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賀羽扶著巖壁,干嘔幾聲,隨后…… 吐血了。 先前在月島科技,她攝入了太多古蛇血,始終沒有將其代謝掉。而融合的本能無法抵抗,沒被她徹底同化的部分,因為她始終不肯靠近血池的前提下,本能的從她的身體分離出來。 血水組成的溪流蜿蜒流淌,匯入古老的血池。 而在觸目驚心的赤色液體之中,賀羽看到了一枚蛋。 柔軟,蛋殼幾乎透明的,小小的蛋。 從哪兒進去,就從哪里再出來。她之前生吞了小白蛇,又喝干了月島公司里的古蛇血液,這枚蛋是她硬生生吐出來的,確實比讓她生出來要合理很多。 只是這枚蛋實在是太脆弱了,心跳微弱的幾乎感受不到,賀羽甚至等自己平靜了好一會兒,手不抖了才敢去碰它,就怕一個不小心將它捏碎。 它太弱了,本就讓賀羽幾乎感受不到的微弱心跳,這一會兒竟然還越來越慢,賀羽意識到,它先天不足,沒有多少能量,大概是無法像先前那枚蛋一樣自己孵化出來。 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試一試。 賀羽小心翼翼的將蛋放進了血池。 接下來就只能看天意了。 之前她努力去做的事幾乎就沒成功過,拼運氣的倒是都賭贏了,但愿這次也能一如既往。 血池沸騰之后,一枚堅硬的蛇蛋又浮了上來,這次它的心跳平穩有力,健康得很。 賀羽將它揣在懷里離開山洞,才回到祠堂,就感受到了隱隱震動。 蛋殼碎裂,從中爬出的小白蛇,和古蛇神最喜愛的樣子完全一致。 而且,它比在月島公司里,藏在她身上的那條小蛇還要大一些,很是有力,蜿蜒繞著她的手掌來到腕部,留下一整條粉色的壓痕,在她手腕上纏了兩圈,沉甸甸的,健康狀態讓人放心。 但智商就堪憂了。 它不會說話。 賀羽如今也算是精通蛇語,能從它的動作和嘶嘶聲響里,分辨出它的意思。 可它的所有表達,基本上就是一些很直觀的想法,譬如說:冷,溫暖,柔軟,危險,餓了…… 只涉及生物本能。 有動物性,不是一條弱智蛇,但是沒有理智,沒有自我,沒有記憶,也不認識賀羽。 倒是挺依賴她的,但這也只是因為熟悉她的氣息。 賀羽并沒有就此灰心。 很多神話中,蛇都是永生不滅的象征,重塑身體也等于是重生了一次,或許它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逐漸回憶起過往。 賀羽按著先前唯一那一次經驗,覺著讓小白蛇吃頓飽,應該可以加快這一進程。 于是賀羽在回程的時候沒有很著急上車回去繁華城市,而是在新的邊境地區滯留了一陣子。 哪怕失去了一部分古蛇血,賀羽身上還是伴隨著不好惹的氣息,所以弱些的怪物都退避三舍,賀羽連著在郊外露營,都沒遇上過一次怪物。 釣怪物太難,只好轉變思路釣人。 窮山惡水出刁民,新邊境想要找個好人困難,找個死有余辜的人渣可太容易了。 賀羽穿著她之前上班最喜歡的衣服,看起來溫柔無害,夜里穿行在無人的街區,像是因為急事不得不趕夜路的女學生。 沒多會兒就釣到了一條肥魚。 男人從巷子里沖出來,就要把賀羽拉到死角里用帕子捂她的嘴,直接就被賀羽將胳膊扭成了三截,又用他自己的胳膊纏在脖子上,硬生生勒的缺氧暈厥。 太肥了,有些油膩,身上夾雜著煙臭,賀羽對這個獵物不太滿意。 但蛇應該是不在意食物太油膩的,她就將這個試圖拐賣無辜少女的人渣拖進花壇,借著無人修剪的道旁植物當遮擋,放小白蛇去吃宵夜。 白蛇吃的相當開心,肚子鼓成球形,不多一會兒消化完畢,又接著吃。 rou眼可見的在迅速長胖。 直到它身上的皮膚都被撐的快要看不出花紋,圓溜溜的好似一根白蘿卜,它才心滿意足的爬回了賀羽身邊。 它的大腦表面似乎也隨之變得更平滑了,基本上只剩了兩種心思—— 好飽。 睡覺。 賀羽耐心很好。 上次放生之前它吃了一個人,但也沒直接跟她說話嘛,后來她將蛇放生在公園里之后,它或許也還吃了其他人…… 不能著急,她想。 所以她繼續釣魚執法,又抓了一個。 一連喂了三個,白蛇也蛻了三次皮,但都是只長個子個不長腦子。 然后賀羽走夜路都遇不到歹徒了。 而小白蛇現在已經不小了,它胖的盤起來身上都有了rou褶,沉甸甸的,掛在脖子上隨時都能把人勒死。 賀羽沒法再隨身帶著它出門,只能肚子去看起來就更危險的街區,打算碰一碰運氣,真逮到人,就直接背回去。 