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信徒 第45節
被松了腿腳的李錚毅然決然地離開。 李澤西毫不意外,人是無法想象完全脫離視野的事物的,李錚生為李靜優的孩子,未出世時便已經擁有了不可量化的財富,連血液里都流淌著金子。 他從來沒有經歷過沒錢的感受,自然也不會懼怕。 李澤西盯著屏幕上的熱搜久久出神,直到頭頂落下一抹悚然的輕笑,他才緩緩抬頭,朝著天花板一側的監控鏡頭看過去。 * 李澤西說到做到,不僅將李靜優名下的所有房產都改了密碼,還凍結了他的副卡。 李錚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綁走他的時候,老張收走了他身上的手機,沒辦法他只好拿了自己的銀行卡去社區的24小時取款機,查詢余額。 其實情況遠比李澤西說的更加糟糕。 自從知道黎硯知就是他meimei之后,他便有意不再花家里的錢了,近些日子來的各項花銷他都是用的自己樂隊賺來的存款。 屏幕上如實地顯現出賬戶的余額。 一萬二,連用來交這個月的物業費和取暖費都不夠格。 家里依舊空蕩蕩的,黎硯知沒有回來。外頭的夜是寂靜的,也是危險的。 濃墨一樣的黑暗是足以吞噬一切的,臨走時李澤西的眼神總讓他耿耿于懷。 李澤西一定會對黎硯知不利的,李澤西那樣的人,手段太骯臟,是一定要下地獄的。但他絕對不能讓黎硯知再次成為羅列在李澤西名下的罪行。 李澤西已經得逞過一次了。當年那件事里的巧合太過蹊蹺,恰好在出事前一個月被辭退的阿姨,李澤西又找來了新的頂上。 即便他沒有親自下手,但絕對少不了順水推舟。 李錚深深看著窗外,樹影搖晃著,龐大的枝干在墨色中收攏又散開,那是一片模糊的暗,他卻逐漸從那根盤結的樹干上,瞧出李澤西的臉。 黑夜似乎有了脈絡,一隙一隙織成陰毒的視線。 不得不讓他疑心,李澤西此刻正躲在那一個暗處,盤算著他的陰謀。 他當即擱下手里的銀行卡,將書房里的電腦打開,第一次大著膽子在深夜給黎硯知發出消息去,【明天回來一趟吧?!?/br> 【求求你。至少讓我能看見你?!?/br> 【我很害怕?!?/br> 已經是凌晨三點,黎硯知當然沒有回復他的消息。他毫無睡意,將家里里里外外的現金也搜羅出來,有幾百來塊,還足夠買一段時間的菜。 堪堪熬到6點,他出門去外頭的菜市場買菜。往日他都是從附近的會員商超直接下單送貨上門,其實他在那家店的賬戶里還有錢,但錢要花在刀刃上,他不配吃那么好的東西,不如留著等黎硯知回來的時候買給她吃。 他買完菜在附近又逛了幾圈,最后在一家很小的手機店里,花四百多買了一個能登微信的雜牌老年觸屏機。 回到家黎硯知依舊沒回來,也沒有回他消息,他也不能閑著,從衣柜里挑出些衣服和皮包首飾,一通裝進大包里,背著去了附近幾條街里的中古店。 男裝和男包的二手市場價格都是跳水價,只有他拿來的幾條手表值錢一些,不過他一向喜好冷門的款式,幾家二手店害怕壓貨,要么拼命壓價,要么直接不收。 就這么在外面跑了一天,零零碎碎換了四十來萬。 到這時,黎硯知依舊沒有回復他。 他有點慌了。 第49章 營生 李錚用新換的手機號碼注冊了微信, 給黎硯知發送了好友申請。 在黎硯知同意之前,他只能用電腦上掛著的□□和她聯系。他也嘗試過給黎硯知打電話,很多次, 每一次都是無人接聽。 理智上告訴他,黎硯知平時連微信都不怎么看, 忽略幾條□□上的消息, 那太正常了。他的手機號又是陌生號碼, 也許前幾次撥號過去的時候就被黎硯知當做sao擾電話拉黑了。 更何況, 即便他沒有更換號碼的時候,黎硯知不也是經常一連好多天不回他消息嗎? 他盡力安慰著自己, 可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又是一夜未眠之后,他換了身最低調的衣服,壓低帽檐,隨著他在李澤西車底安裝的跟蹤器出門了。