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吃苦
高三,十三班。 體育課讓整層樓都陷入一種懶洋洋的寂靜,只有兩個正值生理期的女生躲在角落,耳朵里塞著同一副耳機,分享著當時最火的港臺情歌。 MP3里正播放著楊千嬅的《少女的祈禱》——最近被林知遙設置成單曲循環的歌曲。 “哎,我跟你說!”短發女生許躍晴像只歡快的小麻雀,湊近好友耳邊壓低聲音,“昨天又有女生向咱們班草告白了,這個月都第十個了吧?你說謝硯到底喜歡誰???不過我要是他,估計也挑不過來?!?/br> 林知遙安靜地聽著,黑框眼鏡后的眼睛偶爾彎成月牙,偶爾輕輕“嗯”一聲表示附和。 這個年紀的少女,話題總是繞不開那些耀眼的異性。 “遙遙!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許躍晴突然用肩膀撞了下好友,生怕她戴著耳機聽不清,還特意提高了音量。 “???”林知遙如夢初醒般眨了眨眼,“在聽啊?!?/br> “那我剛才說什么?”許躍晴圓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非要好友復述才肯罷休。 林知遙抿了抿唇,陷入沉思。 她們全然沒有注意到 ——就在這時,教室后門多了道高大的身影。 邢昊蒼站在門口,手里緊緊攥著兩張演唱會門票。 那是他打了整整兩個月零工才買到的一等座。 想到林知遙每次跟朋友提起楊千嬅時亮晶晶的眼神,少年冷峻的眉眼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她會喜歡的。 只是缺個合適的時機約她一起去。 就在這時,他聽見那個總是安靜溫柔的聲音說:“邢昊蒼帥是帥,不然也不會被評為校草,可他的出身不好,出身不好也就算了,整天就知道打架,總喜歡出入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遲早有一天,小混混會變成大混混……” 林知遙推了推眼鏡,聲音輕卻清晰:“以后跟他的女生,注定要吃苦的?!?/br> 剎那間,世界仿佛被按下靜音鍵。 先是尖銳的耳鳴,接著是刺骨的寒意,最后guntang的血液直沖頭頂。 邢昊蒼棱角分明的俊臉漲得通紅,手中的門票被攥得皺成一團,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也渾然不覺。 轉身時,夏日的陽光正好斜斜地照進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那兩張皺巴巴的門票,最終安靜地躺在了走廊的垃圾桶里。 在那個蟬鳴聒噪的夏天,他的愛情還沒開始,就已經倉促落幕。 七年了。 整整七年未見。 照片里的她面色紅潤,連發梢都透著被精心呵護的光澤。 看來跟著謝硯,確實沒吃過什么苦頭。 邢昊蒼將照片隨手甩給陳霄,轉身走向沙袋區。 拳館老板馮程像塊風干的臘rou般懸在半空,幾個馬仔正輪番用他練手。鮮血混著唾液從撕裂的嘴角溢出,在腫脹的眼皮上凝結成暗紅的痂。 模糊的視線里,他只看到一雙肌rou虬結的腿漸行漸近。 馮程混沌的大腦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若是被這雙腿踹中胸腔,怕是連肋骨都會扎進肺里。 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鐵鏈隨之嘩啦作響。 邢昊蒼單膝點地蹲下,拇指粗暴地抹開馮程眼瞼上的血痂。在對方渾濁的瞳孔里,他看見自己冷峻的倒影 二十五歲的面容,眼底卻沉淀著經年累月的戾氣,像是淬了毒的刀鋒。 “馮老板?!毙详簧n聲音很淡,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指尖卻掐進對方淤青的顴骨,“我體諒你資金周轉不開,連利息都給你抹了零頭?!?/br> 突然加重力道,聽見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他說:“也請你體諒我的難處,畢竟我手底下,還有一群兄弟要吃飯。 目光斜掠向墻角,被捆成粽子的少女正瑟瑟發抖。 女孩十四五歲的模樣,校服領口歪斜,露出了半截雪白的后頸,像只待宰的羔羊。 邢昊蒼走了過去,用鞋尖挑起少女小巧秀麗的下巴,扯出了一個森然的笑:“令愛倒是生得標志,黑市上未開苞的雛兒……” 他故意停頓兩秒,笑著道:“她應該能幫你分擔不少?!?/br> 這句話像一針腎上腺素直接扎進馮程心臟。 本是奄奄一息的男人突然劇烈抽搐起來,鐵鏈在橫梁上刮出刺耳的聲響。被封住的嘴發出困獸般的嗚咽,暴突的眼球爬滿血絲,太陽xue青筋像要炸裂。 儼然一條被捏住七寸的蛇。 邢昊蒼抬手制止上前的馬仔們,慢條斯理地在馮程衣領上蹭凈指間血跡。 “1個月?!彼鹕?,陰影籠罩著涕淚橫流的男人,“這是看在你女兒的面子上?!?/br> 浴室蒸騰的熱氣中,邢昊蒼仰頭,任水流沖刷胸膛。 七年前少女的那句“以后跟他的女生,注定要吃苦的”猶在耳畔。 他倒想要看看,謝硯把她護得多周全。 “約謝老板吃個便飯?!毙详簧n一邊系著襯衫紐扣,一邊給陳霄交代工作,銀質袖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記得提醒他……”性感的喉結隨著他吞咽動作上下滑動,聲音變得微啞,“務必帶上那位林秘書?!?/br> 鏡面倒映出他驟然收緊的下頜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