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辛西婭搖頭,只是沉默的看著面前的女人。 家里的晚飯從沒這么奢侈過,而母親的臉,她也只在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上見過。 不過是彌留狀態的幻覺。 但幻覺也挺好的,如果死亡是這樣溫柔又舒適的事,那辛西婭不介意多品嘗一會兒。 辛西婭經歷貧乏,想象不出太多母慈子孝的畫面,女人也沒再繼續關心她,轉頭吃起了她自己那一份晚飯。 而就在她舀起一勺湯送進口中后,面容一瞬間凝固,隨后變得猙獰。 “這是什么,好苦……” 溫柔的聲音不過幾個音節就變成了讓人頭暈的嗡鳴,女人的臉向兩側裂開,無數絨毛一樣柔軟的觸須從裂縫中探出來。 這些幾乎透明的軟rou中,泛紅的管狀物中本已經吸入了殷紅的液體,此刻它們蠕動著,似乎想要將液體吐出去。 驚駭之下,辛西婭顧不得周身的疲倦想要掙扎著逃開 隨著動作,她感覺手臂一陣刺痛,低頭才發現那些纖細的半透明觸須,早就刺入她的皮膚。 溫馨的幻境徹底崩塌,辛西婭仍身處深海,她最后看的,是無數帶著瑰麗光斑,那些光斑不是眼睛,可視線卻仿佛有實體一樣黏在她身上。透明觸須則和她不分彼此的糾纏著,尖端穿透了她的脂肪組織,攀附著她的血管,卻精準的繞開了內臟。 疼痛和高壓讓她再也無法抵抗,昏死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雜物間里了。 房門開著,能看到海面風平浪靜,烏云終于裂開幾道縫隙,灑下彌足珍貴的陽光。 身邊的青年臉上卻是陰云密布。 維克托是剛上船的水手,比她資歷還淺一些,跟她關系一直不錯,總是笑嘻嘻的拍著她的肩膀喊她小辛迪。 此刻,維克托神色尷尬,看了她半點,才干巴巴的開口:“那個……你的身份,我們都知道了,船長很生氣,認為都是因為帶了女人上船,才惹怒了海神,遭遇了這次詭異的風暴。他要把你丟下海,獻祭給海神平復怒氣?!?/br> 辛西婭本就慘白沒有血色的臉,越發灰敗下去。 就聽維克托繼續道:“但是你當時都已經在那樣的風浪里落水,本來早就該被浪卷到不知哪里去了,結果隔了兩個小時竟然又浮了上來!就像是海神故意不收祭品,退回來了一樣!緊接著暴風雨也停了,大家都說這是海神難得的仁慈,所以船長也不打算再難為你,只讓你老實在雜物間里待著,省著再招來什么厄運……” 他說的還算委婉,但辛西婭能想象到船長漲紅了臉,暴跳如雷,破口大罵她是個不要臉的小biao子,將她父親的臉都丟光了,要將她扔下船喂魚的樣子。 身份暴露就是這樣的結果,完全在意料之內。 見辛西婭很平靜的接受了安排,維克托松了口氣,等雜物間的門關上之后,辛西婭聽到了落鎖的聲音。 也好,哪怕她并不覺著自己有吸引力,但從前也沒少被sao擾,這種關押對她而言未嘗不是一種保護。 只是隨著夜幕降臨,就變得難熬起來。 衣服是陰干的,帶著經久不散的腥味,松散開來的裹胸布摩擦著被鹽水刺激后紅腫敏感的皮膚。 辛西婭脫掉衣服,檢視自己的身體,沒有傷口,只有撞擊的淤痕被水泡皺了之后,慘不忍睹的青紫。 所以那纏繞著她的巨大怪物,果然也是幻覺吧? 作者有話說: 海怪:這是什么,好香,嘬一口,好苦,吐了吐了 送到嘴邊的老婆就被放走了 ———— 預收《她與妖魔暗通款曲》求個收藏~ 十里洋場,囂張跋扈的女道士蘇商橫空出世,聲名鵲起,三個特點人盡皆知:漂亮,厲害,要價狠。 堪稱玄學界的乙方惡霸。 她談生意的畫風是這樣的—— “別廢話,驅鬼概不賒賬,否則三日之內,你和你的12房姨太太和外加十六個孩子必死無疑?!?/br> 對方:“蘇小姐,實在湊不出這么多,您看……能不能通融兩天?” 蘇商笑的張揚,瞥了一眼顧客背后的詭異黑影:“我通融你沒用,得那些東西通融你才行啊?!?/br> 談完生意出門,小汽車的副駕駛憑空出現一位西洋打扮的漂亮男人。 男人過分艷麗的唇角勾起一個笑容:“你寧可跟那些不上臺面的東西暗通款曲,也不愿召喚我嗎?” 蘇商白了他一眼:“金主爸爸的事你少管?!?/br> 蘇商原本誕生于被靈異覆滅的世界,為了活下去,她和一位異鬼做了交易,她成了異鬼的祭司,而異鬼則得到了通往現實世界的門。 直到她不想再做傀儡,穿越到和平的異世界。 異鬼還是陰魂不散,但它的力量滲透進來的不多,要不是靠蘇商賞一口怨氣,恐怕連實體都凝不出,只能吃她的軟飯,做她身邊賞心悅目的花瓶。 很久之后,蘇商才知道,異鬼的力量不是滲透不進來,而是太過零散,各自有了獨立意識。 這些力量,借由她降妖除魔的過程,早已經一片片收了回來。 異鬼冰冷的指尖劃過她顫抖的唇:“我們本就是一體,你本就應該收下我的靈與rou,控制我,享用我,我親愛的……主人?!?/br> 第2章 大副 ◎活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br> 辛西婭如今的狀況,并不比死于深海好到哪里去。 