那最好就干凈點,比如牛郎,雖然本質上已經爛透了,但至少知道噴香水…… 但在路上,就聽到隔壁加油站里有人聊天,這里怕不是夜里鬧妖怪,在這當犯罪分子沒發展,不如去大城市干中介,反正工作性質都差不多。 賀羽:……好像又該去警署領錦旗了呢! 話是這么說,但哪怕是c區,異常情況也容易引來警方注意,賀羽還是想低調一些,就打算帶著白蛇去其他地方。 白蛇比從前大了,變得不太聽話,賀羽幾次三番,費了好大力氣才將它塞進了旅行包。 結果轉頭剛要去收拾行李,就聽到拉鏈被拉開的聲音。 一顆圓滾滾的蛇頭從包里探出來,自顧自的爬走了。 賀羽突然意識到,這條蛇是真的聰明不起來,而她的小舅舅,好像也是真的回不來了。 巨大的惶恐和空虛后知后覺的襲來,賀羽下意識抱緊了白蛇。 “怎么會這樣?” 白蛇被勒的不舒服,扭動著身體要掙脫,粗糙的體表蹭過掛著淚水的臉頰,留下一片濕潤的紅痕。 一個生物存在的痕跡到底該如何界定,賀羽不知道,但如果小舅舅的意識再也回不來,那在她看來,其實就等于是死了。 死亡,這個冰冷的詞語,賀羽先前一直避免去想。 但此刻,它像是扎在心尖的刺,隨著每次心跳帶來無法忽視的痛。 賀羽并沒有哭太久。 淚水是沒有用的,吻同樣也沒有,這不是童話故事,冷血動物如果對她的眼淚感興趣,只可能是想要攝取點鹽分了。 她看向沒心沒肺,因為今天沒吃上飯,已經將頭探到廚房垃圾桶的白蛇,抹了把臉。 日子總歸還要過下去。 哪怕那不再是它本身,只是力量的殘余,賀羽姑且還是把它養了起來。 就當這是小舅舅的遺物好了,賀羽這樣想著,決定負起責任來。 不負責任也不行,它吃人都吃慣了,這時候放生,亂吃無辜怎么辦?這條笨蛇怕是不知道找犯罪分子來吃。 倒不是希望它懲惡揚善,主要是這種人失蹤了,一般沒人會報警。 又是一通兵荒馬亂,賀羽終于將大白蛇塞進了硬殼行李箱,帶著它回到了b區。 這一次,賀羽租房子時特意選了簽訂長租合同,并且要了二居室,打算將一個房間留給白蛇,甚至往里放些貓爬架一類的東西,來讓白蛇獨立一些,別太黏她。 她不太想在夜里,突然醒來時,發現有一條蛇纏在她身上汲取溫度。 這總會讓她生出虛幻的希望,而這希望落空就會讓人很沮喪。 賀羽不想在深夜一次次被提醒,它只是條徒有其型的蠢東西。 這天下午,木工來量房間尺寸,聽說是要養蛇,還是這么大的一條,他頻頻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賀羽。 但畢竟他沒說出歧視的話來,賀羽也不好跟他計較。 而這人雖然看起來令人不爽,效率卻很高,當天晚上就發了圖紙過來。 賀羽正想發個修改意見過去,木工突然沒頭沒腦的發了一句:你現在是在家里吧? 這樣沒分寸的提問,讓賀羽有些不爽,而她一個問號還沒發出去,突然停電。 屏幕上又跳出一句話:把你的寵物給我吧。 隨之而來的是窗外傳來異樣的聲響,回頭,就見先前的那位工匠貼在窗戶上。 他,或者說它的額頭上,有數道深深的裂縫,露出漆黑的,沒有瞳孔和眼白之分的眼睛。 像極了蜘蛛。 怪物? 賀羽白日沒察覺到它的氣息,這不奇怪,在都市里生活,能隱蔽自己氣息的怪物還是很多的,就像賀羽,為了過各處的安檢,也都習慣了收斂起息。 它們或許沒那么老實,但既然沒有引來警察,大概就是尚未帶來大的災禍,甚至連人都不怎么殺,就像一個個玄之又玄的都市怪談。 這一只形似蜘蛛的家伙,大概平日就寄生在人體之內,安靜又低調,直到白天接觸到了白蛇。 雖然賀羽并不覺著這條蠢蛇身上有破綻—— 它雖然什么都不會,但也同樣的,沒有怪物的氣息。 但大概是相處久了,力量又是同源,她才感受不到,而這只蜘蛛怪就察覺到了。 當然,它想要吃掉賀羽的蛇,自然不會放過賀羽,八只貪婪的眼睛看著賀羽,已經想到將她的骨rou融化吸干,用她的空殼繼續生活。 它此刻毫不遮掩自己,賀羽也在心內估計著勝算。 先前沒有敗績,但那時候對手都是人類。 她的力量來源于古蛇神,之前在白山下,她吐出了很多古蛇血,這樣一只真正的,并沒有處于虛弱期的怪物…… 大概六成的勝算,而且鬧太大動靜,會驚擾鄰居,很難收場。 不過她也不是沒有備用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