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1970(十三)
“張班長、王桂蘭,你們負責清理枝椏和積雪。李明月,”他頓了頓,瞥了眼李良宵弱質纖纖的身影,“你跟著她們,清理小枝椏,把鋸口附近的雪掃干凈?!?/br> “趙班長,”李良宵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我想試試油鋸?!彼哪抗饴湓谟弯從潜涞逆湕l上。 趙延鋒正往鏈條上抹機油,聞言斜睨她一眼,喉間發出“嗤”的聲響: “這家伙兒咬起人來比狼還狠。去年三連有個知青逞能,鋸條崩了,半邊眉毛都給削沒了?!?/br> “不行!”張小蘭也立刻出聲反對,一把丟下扒子沖到李良宵身邊,抓住她胳膊,眉頭緊蹙,帶著不贊同。 “這東西不是鬧著玩的,勁兒大得很,沒經驗的人根本控制不住,甩出去能要命。別逞能,你干好分配的任務就行?!?/br> “班長,”王桂蘭抱著胳膊嗤笑一聲,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你就讓她試試唄,今早她可是信誓旦旦表過決心的,你得給她一個洗心革面,改過自新的機會,給咱們樹立榜樣呢?!彼龑埿√m早上那番大義凜然的“瞎話”悉數奉還。 沒想到這次的“助攻”竟來自王桂蘭,李良宵心里暗樂。 “是啊,班長?!彼桃夥湃崃松ひ?,帶上一絲撒嬌的意味,“我得做出點成績來,才能讓那些亂嚼舌根的閉上狗嘴?!?/br> “李明月,”王桂蘭像被踩了尾巴,猛地丟下扒子,氣急敗壞地沖過來,手指幾乎戳到李良宵鼻尖,“你說誰是狗?!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李良宵像受驚的小鹿般,一下子躲到張小蘭身后,委屈巴巴地告狀:“班長,你看她,兇我,我好怕……” “咳咳!”就在張小蘭左右為難之際,王許清了清嗓子,趕緊出來打圓場: “張班長,既然明月同志思想覺悟這么高,咱不能打擊積極性,對吧?你就讓她試試。再說了,”他轉向正專注抹機油的趙延鋒,“有延鋒這樣的老把式兒在跟前盯著,能出啥岔子?”他拔高聲量喊道:“對吧,延鋒???” 趙延鋒繃緊下頜線,一個凌厲的眼刀甩過來。 王許趕緊擠出個討好的笑容,連連擠眉弄眼:兄弟,幫幫忙,算我欠你的。 “李明月,”趙延鋒輕嘆了口氣,終于丟開沾滿油污的抹布,勉強松了口,用下巴點了點不遠處一棵未標記的紅松,那樹干約莫三十公分粗。 “先用斧頭練手,把下口的楔子砍出來。至于油鋸,等你把楔子砍利索了再說?!?/br> 他目光掃過眾人,沒好氣地喝道:“都杵著干嘛?干活去!今天指標七棵紅松,完不成任務,都等著回去挨訓!” 王桂蘭和張小蘭各自撿起扒子,悶頭清理樹根附近的積雪,兩人都賭著氣,誰也不搭理誰。 趙延鋒把長柄斧“咣當”一聲杵在李良宵面前的雪地里?!罢罩鴺涓弦稽c,斜著往里砍,我看看你的架勢?!?/br> 李良宵沒說話,默默拔出沉甸甸的伐木斧。學著趙延鋒剛才的樣子,沉腰坐馬,雙手緊握斧柄。她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掄起斧頭—— “哚!” 斧刃砍在凍得梆硬的樹干上,只留下一個淺淺的白印,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她雙臂發麻,虎口生疼,斧頭差點脫手,她踉蹌了一下,才勉強站穩。 她咬緊牙關,調整姿勢,再次揮動。 “哚!”“哚!”“哚!”…… 每一下沉重的劈砍落下,她心里都要狠狠咒罵一句: 該死的積分! 該死的系統! 該死的任務! 當然,挨罵的還有那個導致副本難度飆升的罪魁禍首——該死的野貓先生。 單調而沉悶的伐木聲在林間單調地回響,夾雜著她越來越粗重的喘息。 她的動作生澀僵硬,落點散亂,效率低得可憐。汗水迅速濡濕額發,轉瞬又寒風凍成細小冰珠,掛在發梢。 張小蘭皺著眉,幾次想上前幫忙或制止,都被王桂蘭那不滿又帶著受傷的眼神無聲地擋了回去。 不遠處,趙延鋒和王許早已啟動油鋸,對付另一棵大樹。油鋸狂暴的轟鳴聲與她這邊單調乏力的斧砍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半個多小時過去了。 李良宵才在樹根處勉強砍出一個歪歪扭扭、深度不足的淺楔口。 她雙手掌心火辣辣地疼,水泡估計早已磨破;胸脯因急促的呼吸劇烈起伏,每一次吐納都噴出大團白霧;過分白皙的臉頰因用力過度和寒冷泛起病態的紅暈;身體搖搖晃晃,全靠一股狠勁強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