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當然,因為新島事件耽誤的課業太多,所以她不得不休學,明年從研一開始重新讀。 林蔭對此沒意見,本來她也想在先前給犬怪圈的那片區域停留一陣子。 萬一還能再見面呢? 但這種任性就不好用父母的錢來支撐了,林蔭在附近輾轉,找了個酒店前臺的工作。工資很低,好在包吃住。 酒店沿海而建,緊挨著觀景棧道,從高層的窗戶能直接看到遠處新島的影子。 等待的日子分外漫長。 一個月過去,身邊趁著旅游旺季出來窮游打短工的同事換過一撥,犬怪沒有來。 又一個月過去,起床時驟然看到床邊落了薄薄的一層雪花,犬怪還是沒有來。 第三個月,林蔭請假去了非自然調查局,工作人員一通檢測,恭喜她完全脫離危險,以后都可以不用再來了。 在開心之余,林蔭惆悵的想,既然那場瘋狂動蕩已然成了舊夢,那自己的固執是不是也該結束了? 但還是想再等一等。 冬季的海濱向來冷清,連海鳥都飛去了更暖和的地方。這一夜,林蔭在值夜班百無聊賴的摳著鍵盤帽,突然來了一位古怪的客人。 客人身材高大,穿著臃腫的長大衣,靴子似乎不是很合腳,走路的姿勢非常別扭。他來到林蔭面前亮出手機,是一張酒店房間的截圖,卻不說話。 林蔭抬頭,就見這人圍著寬大的圍巾,還帶了碩大的一副墨鏡,可以說是將自己遮的嚴嚴實實,一根頭發絲都不露。 林蔭問:“是要開一間海景房嗎?” 對方點頭。 海景房也有很多檔位,光看這截圖林蔭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一個,她把幾個檔位都介紹了一下,客人只是伸手指了一下屏幕的下角。 聾啞人獨自出行雖然少見,但也沒到讓人為難的程度??闪质a再問它住到哪天退房,他就又不說話了。 她微微皺眉,這該不是個弱智吧? 自從過了旺季,在深夜里值班的前臺就只有一個人,今天正好輪到林蔭,也沒法求助別人。 她只好開了一天,報了押金價格后,提醒客人如果明天要續訂就得再來前臺。 男人仍舊沒說行還是不行,只從口袋里掏了錢夾直接遞過來。 林蔭打開錢夾,點了相應金額,又用錢夾里的駕照錄入了身份信息,開好了房。 話說回來,這種自理能力都成問題的人,真的能領到駕照嗎? 她有些懷疑這是個頭腦不大好使的罪犯或者癮君子,搶了別人的一整套衣著,甚至包括別人的身份…… 就算懷疑,當著男人的面報警也不明智。而且,盡量少把自己卷進是非,盡量不和官方人員打交道,這是林蔭去新島讀書后,印象最深的一課。 將房卡遞過去之后,男人卻不動,仍然在林蔭面前杵著。 隔著墨鏡林蔭也分辨不出男人到底是不是在看她,只是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前臺服務員也有工作守則,對顧客不熱情要被扣錢。 她那點工資實在少得可憐…… 她只好問:“需要人帶您去房間嗎?” 男人點頭。 林蔭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姑娘,不打算冒這個險,她決定喊保安帶人過去。結果內線電話打不通,聯系不上人。 她又看了看那個男人,覺著自己應該害怕的。但這種似曾相識的場景,又讓她產生了一些荒唐的希冀。 她掏出工作時間內本來不能用的,她自己的手機。 信號滿格,報警很容易。 她決定冒個險去試一試,抓起門卡笑了下:“跟我來?!?/br> 進了電梯,男人仍舊一言不發。 林蔭瞥了一眼角落里還在兢兢業業工作的攝像頭。 對方這么老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它。 所料不差,就在林蔭刷開607號房門時,身后的男人將她推了進去。 “咔噠”一聲,門在身后關上了。 在粗暴摘下帽子圍巾之后,撐的緊繃的領口內空空如也。 它是透明的。 “你……”不等林蔭說話,它就親親熱熱的將林蔭撲倒在地毯上。 灼熱的氣息落在臉頰,靈活溫熱的舌頭掃過有力跳動的血管,興奮也隨之蔓延到了指尖。 太癢了,林蔭笑出了眼淚,但是她并沒有推開犬怪,反而緊緊抱住了它。 只是沒過多久,她的電話瘋狂震動,是監控室的同事看到林蔭跟一個客人進了房間之后好幾分鐘都沒出來,打電話確認她的安危。 林蔭推開犬怪,一秒切換到工作模式:“沒事,是這位客人的腦子不太好使,我幫他安頓好就會回去前臺了?!?