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所以,這一秒,如虞淇猜測那般,孟苡桐沉默背對著他,遲遲不給答案的發展,楚黎川就是慌了,他覺得自己荒唐,但還是盡可能溫和:“苡桐,我——” 一旁的宋弈洲隱隱皺了眉。 盡管他更在意的一直都是孟苡桐。 但也正因他知道她軟肋,無論今時今日她被磨礪的多冷硬,她骨子里流淌的都還是柔軟。 她太會心軟。 所以不談楚黎川這種刻意的示意是想要什么,宋弈洲還是不悅地走上前。 沒想孟苡桐會正好轉身。 宋弈洲腳步一頓,停在楚黎川后方。 孟苡桐余光掃到了宋弈洲的動作,但她逼自己不去看,只是深吸一口氣,而后抬頭看向楚黎川,說:“學長,你也知道了?” 一句話,直接刺穿了楚黎川到此為止所有設防。 他難以置信的:“什么時候的事情?” “兩周前?!泵宪油┞曇艉艿?,不為所動。 宋弈洲卻沒有一點兒愉悅的得勝感。 她說的太平淡,摻雜的是對這一切的倦怠,的確是讓楚黎川白了臉色。 但宋弈洲想到的是之前韓婧茹的那通電話,還有兩家吃飯那晚,孟苡桐說的那句—— “韓姨這就見外了,我聯姻里得利的,會只有孟家?” 是因為他們的關系,在她的認知里,已經被冠以她討厭的利益對標,他們之間鋒芒的芥蒂才會越來越重嗎? 還是說,就是她說的,就當結婚是使命相待...... 宋弈洲眼里情緒很淡。 但無聲看著孟苡桐那樣疲倦不濟的模樣,很快,他還是陷入了沉默。 - 軍報被拍在桌上的時候,正好是宋弈洲剛回到隊里,途經宿舍,要去看看隊里鬧騰的那幫小子,聽到宿舍里猛的傳來的這一聲。 “不行!哪有把我們隊友丟下一個人跑的!”隊里最小的新兵,路曜甩手就把軍報拍下,義正嚴辭道,“不就是野戰嗎!也就是團隊戰!不說難度,我們怎么就不能試?” 路曜入伍時間不久,十幾歲的小伙子,血氣方剛,這會兒聽秦翊說他和宋弈洲在西部軍區守備警戒時候差點兒丟命,可能得新一輪人上了,路曜第一個說他可以,還說早就聽說了,野戰部隊這些年都是裝備、人員、指揮訓練水平都位列前列的,別說地方,就宋弈洲待的區域,全國最優秀的。 秦翊難得笑說:“合著裝備訓練最優秀,你就不怕了?” 路曜仰起脖子,“都是沖鋒上陣的,有什么好怕的?” 旁邊難得來這兒的蕭祈說:“見過真槍實彈沒?真要你們高低執行戰場警戒任務,知道自己要面對什么?” 路曜就算從書和學習視頻看到不少,但真實的還是沒有觸及的。 “是演習直接接近噫嘩實戰的訓練模式,坦-克要真在你面前沖出山坳,朝你這邊大坡度漂移炮口對準你的那種?!笔捚韱査?。 路曜聲音很?。骸安皇茄萘晢?,又不是真開炮?!?/br> 這一聲出來,突然沒人講話了,室內靜默的可怕。 宋弈洲斜靠在門邊,換回的軍襯干凈利落,他看著里頭鴉雀無聲,莫名沒敢吱聲的他們,神色也變回了一貫訓練時的冷銳,幾步走近。 “誰和你們說演習就不會開炮了?”他的嗓音很沉,無關乎情緒,只是嚴厲的態度,“現在這種信息化的嚴控環境,沒有切實逼近危險的訓練,怎么真的把兵練好?真正演習的時候,坦-克對的不只是你,還有保駕護航的那些直升機,你的命是命,戰友的命就不是命?要真讓坦-克拋出的彈片擊中了機身,你是不是還要慶幸傷的不是你!” 一排新兵的臉色白了一瞬。 秦翊和蕭祈也都被宋弈洲這么帶刺的話給震懾到了,顯然,現在這里只有他們兩個知道宋弈洲會這么生氣的原因。 見路曜那邊被嚇的還要解釋什么,秦翊趕忙起身,打岔說:“行了行了,今天科普就到這兒,時間不早了,你們準備準備就熄燈休息,明白沒?” “明白了?!边@下一致的齊聲。 秦翊推著宋弈洲轉身出了宿舍,“你說你好不容易來一次,和一幫孩子置什么氣?” 宋弈洲臉色沉著,沒接話。 秦翊一看就知道這人今晚受了挫,就連蕭祈也沒多待,拐出宿舍樓就和他們分開了。 秦翊瞧著宋弈洲,無奈還是說:“我知道老杜那事兒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但我們當時真的都盡力了,人沒救回來,我們也違逆不了天命。軍區司令部那邊已經評了老杜烈士,部隊也給他追記了二等功,家屬也有慰問。說真的,我們再放不下,這坎也真得走過去,弈洲,我們是軍人,沒有一個軍人參加軍事演習或者執行那些任務能保證自己完好地去,完好地回的,就算我們再有牽掛......” 每次的涉險,他們都會忘記自己的名字。 骨血上只刻有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徽章,去記得,這是為國而戰,為國是允許犧牲的。 秦翊知道宋弈洲心里難受,但也說:“是不是小苡桐和你說什么了?” “沒有?!彼无闹薜穆曇舫?,但這次難辨情緒。 