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他小心翼翼地抹干凈嘴唇,生怕把血跡沾染上衣服。手指指向櫻花樹根,叮囑道:“你把底下的酒挖一壇出來,晚上給將軍送過去?!?/br> 宴玦罕見喝了很多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來者不拒。 尹清萊近來立了功,得了認同,也想趁勢同宴玦拉近關系,便學著玄南彥,去攬宴玦的肩膀。 宴玦不覺有它。 席面開到一半的時候,小桐把酒送了過來。 “將軍,這是重公子給您送的酒?!彼懽有?,見不得這種群狼環伺的大場面,把酒放好,又說完話便趕緊跑走了。 宴玦愣了神,有些混沌的意識在瞬間復歸清明。 周圍一群跟他勾肩搭背的人都自覺遠離。 原來重塵纓是記得的。 眼眶借了酒氣熏染,忽然就開始發澀。 長眼的溫鐘一邊說著熱鬧話,一邊連忙給宴玦滿上重塵纓釀的酒。 宴玦在吵嚷的起哄聲里一飲而盡,卻把滋味藏在口腔,緩慢回味。 清潤醇厚,像他最喜歡的生煙雨,也像凍寒梅,凍寒梅是西洲國窖,重塵纓曾給他捎過一壺,他也很喜歡。 入口是他喜歡的,回甘也是他喜歡的。 自己喜歡什么討厭什么,重塵纓一直都很清楚。 夜深的時候,重塵纓倚在床頭,手里無所事事地翻著本書。 抬起頭,發覺宴玦不知何時出現,站在自己跟前。眼下發紅,瞳孔也朦朧模糊,滿身都透著酒味。 重塵纓眉頭一皺,下意識便開口道:“怎么喝這么多?” 正要抬手去拉他,可還沒從被子里伸出來,就想起什么似地縮了回去。 宴玦垂著眼睛,看他還只是坐著,不來拉自己,也不來抱自己,心里連日的委屈借著酒勁一下便涌了出來。 他不管不顧地爬上床,掀開被子,跨在重塵纓腿上,又把自己擠進懷,抱緊。 惦念已久的氣息終于充滿鼻尖,像故鄉靜流的溪水,包裹著,浸泡著,久違又心安,幾乎讓宴玦瞬間咽喉干澀。 重塵纓亦是。 可他卻不敢直白回抱住宴玦,只把被子拉上來,隔著厚重阻礙模糊自己收緊的手臂。 宴玦埋在他頸間,聲音又輕又悶:“今天是我的生辰?!?/br> 重塵纓趁宴玦看不見,急忙用手腕把眼淚擦掉,平緩氣息。 然后以冷淡又疏遠的音調回道:“生辰快樂?!?/br> 那堅冰一樣的聲音讓宴玦壓低了眼尾,把脖子支起來,卻始終垂著頭,輕輕提醒:“今天也是你的生辰?!?/br> 重塵纓深呼吸一口氣,不愿去看他的表情,哽澀了咽喉:“今天不是我的生辰,你知道的?!?/br> 宴玦瞳孔驟縮,猛地揚起臉,揪住了他的衣領:“不是這樣的,你當初答應過我的?!?/br> 重塵纓在摧毀他們共同的約定,共同的回憶。 視線在難以置信里震顫,酒勁讓情緒更盛,只覺得那話像一把刀直接捅進了心底,鮮血淋漓。 重塵纓搭上宴玦揪在自己衣領上的手,幾乎不費勁就帶了下來。然后偏過頭,輕飄飄說道:“你醉了?!?/br> 宴玦劇烈地呼吸著,睫毛接連眨動,混著酒精霧氣,將視野也模糊。他無端嗤笑,自嘲出了聲:“好,我醉了......” 他胡亂抹了把臉,卻如何也抹不干凈,眼淚斷斷續續,干了又落,落了又干,把眼睛搓得又腫又紅。 僅是余光掃過,就讓重塵纓的眼皮閉了又閉,宴玦的眼淚盡數流進自己的胸腔,擁擠、上漲,淹沒了心臟,呼吸開始窒息。 手不由自主地撫上臉頰,嗓子也不受控制地喊了一聲:“宴宴......” 宴玦盯著重塵纓上下開閉的嘴唇,幾乎望眼欲穿,像抓住了某種救命稻草一樣。 這張以前盡說好話的嘴,現在卻只傷人心。 那讓它閉上就好了。 大醉之后麻痹的神經讓宴玦再無顧忌,只要想眼前遠離的人再度回來。 他捧住重塵纓的臉頰,嘴唇湊上去,一遍又一遍地吻。 “別,宴宴......” 重塵纓慌了神,意識到不妙,趕緊偏著頭要躲開,可如今體力不濟,依然被宴玦死死掰在手里。 而宴玦對重塵纓的抗拒視若無睹。 更從來知道重塵纓喜歡什么。 他啞著嗓子,視線脆弱,低聲引釣:“做吧?!?/br> 甚至解開最外的罩衫,只剩一件薄衣半掛著。 重塵纓喜歡他主動又聽話,喜歡看半透的衣服懸在自己身上,然后跟隨混亂的韻律,跟隨無序的嗓音,被晃動,被擠皺的樣子。 不出意料,重塵纓眼底渾濁,掌心甚至已經碰到皮rou。 可堅持比理智更難斬斷,于是便再次偏開視線,然后猛地厲聲一喝。 “宴玦!” 這一聲全名讓宴玦怔愣了神,腦袋低下來,像干了錯事的小孩,聲音愈發放輕,甚至夾雜哭腔。 “你不想要我嗎?我喝醉了,你做起來會很舒服的......” 他試探性地去拉重塵纓的手,卻又被抽走遠離。心神一顫,眼眶再次發酸,完全帶上了泣音。 是淋在大雨里的幼貓,毛發沾濕,無助出聲:“你想做什么我都能配合你的......” 重塵纓暗自呼吸著,胸口憋著股氣,喉頭哽咽,用盡全力壓著眼皮,長嘆了一聲:“我很累?!?/br> 宴玦掙著眼睛,幾乎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