皓豐地產的二公子。 沈屹驍不與他爭這種毫無意義的話題,視線看向門口時,他目光和腳步接連一頓。 夜濃也猝不及防地愣在原地。 和上一次在門口便利店看見他時不同,這次,夜濃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氣息發緊,甚至有一種呼吸不暢頓挫感。 清淡的桂花香被風撲進寬敞的古香色大堂,絲絲縷縷鉆進人的鼻息。 他眼底閃過一瞬不易察覺的意外之色后,沈屹驍屏住了呼吸里讓他猝不及防的一絲波動,和門口那雙看過來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雖然知道她酒醉會斷片,但醒來后一定會對自己身處的陌生環境而感到蹊蹺,所以他才會在早上出門時和管家交代好,甚至連酒吧那邊都打點妥當,只是沒想到她竟會再度找上門。 不確定管家剛剛的那聲「齊總」有沒有被她聽見,如果聽見了,是消了她這趟過來的疑惑,還是說因為自己的出現而加重她的不解。 沈屹驍壓下心底所有的忐忑,從容不迫的將目光從她臉上錯開,不過幾個大步就越過她肩膀走了出去。 像是電影畫面里擦肩而過的兩個陌生人。 沒有暗藏深濃思念的“好久不見”。 也沒有不甘與恨意交加的洶涌眼神。 所有的一切,都像在時間的軌道里,悄然落了幕。 夜濃緩緩轉身,視線沒有去追那道背影,只看向臺階下被透亮路燈投射出的一圈光影,一如他剛剛看向自己的眼神,除了冰棱般的冷白外,再無其他。 風聲簌簌里,齊冀再一次轉身:“哥,你想什么呢,走快點啊?!?/br> 沈屹驍像是恍然回神,抬頭間,他略有繃緊的下顎線緩緩松懈,然而,他不僅沒有加快腳步,而是直接站住腳:“我還有點事,你自己去吃吧?!?/br> 說完,他幾乎一秒遲疑也沒有直接轉身。 齊冀立馬追過來堵在他前頭:“什么事也不急于一頓飯的功夫吧?!?/br> 沈屹驍沒理他,雙腳一轉,肩膀擦過他肩往前走。 齊冀攆著他的腳后跟追上去,一聲“哥”還沒喊全,就被沈屹驍一個眼神噎在了嗓子眼。 前廳門口的濃密綠植擋住了里面的誘黃古色,就著路燈的照明,沈屹驍目光找尋。 剛剛雖然沒有將眼神在她臉上過多停留,但她一身休閑,不像工作中的衣著。 沈屹驍踩上臺階,徑直走到服務臺。 “沈總?!?/br> “剛剛有沒有一個穿著長款白色開衫的女孩子向你詢問過什么?” 十二棟一共十五層,一層一戶,雖然已經售罄,但入住率不高,管家幾乎能清楚記得每一位進出的業主或客人。 “您說的是剛剛您出門時,站在門口的那位女士嗎?” 沈屹驍點頭。 “她沒有進來,在您出門后,她在臺階上站了兩分鐘就往西走了?!?/br> 往西? 如果是出小區大門應該是往東才對,想到自己剛剛就是往東走的,沈屹驍輕扯一側嘴角,許是不想再和他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