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周懸吞咽著喉中的苦澀,對方的話讓他沒法作答。 或許騙騙孫濯就能讓他放下手里的槍,把他從生死線上拖回來,可就算給對方一個改邪歸正的機會,周懸真能違心地說出離譜的假話嗎? 他的理智不知道。 他情愿把選擇權交給情感。 最后,他說的是:“對,我對你從來沒有過那種感情,對江住也是一樣?!?/br> 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孫濯在聽完這番話后的表情,是絕望?還是釋然? 不管對方心態如何,最終他的手指扣緊了扳機是事實。 那撥動槍械的輕響聲就在耳畔,對方下定了跟他同歸于盡的決心。 孫濯似乎早已在心里默想了無數次這樣的場面,他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如果可以,真希望這件事能藏到我們都合眼的那天,藏不住也沒關系,至少,我們可以都合眼?!?/br> 眼看著他就要扣下扳機,周懸卻有些無措。 眼前這個孫濯太陌生了,過去這些年里,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看透過這個人,對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感到迷茫,他甚至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對他動了殺心。 他只是憑著潛意識里的直覺,還愿意相信跟他一起長大的好友,就算是要賭,他也愿意再給孫濯一次機會。 所以在孫濯即將扣下扳機那一刻,他沒有反抗。 千鈞一發之際,一聲槍響劃破了黎明。 震耳欲聾的響聲撕扯著死寂,震動著周懸的耳膜。 guntang的鮮血濺在他臉上,灼痛得很。 滴答,滴答…… 鮮血滴落在地,一聲聲那么清晰,那么真實。 周懸知道自己沒死,孫濯的子彈沒有貫穿他的太陽xue,否則他也不會再有這么清楚的感官。 但是…… 隨著一聲脆響,孫濯手中的槍應聲落地,被擊中的是他鮮血淋漓的右手。 藏在暗處的裴遷終于現身,還保持著開槍的動作,腰背挺得筆直,即使是在敵人顯露出弱勢時,他也不肯暴露自己的虛弱。 他雙手持槍才能保證方才那一槍的后坐力不至于把他掀翻在地,就算孫濯已經被打掉了手里的槍,他仍然不敢松懈,壓抑著發顫的聲音對周懸道:“離他遠點!” 這個人太危險了,面對一個已經起了殺心的人,他很怕對方再有任何對周懸不利的舉動。 “不,不……別走!” 孫濯哀求著,用他那血淋淋的手拉扯著周懸,感受不到疼似的,“阿懸,你別走,別……” 周懸這會兒也冷靜了下來,沒有再為孫濯剛剛那些亂他心緒的話而恍惚,他立刻撿起掉在地上的槍,后撤幾步跟孫濯拉開距離。 三角形的站位使得他們之間保持著微妙的穩定性,周懸抬起沉重的手,將槍口指向了孫濯。 他還沒有下定傷害朋友的決心,過去的事暫且不論,這個人是職業殺手red已是板上釘釘的真相,在明知孫濯可能對裴遷不利的情況下,他不能給對方留下任何可乘之機。 “孫濯,我們的事先放在一邊,等你冷靜下來,我會找個合適的時間跟你好好聊聊,現在我想談談red這個身份,你愿意……” 孫濯激烈的咳嗽打斷了周懸,他捂著受傷的右手,怨憤地看向裴遷,“阿懸,為什么你會站在他那一邊?他跟我明明是半斤八兩,你能縱容他的惡行,卻不能容忍我的過錯嗎?” 孫濯扶著殘垣斷壁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踉蹌著朝他們的方向走了幾步,“曾經我根本不敢奢求渡鴉這個身份,這輩子能留個全尸我都要謝天謝地,可是那枚出現在我家信箱里的硬幣給了我希望,讓我看到了我人生的另一種可能?!?/br> 他翻著外套的里懷,這舉動讓兩人都繃緊了神經,然而他并沒有拿出他一向喜歡使用的液體炸//彈,攥緊的手猶豫了許久,向裴遷拋出了一枚沾了血的硬幣。 硬幣在空中翻滾著,打著旋落在地上,轉了好一會兒才停下。 血染的鴉雀映著朝陽,這場面實在諷刺。 “這一枚來自齊格手下的毒販樊鐸,殺死他的那天,他在奧斯卡酒吧的后場跟我碰了頭,在不知道我也是競爭者的情況下雇傭我除掉他一個麻煩的老主顧,我先是偷到他的硬幣,制造混亂暗殺了他,可就在我想弄點動靜趁亂逃走的時候,我卻看到了你,阿懸?!?/br> 孫濯轉頭看向周懸,受傷的手無力地垂下,聲音微弱:“你不該被牽扯進這些事的……” “那個時候的你已經借著燒焦在棄車里的男尸脫身了,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計劃這件事的?”周懸不敢回想那時自己的絕望,他只想知道真相。 “在你們從鴉寂山回來的時候,詹臨主動聯系了我?!?/br> 孫濯向后退了半步,佝僂的脊背盡顯老態,“我參與了對他的審訊,他借機把消息傳給了我,透露了他‘坤瓦’清潔工的身份,要求我協助他執行任務,他說他已經知道你就是當年曾經臥底的警察,威脅我如果不配合,他就把你的情報傳回組織?!?/br> 孫濯總是在被周懸牽絆,這讓后者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影響了他,那人明明可以不被牽扯進這暗潮,可以讓這份虛假的平靜再持續些日子——即使他并不知道那樣是對是錯。 “我需要一個相對自由的身份幫他做事,所以我們演了那出綁架的好戲,我提前找了個替死鬼在醫院留下血樣,事后用他的尸體脫身,在詹臨去十安縣的幾天里一邊做著他交代的事,一邊收集著渡鴉硬幣……我還是很需要這份能幫我逆天改命的特權,但是在事情完成之前,詹臨就死了,被他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