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他指腹拭過她臉頰上殘留的濕意,轉身時外衣下擺劃出凌厲的弧度。 陳霄目光在那道背影上停留半秒,隨即大步上前。 金屬手銬在謝硯腕間發出“咔嗒”輕響,而就在鎖扣彈開的剎那,十余名黑衣手下如同訓練有素的影子,悄無聲息地退至拳館門口的走廊兩側。 正午的太陽像熔化的金箔,灼燒著拳館斑駁的鐵皮招牌。 邢昊蒼抬頭時,光線在眉骨投下鋒利的陰影。 那雙眼睛深得駭人,連最熾烈的陽光都在觸及他的瞬間潰散,仿佛被無形的寒意逼退。 “蒼哥,來一根?” 陳霄晃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身側,指節在萬寶路煙盒上隨意一叩,一支雪白的煙支便精準地跳了出來。 他當然知道邢昊蒼不碰這個。 ——那是平常。 此刻男人伸手的動作快得帶起風聲,接過煙時,陳霄看清了他虎口處暴起的青筋。 打火機“嚓”地竄起了一簇幽藍的火苗,煙絲燃燒的細微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白色的煙霧緩緩升起,模糊了邢昊蒼冷峻的輪廓。 陳霄字斟句酌:“按照你的吩咐,弟兄們連他一根手指都沒碰?!?/br> “那些傷口……”他頓了頓,聲音不自覺地壓低,“都是謝硯他自己折騰出來的?!?/br> 話到嘴邊的話最終還是咽了回去——謝硯是塊硬骨頭。 換作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早就崩潰求饒了。 煙霧繚繞中,邢昊蒼眸色更深了。 “走之前,找人幫他處理一下?!彼蝗婚_口,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里震出來的。 萬一留了疤,她又該算在他頭上。 “明白?!标愊鱿肓讼?,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就這樣放走他?萬一他又去報警……” 雖說他們在警局有人,有什么風吹草動第一時間就傳過來,但事情鬧大了終究不好收場。最近上頭查得緊,多少雙眼睛在暗中盯著。 邢昊蒼深深吸了一口煙,火星在煙頭明滅,映得他眼底忽明忽暗。 他緩緩吐出煙圈,聲音裹著危險的平靜:“他不會?!?/br> 煙霧散去時,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仿佛洞悉一切。 光線從破敗高窗斜射進來,勉強照亮穹頂下漂浮的微塵。 空曠的廢棄拳館里,只有林知遙和謝硯兩人。 她甩手,將那副沉重的手銬丟到一旁。 金屬落地的聲響中,林知遙的目光落在了謝硯脫銬的手腕上。 昏暗光線下,那手腕上的痕跡卻如烙鐵般灼入她的眼底。 原本結實的手腕皮膚已被深磨破開,幾道新鮮傷口皮rou翻卷,邊緣凝結暗紅血痂,顯是劇烈掙扎撕扯所致。更刺目的是其下盤踞的、顏色更深的陳舊疤痕,如同丑陋藤蔓。 新舊傷痕交織,在他蒼白皮膚上構成一幅殘酷圖畫。 在她的注視下,謝硯手腕極其輕微地抽動了一下,仿佛想藏起那不堪的傷痕,又似久縛后麻木肌rou的本能反應。 他蒼白的嘴唇翕動,第一句話是:“是他嗎?” 林知遙愕然抬眸。 她明明沒有出聲,可謝硯就是知道,她已經聽懂了這沒頭沒腦的問題。 謝硯緊盯著她,又問:“你喜歡的人——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