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一場雪(江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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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拖著腔調終于結束長篇大論,秦玉桐走出辦公室時神情都是恍惚的,陸朝走在她后面帶上門。 陸朝插著兜叫著她的名字,直到面前的女孩突然停下,她緩緩轉過身,漂亮的臉蛋充滿嘲意,冷笑:“陸朝你現在滿意了吧,你擁有的夠多了,偏偏還要來搶我的?!?/br> 說完不等陸朝回話,朝樓梯間跑去。 津市一中的教學樓設計偏西式,樓梯從上到下蜿蜒曲折,注重美感,整座回字形結構,風格繁復又氣派。 辦公室在六樓,而她的教室在三樓,轉了好大一圈,玉桐回頭,發現他還是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和她隔著半條樓梯的距離。 她越想越氣,磚紅色高幫帆布鞋踩在樓梯潔白的瓷磚上,噼里啪啦走得踢沓響。 陸朝則疑心她會不會又摔了,“寶寶,你走慢點啊?!?/br> 本來是關心,說出來又像是調戲。 窈窕身影一頓,走得更快了,一眨眼消失在樓梯轉角。 陸朝將外套隨意搭在肩上,也加快腳步。 兩人你追我趕,直到秦玉桐閃身進了四樓才不見身影。 四樓都是高二的教室,她想快點甩開陸朝,走動間帶起一陣風,上課鈴響起,樓道里人多了起來。 前面的男生長得很高,肩線把校服撐得特別好看,她分了下神,結果被后面人踩了下鞋跟,重心不穩朝前撲去。 她抓住了一只清瘦的手腕,聞到淡淡的汽油味和一股獨特的凜冽味道。 陽光透過拱窗斜斜打在他側臉上,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薄薄的單眼皮抬起,目光在玉桐臉上停了兩秒。 很眼熟,她恍然想起來是之前那個轉校生,她曾見過一面。 秦玉桐的記性一向很好,她會記得所有同學的名字,自然也包括他的—— 江臨。 玉桐正在疑惑江臨的睫毛為什么這么長,陸朝已經緩步走下樓梯看向這邊,他大半身子隱在陰影中,靠在扶手上,唇抿著似是不悅。 玉桐瞥見陸朝這個表情,心下一動,突然踮腳抱住江臨,埋頭在他寬闊的肩膀處只露出一雙狡黠的眼睛。 然后,挑釁地朝陸朝一笑。 樓道里幾乎沒人了,陸朝的視線不得不聚焦在他們身上。果不其然,他臉色瞬間黑如鍋底,深邃的眉眼不悅地往下壓,幾乎在暴怒邊緣,內心瘋狂叫囂:現在立刻把他們分開,然后把秦玉桐搶過來,再將這個不知好歹的野男人痛打一頓。 可是他知道,這是最愚蠢的辦法,秦玉桐明顯是在激怒他。 于是陸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抱夠了嗎?”耳邊冷不丁傳來這句話,聲音比想象中低沉。 其實不夠,玉桐在心中回答,然后把手從他勁瘦的腰上默默拿開,不等她道歉,江臨就轉身回了教室。 真是個冷漠的男人。 她站在原地回想剛剛擁抱的觸感,偷笑了一下,覺得他很像漫畫里的美少年,身上那種清冷高傲的氣質,很吸引人。 很吸引秦玉桐。 12月的天已經冷了,晝夜長短逐漸交替。 秦玉桐走出校門外時,天比往?;璋?。沒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便知道秦奕洲應該又加班了。 冷風蕭瑟,無處不在地鉆進衣領,秦奕洲早上說有雨夾雪讓她穿厚點再帶上傘,她沒聽,把傘又落車里了。 現在冷了才知道后悔。 臨江路是大多數學生回家需要走的路線,秦玉桐也不例外。 津市臨海,有一條豫江將地界一分為二。津市一中正好處于豫江下游,此時剛下零度,清澈的江面上已出現小片的冰凌,像白糖一樣。 雪粒呼呼往身上砸,能聽到密集的脆響。 有些人家長來接,溫馨相攜而去;有些人成群結伴歡呼著沖進蒼白的世界里,慶祝初雪的到來;還有人和她一樣,形影單只。 她躲進路邊的小賣鋪,站在屋檐下,昏黃的燈光在陰天里顯得影影綽綽。 雨忽然停了,她重新啟程,星星點點的水洼濺進腳踝帶來沁涼的哆嗦。 學校不遠處的小巷子里有個網吧,秦玉桐從沒去過,燈牌上的字閃著七色的光芒,平時她從不會注意到這個細節,可是,鬼使神差,她往門口看了一眼。 一輛Kawasaki NinjaZX-14R停在門口,在朦朧的世界里黑得發亮,上頭靠著一個人,是江臨。 雪又下了,落在她的睫毛上。 明明是很冷的天,他還穿著單薄的機車服,額發濕著,指間閃著一點猩紅,把手送到唇邊時刀削般的勁瘦小臂鼓出一根筋,上衣被扯動,露出一截冷白的腰,和ck內褲的字母邊。 秦玉桐像根釘子一樣被釘在原地,第一次見把內褲還露出來的人,原來江臨在學校里的高冷都是裝的,私底下這么sao啊。 同時心里又涌出一股難言的悸動。 臟亂的小巷子里,有形形色色的人經過,偏偏在她眼里只有他一個人被染上了色彩。 她發現他左耳的那顆小小的黑色耳釘,好像落在雪地里的一滴墨,白色的煙圈從他臉上散開,有一種霧里看花的朦朧美感。 煙幕和雨幕模糊了秦玉桐的視線,他好像看見自己了,又好像沒看見。 遠處,黑色奧迪開著車燈從斜斜織成白色的雨幕中駛來,熟悉的喇叭聲響起,秦玉桐回過神,立馬朝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