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然而和鬼魂沒有公平可以講。 周晏接著道:“之前在墓園的第二次婚禮我很喜歡,當時你不是也很開心嗎?為什么現在哭成這樣?” 說完他就俯身,去親吻聞弦歌被淚水浸濕了的睫毛。 聞弦歌更慌了。 周晏說葬禮上她很開心…… 這是真的,但絕不是因為她不喜歡周晏,因為他的死而歡欣雀躍。而是她當時確實認為自己了卻了一樁麻煩事—— cao持葬禮真的很累人,又有那么多的手續要去辦,期間還得提心吊膽的防止有他的遠方親戚試圖染指他的遺產。所以當這件事終于塵埃落定,她是真的松了口氣的。 可這要如何解釋呢?倘若周晏真的比生前表現出的更愛她,那么在他離去后的這幾日里,只要沒表現的悲痛欲絕,似乎就是一種無從辯白的背叛。 聞弦歌心虛的想逃。 但周晏虛扣住了她的手掌,膝蓋已經架在了她兩腿之間,她仿佛一只被固定在門板上的標本,顫動翅膀也只是徒勞。 跟她一起回來的人好似都消失不見了,聞弦歌求援無門,絕望極了。 “放過我吧,如果……”她試圖說服周晏,“如果你認為我不夠愛你,所以不配繼承你的一切,我也可以不要……” 但周晏卻只是哼笑一聲,趁著她最后一個字沒說完,就品嘗起了她因為恐懼而發苦的舌尖。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財產之類,只是想要繼續下去,在他的家里和的妻子做最親密的事。 聞弦歌被動的接受著吻著,能感受到一只手已經靈活的解開了她背后已經被冷汗浸濕的內衣扣子。 她雙目失神的看向天花板。 或許她應該認命接受的,想想前兩夜,徹底放棄抵抗的話,其實也算是一種享受…… 但這時,她看到在樓梯上,有一團模糊的身影走了下來,那坨爛泥一般勉沒有人形的東西上,兩只滾圓的眼睛盯著她,嘴巴一張一合,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 那是因為她被周晏影響,從而有了陰陽眼,看見的其他鬼魂嗎?還是說因為產生了幻覺,將其他人,比如趙姥姥,看做了怪物? 窗外也是影影綽綽,似乎外頭的樹活了,在揮舞著枝干隔著窗戶窺視。 不,不行,周晏怎么能當著別人的面做這種事? 果然她還是接受不了! 聞弦歌激烈的掙扎起來,踢翻了門邊的一顆盆栽。 仿佛是為了回應她,窗外的枯樹開始用枝干敲擊窗戶,兩下就敲碎了,碎玻璃稀里嘩啦散落一地。 玻璃窗上有防盜護欄,很是細密,就算砸碎了人也絕對是進不來的。 但樹枝能伸進來。 聞弦歌眼見著一根樹枝探了進來,隨后,頂端有腥臭的黑色液體噴濺而出,兜頭澆在了周晏身上。隨后她眼見著周晏的身體迅速崩塌了,就像是雪崩一樣散落在地。 周晏從來都像個雪人,但那些散落一地的的可不是什么雪花,而是蟲子。 各種各樣的蟲子,間或夾雜一些小體型的其他動物,蛇,守宮,蚯蚓之類。 它們一哄而散,迅速的在客廳的陰影中消失了。 一想到自己先前在跟這種東西接吻,甚至更早似乎還在不清醒的狀態和它做了愛,聞弦歌就惡心的想吐。 而再抬頭的時候,就見樓梯上,先前是爛泥怪的地方,赫然站著趙姥姥。 門外敲破窗戶的則是阿秀。 她在原地呆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開門將阿秀放了進來,啞著嗓子道謝。 阿秀卻是心虛的移開了目光:“嗯……你不怪我破壞了你家就好?!?/br> 砸碎了玻璃,客廳又淋滿了腥臭的粘液,甚至不少都淋在了她身上,確實是很慘不忍睹。 但聞弦歌并不在意這些,一想到組成周晏身體的那些小東西或許還潛伏在家具的縫隙中,聞弦歌就恨不得將房子一把火燒了。 聽趙姥姥說,當時她在浴室里也看到了幻覺,憑著印象來到樓梯上,看到腳下只有尸山血海,就讓阿秀從窗外采取備用手段。 而客廳內的燈被關了,一片漆黑,也是阿秀聽到了聞弦歌摔碎花瓶的聲音,才能成功定位到她和周晏的位置。 總之,如果聞弦歌不想自救,那誰都救不了她。 第57章 6.挖墳 ◎另一種意義上的《梁?!贰?/br> 得知當時的場景其實沒有被人看到, 聞弦歌心里好受了點。 接下來還要從長計議,聞弦歌總不能帶著這一身的血污出門去,只能先去洗個澡。 但她實在不敢一個人去浴室, 如今身上沾著血姑且沒事,但洗掉了之后周晏就又來了怎么辦? 趙姥姥讓她安心:“那是我們這一門供奉的上仙的血, 哪怕是洗掉了, 也能再庇護你一段時間,別害怕?!?/br> 但姑且還是跟小弟子一同,在浴室門前陪著聞弦歌。 隔著水聲,聞弦歌隱約還能聽到趙姥姥在訓斥阿秀:“讓你用, 沒讓你這么用??!也浪費太多了!那可是古蛇血,用一碗少一碗的!” 阿秀悶悶答應著認錯,就好像之前她的救場確實不夠完美。 聞弦歌心想, 雖然對方沒說,但她待會兒出去之后,還是問下價格,把錢付了吧…… 腥臭的氣味, 以及因為周晏而產生的冷汗和其他東西,都被熱水沖刷殆盡。