在車行租了一輛最便宜的普桑, 和老板講到一周三張, 還能和其他低價車換著開,又從超市買了些臨期的面包,一切準備妥當后,他開始跟蹤李澤西。 他幾乎是寸步緊盯。市面上提供這種服務的偵探, 做到他這種程度的,最便宜的時薪也要到100, 一天折算下來要1800。他自己做,一周花銷攏共算不到500塊, 能省不少錢。 現在這種情況, 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 省錢就相當于賺錢了。 他藏的很好,李澤西一直沒有發現。 直到那天, 他往常一樣將車混在樂一的地下車庫里。李澤西從ceo的專屬直梯走下來,坐進慕尚后座。等他們的車子開動出一段距離之后,他不緊不慢地跟上去。 這一周李澤西的行蹤很尋常,公司和住處兩點一線。李澤西住的社區管理嚴格,非業主不能入內。他將車停在外面的小路,熟練地背著望遠鏡繞到后門。 他蹲在草叢里,剛架上望遠鏡便發現了不對。 地下車庫的燈光昏暗,看不真切。室外的自然光下,穿著李澤西那身手工西裝的,分明是他的保鏢。 李澤西把他給耍了。 李錚泄憤一般地將望遠鏡往面前磕過去。那保鏢連個口罩都沒有戴,根本沒有想過要掩人耳目。他知道,這是李澤西在向他明示,他已經發現了他的跟蹤,要他別白費力氣了。 可是,李澤西到底什么時候發現的他,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披露。 他了解李澤西,也了解李澤西身邊的那幾個人,他已經極力規避了他們會注意到的細節,按道理來說,即便是要發現他,也絕不會這么快。 還是說,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李澤西身邊出現了新的保鏢,或者,智囊? “硯知?”客廳里只亮著一盞夜燈,沙發上縮著一個高挑的身形,潤白色的羊絨毛毯嚴實地將她包裹住,只漏出一個毛茸茸的頭頂。 黎硯知正睡得迷糊,只稍稍抬頭應了一聲,又把下巴縮進毛毯里。 將近半個月沒見到黎硯知,李錚一時忘形,放下手里從店里打包的剩飯,跨著大步就要過去。 還好及時剎住腳步,他有些心虛地將棉服里面套著的工作服脫下來塞到一邊,這才佯裝無事的一步一步走過去。 大概是已經被他進門的動靜吵醒,黎硯知閉了閉眼睛,那點睡意卻捉迷藏一樣,再也找不著了,她索性抬起一邊的眼睛看他。 他跪在她睡著的沙發一側,一張臉熱氣騰騰。 很有煙火氣。 是真的煙火氣,喧騰的,帶著潑辣的油煙味道,熱乎又嗆人。 就這樣對視良久,她也不講話,李錚輕輕湊過來,仔細看了她一眼,如釋重負的模樣,“你回來了?!?/br> “嗯?!彼龘沃觳矎纳嘲l上坐起來,神志回籠了一些,視線后知后覺落在李錚的頭發上,“你換發色了?” 已經是傍晚,光線昏沉,夜燈的亮度也有限,她伸手搓了搓李錚的發梢,“棕色?” 李錚任由她擺弄著,往她另一邊的手心里塞了杯溫水,“我把它染黑了?!?/br> 藍色的頭發太過扎眼,從前在樂隊,這是他的名片他的水印,可現在他要討生活了,這個特征反而會顯得他不太靠譜。 “餓不餓,我去做點飯?!彼麖囊贿叺臋还窭锬贸鲆粋€干凈的枕頭,“困的話就再睡一會,我做完飯再叫你?!?/br> 黎硯知將那枕頭墊在身后,“不睡了,我看會電視?!?/br> 李錚熟練的系上圍裙,這幾天他都是從干活的餐廳打包些免費的晚飯帶回來吃,冰箱里空空如也,他不動聲色的摸出手機,按照之前的規格從那家會員生鮮店購置食材。 他做飯很快,樣式也豐盛。黎硯知是真的餓了,沒等李錚擺好盤來喊她,自己就先跑來廚房東瞧瞧西看看。 把李錚切好用來做香煎鵝肝的香梨吃了個干凈,李錚也不惱,又重新切了片放在盤子里,還分出了黎硯知的一份。 