秦翊嘆氣:“行了,你就別騙我了,就你們那點兒關系,兄弟我還能不知道嗎?” 他自詡清明地說:“你那天問我五年前的事情,我到底知道多少,我說沒有,你非說我也瞞著你。但我今天摸著良心說,除了五年前那晚,你外出訓練還沒回來,我在軍區外面碰上來找你的她,小丫頭下暴雨紅著眼眶等你,我是真不知道其他了?!?/br> 秦翊本來就不是愛管閑事的性格,更何況之前沒少見孟苡桐哭著來找宋弈洲,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宋弈洲成天欺負人小丫頭,不給好日子過。 但實則不然啊,就秦翊知道的,那會兒的宋弈洲,捧著孟苡桐寶貝都快捧化了。 他活這么多年都沒見過這么會疼人的宋弈洲。 還一度以為他腦子不對勁過。 秦翊坦誠:“要再多,就還是我和你說的那句,當時小苡桐只說了那句,‘我和他只有五年了,只有五年了......’,知道的也就這么多了,所以我才會開你玩笑,說她是冷完你五年,然后被你逼著就范再跟你的?!?/br> “兄弟我以我的名聲保證,絕對就只有這些?!?/br> ——我和他只有五年了。 ——只有五年了...... 宋弈洲幾乎能夠想象曾經那個柔軟的孟苡桐用哽咽的哭腔說出“只有五年”這四個字時的難忍,對比今天竭力反問他“你是不是就覺得聯姻也是你習以為常的一種任務,把結婚這件事完成,這項使命對你來說就算是完成了是嗎”的那個她。 命運的齒輪究竟是哪個環節就已經出了錯。 宋弈洲沒有答案。 終究是沒能找到答案。 一夜無眠。 - 孟苡桐那邊也沒好到哪兒去,被柳洛嘉和邵戚元拖著喝到半夜,都吐作了一團。說好要一起養生健康的,果然話不出一天,就打了泡湯。 柳洛嘉酒量算好,但遠遠沒有孟苡桐好。 邵戚元為了把她倆灌醉,真費了不少心思。 知道她們最近心里全是事,成天憂慮重重都掛在臉上,邵戚元看不得她們這樣,干脆痛快灌醉后,聯合柳洛嘉經紀人那邊,先把她倆送回了孟苡桐那邊。 因為柳洛嘉家的密碼鎖又被人破壞了,這才剛住進去沒多久了,邵戚元聽說報警調監控只是調到人,還沒精準信息。 他去看了眼照片,第一眼陌生,第二眼莫名有點兒熟悉,但又說不出哪里熟悉。 監控室的人當時看他一副不好交待的樣子,說:“邵先生,我們這邊最快明早就能查出信息,警察那邊,我們也會全力配合的?!?/br> 邵戚元點頭,正經道:“行,辛苦了?!?/br> 那人笑說:“不會,應該做的?!?/br> ...... 現在回想到那天,后來的確隔天就抓到了鬼祟在附近的那人,但出乎大家意料,不是男的,倒是個小姑娘,小姑娘故意打扮成男人的樣子,以假亂真。 后來才查到,這小姑娘不僅是許弋的女友粉,還是柳洛嘉對家那女明星的事業唯粉。 就因為柳洛嘉接下了原先屬于那個女明星的資源,女明星的鐵粉都不干了,有不少還都是柳洛嘉的黑粉,黑粉到私生,一念之間。 要說這次之前被翻隱私,寄各種威脅、恐嚇的物件,都不下百次,換成別的女明星這么腥風血雨,要么就是念在不少未成年的份上,用控訴來警告;要么隱身退圈。 但柳洛嘉不,她不僅要把那些人告到死,還在熒幕上越來越活躍。 就頂著氣死那幫人的功勞,孟苡桐占了大半。 邵戚元都心疼這倆,越心酸越成功。 就是為難柳洛嘉團隊這兒,又得給她找新家了。 畢竟新搬的這一塊已經不安全了。 那邵戚元今晚只能暫時把這倆醉鬼都送到孟苡桐那邊去,畢竟論地方,孟苡桐那邊小區比酒店安全性高的多。 曾經最危險的地方也算是現在最安全的地方。 之前柳洛嘉從這里搬走也只是說是可能被人盯上,并沒確定。 那現在她搬的信息都出去了,孟苡桐那邊應該沒什么問題了。 邵戚元尋思著可以,一個主臥,一個客房。 他把她們送到,就沒多待,特意把電子鎖的門設置了內外兩道上鎖,還加強了系統的安保和警鈴效果,這才打道回府。 但意外還是在剛下樓往停車場走的中途,余光掃到了不遠處在草叢邊踱步的男人。 邵戚元抬眼瞧了下,小子穿的是保安服,頭上戴的也是有規矩的保安帽。 正好那人抬頭,不是邵戚元在這小區熟悉的臉。 邵戚元瞇眼,觀察了兩秒,頷首。 男人的眼神明顯有閃躲。 邵戚元似笑非笑,走近,“之前沒見過我?” 男人眼神里有晦澀。 邵戚元沒瞧見他保安服上的工牌,工牌是這小區特有的,他問:“新來的?” 男人應了一聲。 邵戚元覺得有意思,挑眉,“小區什么時候這么有眼光了?雇人專雇帥哥?叫什么名字?” 男人沒吭聲。 邵戚元想起孟苡桐前幾天剛和他說樓底下有人徘徊的事兒,要說眼前的人不是,邵戚元都得打點兒折扣。他淡了點兒神色,隨手拿出一張眼熟的卡,說:“正好,我手里的門禁卡沒感應了,現在幫我去充個磁?” 男人的臉色異樣了兩秒,“抱歉,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