海上的夜晚格外寒冷。 肺像是進水的破風箱,每一次呼吸都火辣辣的十分艱難,手腳冰涼,頭也很暈。 或許是感冒,又或許因為嗆了海水而罹患肺炎,但愿別是后者,否則就這樣熬上幾天,上岸之后就熬成她治不起的病了。 肺部落下病根之后,倒是能獲得貴婦人夢寐以求的狀態——多說幾句話就胸悶臉紅,看起來嬌柔羸弱,我見猶憐。 可辛西婭并不是貴婦人,也不想成為交際花,如果連健康都失去,那她的人生就要和工作一樣徹底完蛋了。 當然,她更可能沒法活著上岸。 她錯誤的估計了船長的狠毒和船員們的友善程度,她如今不僅缺醫少藥,甚至連口吃的都沒有,如果月光女神號今夜還不能回歸正常航線,那她怕不是要被活活餓死在雜物間。 辛西婭吸了吸鼻子,將廢棄的帆布扯出來卷成一個簡易粗糙的睡袋,脫掉衣服,縮在里邊。這讓她的體溫流失的慢了些,但并沒能讓她昏昏沉沉的腦子變的舒服。 她一閉上眼,就聽到了些許聲響。像是軟體動物上了岸,蠕動爬行,并碾碎了無數魚卵的黏膩聲音。 這些聲音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 辛西婭本來以為是自己耳朵進水,可晃了半天腦袋,除了讓自己更暈之外沒任何用。 她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才發現這聲音不是錯覺。 搭在甲板上的儲物間本就四面漏風,而此刻,那些只在正午的艷陽下才會透出光斑的縫隙外,竟然有幽冷的光在閃耀。 光圈忽明忽滅,好像在呼吸,又好像在注視著她。 是先前在深海中,那纏住過她的海怪的色彩。 她一瞬間反應過來,之前在深海里的幻覺,是這怪物造成的。 這怪物為了讓獵物放棄抵抗,給獵物注射神經毒素,如無意外,她會死在甜夢之中,再被吸成干尸。 辛西婭回憶起那些探入過她體內的觸須,它們很優雅的深入,并沒撕裂她的軀體,單純只是因為太過纖細了,就像蛛絲,很難想象這樣纖細的東西會有足夠的力量。 不管該稱呼門外的家伙為海神也好,海怪也罷,總之它才不會好心的放掉獵物,當時大概是因為她血液里流淌著濃厚的止痛藥,味道不夠鮮美才暫且放過了她。 如今卻又貓捉耗子一樣追了過來。 “什么下流東西,就知道圍著女人打轉!” 辛西婭低聲罵了一句,爬起來想要找點東西防身。 起身的時候一個踉蹌又跌坐在地,撫著胸口狠狠咳嗽起來。 環顧四周,能拿到的就只有船槳和鐵釘,但辛西婭并不會盲目樂觀的認為,那種生著柔軟觸須的怪物會怕那玩意兒。 偏偏她現在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嗓子啞的呼救也沒人聽得到。 當然,她沒打算放棄,就算難逃一死,她也不想讓試圖吃掉自己的家伙好過。 怪物的觸須飄搖著涌過來,明顯還是想直接從她鮮活的身體中吸取沒被污染過的血液,那她至少可以將這盤菜肴打翻。 想到這一點,辛西婭立刻抓起一把釘子就刺入了自己的動脈。 刺目的紅噴濺開來。 那些從木板的縫隙探進來的纖細觸須,對地面上飛濺的血跡沒有一丁點興趣,反而湊到了她的傷口附近,似乎想要從支離破碎的傷口刺進去。 就像對待墻角的蜘蛛網一樣,辛西婭粗暴的一把將它們揮開。 她笑出了聲。 吃不到她,就去吃別人好了,反正整艘船上就沒一個好東西,一起下地獄去吧! 血液帶著體溫更迅速的流失,意識消散的前一刻,辛西婭隱約聽到一聲喟嘆,隨后靈魂就被卷入快速旋轉的漩渦。本不該出現的刺眼光線灼痛了她的眼角,她看到太陽西升東落,而她在墜落,穿過云層和海面,墜入深淵,墜入過去。 直到被一聲巨響吵醒,辛西婭才下意識跳起來。 腳趾撞在桌腿上,她瞬間疼出了眼淚。 煤油燈的燈芯隨之跳動了一下,險些熄滅,又頑強的維持住了瘦弱的身姿。 空氣中彌散著藥材的苦味,辛西婭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目。 她竟然回到了醫務室。 是怪物走了,船長又大發慈悲把她送回來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怪物發善心的可能性都比船長大,怪物還知道搞一搞臨終關懷呢,船長只想把她做成陰干腌rou。 此刻她衣衫整齊,裹胸布仍然纏的緊實,雖然因為坐著睡著而肌rou酸疼,但明顯還是個很健康的狀態。 沒人會浪費珍貴的淡水給她洗澡,更不會有人能妙手回春把她的病治好。 正摸不著頭腦,醫務室的門被人撞開。 “辛迪!別睡……啊你醒著,那太好了,快來給我搞一下胳膊!” 維克托右邊袖子破破爛爛,血rou模糊,翻卷的皮rou中夾雜著臟兮兮的木屑。 辛西婭皺了皺眉,將滿肚子疑問吞了回去,在維克托的連聲催促中,取出鑷子放在火上消毒,心不在焉的只憑工作本能去給他清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