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低頭，果然看到踩著地板的腳，一愣。

    那頭的賀逢年了然，忍笑：“快去穿?！?/br>
    “不穿了?！?/br>
    注意到她像是在刻意少動脖子，他問：“脖子不舒服嗎？”

    她看來：“落枕了?！?/br>
    還是沒勁頭。

    那邊的賀逢年伸了伸腿，丟開毛巾：“想我了？”

    “屁嘞?！?/br>
    女孩眉眼嫌棄，他面上卻換成笑。

    清雋的眉眼彎起，拿過手機倚在靠背，態度閑散。

    聲音帶著些電流劃過空氣，嗓音雋松，絲絲入耳。

    “那怎么辦，我想你了?！?/br>
    -

    車上，程叔在主駕駛開車，后座，睿雪和睿陽，中間還放著煤球的航空箱。

    “它好瘦?！?/br>
    “它好小?！?/br>
    “它公的母的？”

    “它的腿上怎么有個白色的東西？”

    對上眼，睿雪抱著箱子往自己這邊了點：“你好多問題睿陽，在學校兩個周把你憋成話癆了？”

    知道被嫌棄了，睿陽靠上座椅：“你也知道我在學校了兩個周，都不知道給我發個消息，沒良心?！?/br>
    視線示意前座的程叔，他閉口型：“賀——逢——年——”

    隨后又是正常的語氣：“我可給你保密著呢?！?/br>
    “行行，辛苦你了，你今天多吃點少說話，高考結束我給你買博物館新出的那款天狼星望遠鏡?！?/br>
    睿陽眼睛都亮了亮：“遵命！”

    車子駛入林蔭大道，四周的綠葉在風中搖曳，投落下的影子鋪滿車前的路。

    頭頂斑駁樹影，睿雪開了窗，任由風吹進來，卷起她的長發，在空中繞了一個又個圈。

    一聲嘆，她聲線不顯：“睿陽，別和mama吵，我已經盡量在克制我的脾氣了，你也克制一下。等你填志愿的時候，我幫你?！?/br>
    察覺出睿雪的不對勁，他看過來：“姐，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沒有?！?/br>
    “那你......”

    已經收好情緒，睿雪看過來，一張臉明艷好看到不似人間存在。

    “就是今天mama生日，別惹她生氣?！?/br>
    “哦，我會的?！?/br>
    駛出林蔭大道繞過龍江湖，車子終于開進中式庭院，停在前院。

    下了車，睿雪正在查看煤球的狀態，身后傳來睿陽的嘀咕：“這誰車??？怎么沒見過？家里還請了客人？”

    “不知道，應該是吧?！?/br>
    說到一半，睿雪馬上想到昨晚聞玲讓她別開車的話，側頭一看，果然看到了裴之禮的車，心頭涼了半截。

    “怎么了姐，要我幫你提著箱子嗎？”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睿陽問：“你認識？”

    “何止認識，你媽真是瘋了?！鳖Ｑ┮呀浤驹G了。

    “不是你媽嗎？”睿陽沒再追問，拉著她往樓里走。

    將煤球從航空箱里抱出來，兩人一貓繞過長廊，又繞過屏風，最后穿過外亭，見到了湖心亭中心的三人。

    “爺爺，爸爸?！币暰€落在最后站起的那人身上，睿雪心中嘆氣，“裴律師?！?/br>
    身后的睿陽打量著西裝革履、斯文端莊的男人面色一沉，連腳下的臺階都沒注意，險些在幾人面前摔倒。

    “又見面了?！迸嶂Y頷首，面容一如既往的嚴峻。

    睿沈霄簡單介紹了下便招呼幾人坐下，奈何石凳子只有四個。

    “小陽，你mama今天生日，你不先過去找她？”

    “我——”

    知道睿沈霄是想敢自己走，他瞪了一眼裴之禮，看向睿雪：“姐也得跟我一起去吧，她不是也沒看見媽嗎？”

    “你姐什么時候不能見，你都多久沒回來了，還打算和你媽這么僵著？”

    見他不動，睿沈霄搭上他的肩，強按著他離開：“爸，你們聊，我去去就來?！?/br>
    “讓你見笑了小裴，我家這小孫子太少教?！鳖３贾t搖頭，“喝茶喝茶?！?/br>
    “爺爺，你這么說不怕小陽知道了，您茶杯碎了?！鳖Ｑ┭a刀。

