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但他明白那人現在一定是痛苦而折磨的, 現在的他不能不顧慮對方的感受, 所以他咽下了那些尖銳的話,靜等周懸自己醒悟。 周懸長出一口氣,就像是心里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斷了,最后那點感性也被理智撕裂了。 “其實, 我是懷疑過的?!彼ひ羯硢?,像是喉間哽了團咽不下的棉花,“……在知道他出事的時候就懷疑過,我覺得事情太巧合了, 那具燒得看不出模樣的尸體怎么偏偏在那個時候出現了,孫濯他怎么就在出事的前幾天去做了體檢,剛好留了血樣做dna對比呢?但我那個時候的心態和現在不一樣?!?/br> 他翻著相冊, 看到了兒時他和孫濯鬧成一團的舊照片。 那時他們臉上都帶著孩子的稚氣, 什么都要攀比, 誰也不肯承認比誰差, 常常說不到一起就扭打在一塊了。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孫濯變得不在乎輸贏,心甘情愿地跟在身后做他的小弟了? “初二那年……”周懸連嘆幾聲, 差點說不下去, “小時候我們兩個關系很差,動不動就要打起來, 整個家屬院都知道我們兩個刺頭撞在一起就出事。初二那年他父親出車禍去世了,之后他就像變了個人,再也不會因為一點小事跟我吵起來,事事依賴我,我們的關系也是從那時候破了冰,老周覺得他可憐,讓我做什么都帶著他點,后來的每一天他都會來我家吃飯,我去臥底的那段日子也是他在幫我照顧我爸媽,這樣的關系……我很難去懷疑他?!?/br> 裴遷輕輕摸著他的頭,就像在安撫一只淋了雨后顫顫發抖的小動物。 “知道孫濯出事的時候,我希望的是醫院留存的血樣有問題,那具被燒焦的尸體不是他……但我理智上清楚,替換血樣,金蟬脫殼的套路跟詹臨如出一轍,我很怕這兩人之間有什么說不清的關系,根本不敢多想?!?/br> 他用掌根抵著額心,不甘心地承認:“我現在的心態很卑鄙,但我寧可孫濯死去,也不希望他站在我的對立面,成為一個陌生的……敵人?!?/br> “周懸……” 看他這樣子,裴遷心里也難受的緊。 “痣是黑色素沉淀在皮膚表面形成的,后天也可能形成,單憑這一點不能排除孫濯作案的可能,但暫時我還想不出他和red會有什么關系?!?/br> 周懸抬起頭,含怯望向裴遷,“他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我身邊,不算我去臥底的那段日子,他離開我視線最多也不過幾天時間,做不到像red那樣出現在東亞各地留下犯案痕跡,所以我覺得他不是red,不知道你……能不能相信?!?/br> “我信你,我也不希望孫濯被牽扯到這些事里?!?/br> 周懸不情愿地承認:“但有些事確實在假設孫濯是red的基礎上才能說通?!?/br> 裴遷眼底的光一閃而過。 “有件事我一直沒有想通,忽然red派王業作為人rou炸彈去刺殺你,都弄了這么大的動靜,費了這么大的力氣,他為什么不趕盡殺絕?” 他相信在事發時red一定就藏在現場附近的某個地方,隨時可以出來補刀,干掉裴遷,拿走他的渡鴉硬幣,但對方并沒有這樣做。 “的確很矛盾,之前我猜他可能是想借王業的手把有關我家舊案的情報傳達給我,但這說不通,他既然想殺我,又何必大費周章把這些東西給我,但要說他不想殺我,我也實在想不出會有什么理由?!?/br> “我能想到的合理解釋是,把舊案情報傳達給你的并不是red,而是王業,他是當年慘案的親歷者,用他自己的方式陪了你很多年,也是真心希望你能找出真相,放下那段過去,但他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告訴你這些,直到他即將喪命,他在生命的最后把東西轉交給了你,這是王業的個人行為,而不是red的?!?/br> “你覺得……red確實是一心殺我的?” 周懸點頭,“他都用上了液體炸//彈,可見他沒想給你留活路的,你能活下來是因為王業在盡他所能保護你?!?/br> 裴遷抬手伸向周懸,似乎是想摸摸他的臉,但由著矜持和拘束,他沒有放縱自己做出這樣大膽的行為,只是停駐在那人耳邊,輕輕捏了捏他的耳垂。 “還有你?!彼f,“是你的保護,讓我活了下來?!?/br> 周懸握住他的手,送到唇邊輕輕一蹭,是個柔軟的親吻。 “我覺得red既然決心殺你,就不會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王業一個人身上,他一定還留了后手,保證你一定會死去,這也是一個殺手的職業習慣。我想……如果你沒有抬著受傷的我出去,或許red真的會現身?!?/br> 裴遷自然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red是因為看到周懸在他身邊才沒下殺手,讓對方停手的不是自己,而是周懸。 如果red是孫濯,一切就說得通了。 但這件事還有很多的疑點,比如周懸剛剛提到的,如果孫濯真是red,他要怎么在周懸的眼皮子底下執行暗殺任務?而且過去這么多年,他是怎么做到一次都沒有讓周懸起疑的? 懷疑朋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孫濯還是周懸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裴遷選擇閉口不言,他不想逼周懸做出什么抉擇,他想把決定權交給周懸。 周懸猶豫不決,氣氛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許久之后,他拿起手機,拍下了自己的警察證,發給了那個曾向裴遷發出過死亡威脅的暗網賬號,并附言:“我想跟你談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