聞弦歌很不愿意承認, 哪怕在那種極端情況下, 她竟然還是有生理反應的。簡直不可理喻, 明明在周晏生前, 他們之間都算不上和諧。 她的精神, 到底是被影響了多深? 洗過澡之后, 她實在沒有興致再仔細的將頭發吹干, 立刻問趙姥姥眼下該怎么辦。 趙姥姥思考片刻:“去挖墳吧?” “???”聞弦歌懷疑自己聽錯了。 就聽趙姥姥又重復了一次:“去挖墳?!?/br> 妖物就算再玄而又玄, 歸根到底也是一種生物, 它如果擁有周晏的全部記憶,事無巨細,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它占用,或者吞吃了周晏的軀殼,從周晏的大腦中提取了一切信息。而為了驗證這一點,自然要去開棺。 挖墳的過程比聞弦歌想象的容易,墓地本來就是她花錢買的,想怎么挖就怎么挖,只不過必須在天亮之前恢復原樣。 畢竟不能嚇到第二天來掃墓的人。 甚至聞弦歌都不需要親自動手,有兩個工作人員毛遂自薦,表示這活他們很擅長。 聞弦歌:……夜里偷偷挖墳的人這么多嗎? 在天已經蒙蒙亮的時候,打開棺材,就見里邊果然只剩了當時周晏穿在身上的衣服。 很干凈,顯然在他的尸體尚未腐爛的時候,就從這層文明的軀殼中羽化了。 至于是自愿還是被動承受就不好說了。 畢竟人都死了,就算不是自愿的,也肯定不會留下掙扎的痕跡。 這年頭愿意花大價錢買最貴的,土葬專用的墓地的人并不多,這些工作人員都還記得聞弦歌,面面相覷,卻也不多問。 聞弦歌則跟著大師一起蹲在棺材邊仔細檢查。 里邊沒有尸體,自然也不算嚇人,很快,聞弦歌在棺材蓋的木紋處,看到了幾個很難察覺的小孔,干凈又平整。顯而易見,要么是有蟲子鉆進棺材,將周晏的身體吃空了之后走了。要么就是周晏的身體直接變成蟲子鉆出去了。 果然還是蟲子。 她嫌惡的皺眉。 旁邊阿秀瞥了她一眼,試圖安穩道:“別想太多,你看一般這種形態的都是幼蟲對吧,不是都能變態發育嗎,等變成蝴蝶就好看了?!?/br> 倒也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梁祝。 只是聞弦歌不想和周晏殉情。 而且,妖物真的能用科學來解釋嗎……周晏能不能變態發育她不清楚,很變態倒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就算真發育了,誰能確定是蝴蝶,萬一是丑不拉幾的蛾子呢? 檢查過了之后,趙姥姥讓工人們再將棺材埋好。 “逝者已逝,這就當是周先生的衣冠冢好了,還是回你家再商量下對策?!?/br> 聞弦歌對于回家充滿了抵觸:“是家里還有什么線索嗎?” 趙姥姥一副“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的表情,在回到了一片狼藉的別墅之后,將裝著小蛇的木匣子又掏了出來。 小蛇對于周晏的氣味似乎很敏感,仍舊排斥聞弦歌,只是程度有限,似乎她身上殘留的氣息,尚且不及臥室里的濃厚。 趙姥姥一路將這小蛇當做指南針來用,似乎是想要找到周晏的鬼魂重新回家之后,都去了哪些地方。 這過程中,她慢悠悠道:“看來它對你還是不錯的,并不是將你當做獵物,往你身體里留奇怪的東西……” 聞弦歌一開始還不明所以,甚至有些臉紅。 后來才反應過來:“您的意思是,有其他類似的妖物,會往人的身體里留東西?就像異形產卵那樣?!?/br> 趙姥姥點頭。 聞弦歌越發覺著匪夷所思了。 趙姥姥呵呵笑了:“是不是覺著很難接受?但這世上就是沒有和《聊齋》里一樣逝者所化的鬼魂,反正我活了五十來年沒見過,都是妖物,有生,有死,有形體,有情緒。當然,這些話平日不會和客人說的太透,對于客人來講,說的太透反而不好接受?!?/br> 大部分人愿意給大師送上厚厚的紅封請人出山,往往是因為懷念死者,或者心中有愧,說透了生意就不好做了。 但聞弦歌不一樣,她明顯對自己那位早逝的丈夫沒有太多顧念…… 聞弦歌很懂,沒再追問,提出要付先前救她小命的古蛇血的費用,并問能不能多買點來防身。 趙姥姥卻說,那只是出其不意的手段,因為妖物的本能就是趨利避害,會避開更強大的妖物。 而所謂的古蛇,是她出身那個古老村落所祭拜的土地神。 “但畢竟只是血,偷襲嚇唬一下可以,但治標不治本。等它反應過來,知道古蛇本尊并不在這,這招就不好使了,還是得尋找根除的方法?!?/br> 這時剛好走到了周晏的書房門口,小白蛇又有了反應。 進去轉了一圈,周晏留下的氣息最濃厚的,應當是在他的書架前。 那兒放著的一些拓本,都是不知什么年代,從哪里挖掘出來的古董,上頭的文字多半看不懂。 趙姥姥剛想拿一本下來翻看,卻聽聞弦歌在身后低聲道:“不在了?!?/br> “什么不在了?” “那一卷書,不在這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