/br> 犬怪可聽不得別人說它笨,它低頭,撞了林蔭一下,差點把好不容易剛坐起來的林蔭又給撞倒。 她抬手擋著狗頭,等掛斷電話之后才問:“你怎么是……這樣過來的?” 如果犬怪不穿衣服,進入酒店找她就會如入無人之境。 這里沒有新島上那么多空間縫隙可以利用,它不能直接閃現到她宿舍房間里,但趁沒人的時候偷偷靠近,喂給她一滴血,不就什么都解決了? 幾個月不見,林蔭還是很想看到它的。 但犬怪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非但大費周章把自己偽裝成了個人,還沒有立刻讓林蔭看到它的打算。 它不吭聲,林蔭就沒辦法,她總不能撲過去咬犬怪一口。 而且她還沒下班呢,不能耽擱太久,只好讓犬怪先休息著。 臨走還叮囑它,不要吃酒店里的人,然后趕回了前臺。 接下來兩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到交班時間,林蔭還是很犯愁。 這里安??杀刃聧u好了許多個檔次,滿走廊都是攝像頭,她沒理由突然去敲客房的門。 還好,在走到宿舍門邊的時候,她感受到身邊的空氣逐漸變得溫暖起來,到后來更是肆無忌憚,緊貼著她。 犬怪已經循著氣味等候多時了。 林蔭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彎著。 她的固執是有意義的,她真的等到了。 以后的事她今天暫時不想考慮,她只想用犬怪暖烘烘的肚子驅散所有寒意。 宿舍是雙人間,同事辭職了之后暫時沒有人填補進來,林蔭目前一個人住。 房間并不比先前在新島租的公寓小多少,只是兩架雙層床占了大半空間,床很窄,絕對沒法讓林蔭和犬怪同時睡。 林蔭思考著,要不要干脆打個地鋪…… 沒想到犬怪竟然沒有強行粘著她,而是主動跳上了另外一張只有薄薄一層墊子的空床。 林蔭覺著奇怪。 它怎么變得這么懂事了? 作者有話說: 狗狗:我不笨!我就是……就是爪子不適合打字!這是生理結構的問題! 第50章 19.關卡 ◎父母也都是遵紀守法好公民,他們能接受嗎?◎ 犬怪其實并不需要, 但林蔭知道它喜歡,于是還去找了個備用枕頭想要給它用。 無意間摸到床沿,感覺指腹下是濕的。她將手指湊到鼻尖聞了聞, 是帶著些許腥味的粘稠液體,像是半凝固的冷血。 會是犬怪的血嗎?還是其他人或者什么怪物的? 就算是后者, 吃死人的概率也不高, 林蔭太想看看犬怪了。它能看的一清二楚,自己只能盲人摸狗,不公平。 她心一橫,舔了一口指腹。 冷凝的血塊并不好下咽, 但滑過喉管時還是帶了一路灼燒感,許久沒有經歷過,林蔭下意識彎下腰, 喘息了兩口重新直起身子,就見犬怪已經…… 已經將自己縮到了床墊子下邊。 彈簧床墊被它強行彎折,帳篷似的,欲蓋彌彰的遮住了它的一部分身體。 林蔭意識到它想要遮掩什么了。此刻的犬怪渾身是傷, 大部分傷口是圓形的,猶如一個個火山口, 交錯重疊著覆蓋了體表至少三分之一, 曾經它不論如何也不愿意縮短的柔順長毛此刻參差灰暗, 活像一只病入膏肓的斑禿老流浪狗。 “怎么會這樣……” 林蔭也不指望犬怪真的能回答她, 她大概能猜到, 是在新島進行大清洗的時候造成的。 線蟲能否在海水中存活, 從而上岸危害大陸城市的安危, 誰都不能妄下定論, 所以對新島的處理, 并沒一炸了事—— 或許核彈有效,可附近的海岸線還住著人呢,輻射太強烈了,不行。 所以只能用生化武器去做清理。 犬怪或許能躲進高維空間縫隙之中,可有關部門甚至能制造連通到平行世界的通道,真的會對不穩定的縫隙沒一點辦法嗎? 所以犬怪其實能活下來就很不容易了。 先前她坐上救援直升機,極大可能并不是生離而是死別。 如今能再見面,可說是幸中之幸。 而它之所以穿著衣服也很容易理解了,它需要將自己的身體盡可能包裹起來,才能不讓傷口里的血污殘留在地上。 大陸不是犬怪的主場,它在這里可敵不過經驗豐富,手握不知多少黑科技的異常調查部。 而如果穿了衣服,就得捂的嚴嚴實實,才能不被別人當成是個透明人。 犬怪連話都不會說,這樣一路摸過來,期間到底有多艱辛,想想就讓林蔭覺著心痛。 林蔭立刻就想抱抱這只可憐的大狗,但是不行。 它身上的傷口實在太多了,根本沒有能下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