廚房里油煙味重,沾到頭上身上頑固的很,李錚把各種水果切好給她放到客餐廳的桌子上去,黎硯知果然也跟著水果一塊跑到廚房外面去了。 擺盤的時候,李錚將鵝肝和鮑魚炒飯挪到黎硯知的正面,旁邊又環了一圈黎硯知最愛吃的,最后,將盛粥的瓦罐遮掩在自己面前,悄悄將自己打包的土豆蓋飯端上桌。 黎硯知專心吃著車厘子,沒注意他的小動作。 只是看他的筷子總在他前頭那一盤菜里撿來撿去,視線落過去一瞬,“這些你都不吃嗎?” 說著,她將面前有些膩味的鵝肝往李錚那邊推了推,李錚搖搖頭,“你吃,我不愛吃這些?!?/br> 像是要證明一樣,他低頭快速扒了幾口飯。 “哦,對了,”李錚忽然想起銀行卡的事,他站起身回了房間一趟,“最近記性不太好,總是輸錯各種密碼,之前的那張銀行卡就是這樣被凍結了?!?/br> 他不動聲色低了低頭,避開黎硯知的視線,“最近你先用這張卡吧?!?/br> 臨近寒假,無論是出于哪個方面,他都不想黎硯知為這點錢的事情費心神。他都大四了,沒課沒考試的,平時多打點工覆蓋基本開支,過段時間他再找些機會回趟原來住的地方,把之前的藏表都給偷出來,再不濟把這套房子賣了。 不過,到底是在說謊,還是在黎硯知面前說謊,他很難不心虛。 黎硯知看了一眼,抬手將卡收了過來隨手放進上衣口袋里,并沒有過多探究,李錚這才松了一口氣。 洗完澡,黎硯知習慣性地只穿了一件短袖睡衣出來,推開門的那一瞬間,身體上路過一陣清涼。黎硯知皺了皺眉,好像房間里確實沒有之前暖和了,再想想,剛到家的時候大概也是她太困了,才忽略了客廳直往人骨頭里鉆的濕冷。 聽見她的動靜,她那張雙人床上緩緩拱起來一個腦袋。 遠遠看過去,是李錚筆直地睡在她的被窩里。 似乎是沒想到她洗澡這么快,李錚的眼神有些慌亂,避無可避的情況下,他掩耳盜鈴地抬起被子蓋住了他的臉。 那副模樣太像耗子見了貓,黎硯知都笑了,“你是小學生嗎?嗯?” “只有對世界還未建立客觀認知的嬰幼兒,才會以為擋住眼睛別人就看不到他,你已經二十多歲了,不應該這樣裝可愛了?!?/br> 李錚被她說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的聲音弱弱地從被子底下傳上來,“我沒,沒裝可愛?!?/br> “空調壞了,家里有點冷,我就是想著幫你暖暖床?!?/br> “這樣啊,”黎硯知也不著急將李錚從被子下 面拽出來,她轉身坐到床上去,被子里的軀體像有感應似的,嗖一下縮到里面去,“你是我哥,所以我們不能上床,但是你能幫我暖床,這標準挺靈活啊?!?/br> 她聲音低了一點,“不過,你現在這種行為,和之前當小三主動爬我床勾引我的時候,我不覺得有什么區別?!?/br> 被子里的人一下鉆了出來,一臉窩囊地反駁,“不一樣的?!?/br> 像是急于自證,他掀開被子的一角,“我這次穿得很嚴實很正式的,”黎硯知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讓人毫無欲望的深藍色polo衫,更要命的是,polo衫的下擺工整地塞進休閑長褲里,讓人相當敗興的一身穿搭。 李錚的聲音越來越小,“我之前穿什么樣你也知道的?!?/br> 襯衫夾,裸.上身戴領帶,怎么sao怎么扮。 他低頭,“只是想幫你把被窩暖熱?!?/br> 噓寒問暖,他覺得這是作為哥哥最基本的關心了。家里的空調已經壞了有一段時間了,只是那時候,黎硯知沒回來,他為了省點錢省點電就一直沒讓人來修。 錢要花在刀刃上,他從自己身上多克扣些花銷,黎硯知能支配的錢就又多了一些。 只是白天還好說,多穿點衣服,但晚上睡覺那滋味是真不好受,大腿以下像被撂進了冰窖里,他不想讓黎硯知也體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