    睿臣謙睨她一眼，又沖裴之禮笑：“她就這脾氣，別見怪?！?/br>
    不等裴之禮說話，睿雪已經先一步道：“爺爺，裴律師當然不會見怪，因為我們只是朋友，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裴律師也不會說什么，對吧，裴律師？”

    被炸彈砸中的裴之禮看來，正經的面上第一次露出無措，最后只能低頭喝茶。

    “小雪！”

    睿臣謙輕呵一聲，睿雪老實，揉揉煤球的腦袋，當沒看見。

    被無視的睿臣謙無奈搖頭，找了個借口離開，走之前還是以睿雪不要刷小性子，畢竟是聞玲邀請的賓客，不能怠慢。

    見把聞玲搬出來，睿雪沒說什么，不情愿地嗯了聲，沒了下文。

    湖亭四面來風，沁人心脾的爽感帶走了些睿雪頭頂的愁云。好在，在她開口前，裴之禮先一步解釋。

    “抱歉，是昨天阿姨親自邀請，我......沒有理由拒絕。但你放心，我已經和阿姨解釋清楚了，她說只是一次家宴，又——”

    “我都知道的裴律師，一猜就知道是我mama的杰作?！睂⒚呵蛲鶓牙锉Я吮?，睿雪嘆氣，“抱歉，又麻煩你了?！?/br>
    “言重了，我今天本來就休息，來慶個生沾沾喜氣還能吃頓飯，是我賺了?！?/br>
    裴之禮預為她斟茶，被睿雪一擋。

    “謝謝，我不

    喝這個?！?/br>
    他接：“是喝茶葉嗆著了？”

    “嗯？”睿雪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隨后搖頭，“倒不是，就是不喜歡這個味道?！?/br>
    “我還以為又是什么‘一次出錯終身不用’的原則?！?/br>
    笑容下去一半：“裴律師，今天好歹是客，這么揶揄我，不怕我讓廚房做你忌口的吃食報復你？”

    “請自便，目前我還沒有忌口的食物?！?/br>
    睿雪唇角下扯：......

    火藥味的氣氛終于緩和，兩人也能正常聊天。

    不過睿雪興致缺缺，雖是在答，明顯心不在焉。

    “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愣了下，睿雪笑：“怎么都這么說？我今天心情......沒到不好的地步?！?/br>
    沒管這個“都”還有誰，裴之禮摩擦著杯壁，思索半分才問：“不用瞞著一位律師，我學過些心理學，對一個人基本的情緒判定準確度還是很高的?！?/br>
    睿雪：“......”

    “不會是因為我吧？”

    她搖頭。

    注視睿雪幾秒，像是確認了答案，松了口氣：“那我就不問是不是和賀逢年有關了，病你們的事還得你們自己處理。不過，我倒有件事要和你說?！?/br>
    他聲音不似起初溫煦，夾雜著涼風嚴峻不少。

    睿雪看過來。

    “前天有位女士來事務所找我，她叫譚婷漫?！?/br>
    第63章 ［snow·63］

    再聽到這個名字恍如隔世, 剎那間睿雪還愣了下，才道：“她怎么會去找你？”

    “準確來說，她來找我咨詢和前妻兒子的財產分配, 結束后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

    “什么意思？”

    “據我猜測，她應該是知道我們在相親, 默認了我們兩個男女朋友的關系, 同時她又認識賀逢年，知道了你們兩個還有......瓜葛，所以你可以理解成，她說那一番話是讓我這個正牌男友知道我的女朋友出軌?！?/br>
    “......可能你上次來工作室樓下接我被她看到了?！鳖Ｑ┧妓髦?，又看他, “你怎么回答的？”

    “我自然是沒有必要對陌生人交代我的感情狀態, 順水推舟，將計就計。能看出來, 她本來不太確定我會怎么反應, 聽到我說相信你后給我看了很多你們出行的照片?！?/br>
    裴之禮將手機遞過來, “這上面是我辦公室的監控截圖?！?/br>
    看著屏幕上像是特意對著照片拍出來的高清像素, 睿雪忍了幾次還是沒忍住，偏題：“該說不說, 你這監控像素這么高的？”

    他笑：“為了規避臨時出現的意外，我特意在桌子前防止了監控，目的就是為了防止當事人給我看的資料和最后的不一樣, 也是未雨綢繆吧?！?/br>
    “至于監控像素高, 是我在德國定制的，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幫你聯系?！?/br>
    “不用了, 我用不到?！卑咽謾C還給他，睿雪坐在那里不知道該怎么和裴之禮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