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觸碰到那冰涼溫度的瞬間,眼淚就落了下來。夾雜在擠壓的皮膚里,有細微的癢。 心終于落回了巢里。 重塵纓微微一愣,陰郁的表情霎時不見,唇邊終于帶上笑,朝宴玦偏頭過去,輕聲說道:“你沒事了......” 眼眶卻泛了紅,喉頭也發了澀,一滴淚無端滾下來,也融在臉上。 無言相依,靜默良久。 “嗯,”宴玦吸了吸鼻子,聲音很稠,“沒見到你,嚇死我了?!?/br> 重塵纓眼皮一斂,呼出口氣,語速更緩:“抱歉,沒在旁邊陪你?!?/br> “不會的......”宴玦把臉埋得更深,聲音都細長起來,眼淚止不住地掉,幾乎把重塵纓脖頸上那塊多出來的白紗全部浸濕。 “謝謝你......”在哽咽里夾雜了一句話。 “宴宴,不要對我說那兩個字?!?/br> 重塵纓不想他哭,想幫他把眼淚抹掉,可再次嘗試著動了動胳膊,依然只抬起了一半,便又摔了下來。 抿了抿嘴唇,只能拿臉頰輕輕蹭他的額頭,低聲哄道:“不哭了好不好,我的手抬不起來,沒辦法幫你擦眼淚?!?/br> 宴玦忽得一愣,眼淚徹底不受控,悄無聲息,反倒落得更兇。他急忙扭過頭,自己拿手腕抹眼淚,可抹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沒個干凈,沒個盡頭。 “宴宴......”重塵纓無奈笑了笑,看他霧著水汽揉眼睛,只覺得可愛極了,“怎么這么愛哭?!?/br> 忍不住又嘗試將胳膊抬了起來。 逼迫自己強行捱著手腕處撕扯般的疼痛,眉眼抽扯,緩緩伸到宴玦眼前,用拇指指腹虛虛撫過臉頰,觸摸到了雨天的柔軟。 “你才愛哭?!毖绔i聲音發啞,低低罵了一句。 視線無意掃過,卻發現了一片格外扎眼的顏色。 重塵纓白色的衣袖上已經遍布殷紅。 他忽然意識到這件白衣服的作用了。 宴玦急了語氣,立刻朝門外喊道:“大夫呢?把大夫叫進來!”又小心翼翼地扶著重塵纓的手腕慢慢放下來:“你別動了?!?/br> 重塵纓的嘴唇已經有些泛白,但還是無所謂地勾了點弧度:“沒事的,不用擔心?!?/br> 大夫提著藥箱急急忙忙地跑進來,極為熟練地掏出藥膏和新紗布,似乎對這種情況極為熟練。 他一面給重塵纓換藥,一面語重心長地勸說:“二長老,您不能再這樣不管不顧了,否則傷口反反復復,還如何能好全?!?/br> 宴玦坐在重塵纓旁邊,一只手始終挨著頸側摸在臉頰上,聽到這話,眉頭也蹙了起來。 他輕輕捏了捏耳垂,語氣很軟,卻帶了幾分脅迫:“聽見沒?我會看著你的?!?/br> 重塵纓溢了聲笑,歪著臉,倚在他掌心里:“好,聽見了?!?/br> “其他的傷呢,什么時候才能痊愈?”宴玦又問。 “外傷倒還好說,慢慢休養總會好的,只是......” 大夫正要繼續說話,卻忽然瞟見了重塵纓斜來的視線。 眼皮緊壓,眸色逼仄。 大夫心里一哆嗦,抿緊嘴唇,立刻改口道:“只是這傷好了之后,要恢復到以前的行動力,還得堅持復健才行?!?/br> 宴玦應了一聲,正要細問,卻被忽然打斷。 重塵纓若無其事地插了句嘴:“我有點累,想進屋了?!?/br> 宴玦便揮了揮手,讓大夫先下去,又去扶重塵纓的肩膀:“我扶你回去?!?/br> “不用,讓底下的人來就行?!?/br> 重塵纓不想麻煩宴玦做這種瑣事,正要喊人過來,身體卻忽然懸空。 宴玦直接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重塵纓驀然一愣,大腦停頓半秒后,干脆倚在了宴玦的肩窩里,懶聲調侃道:“將軍可真霸道啊?!?/br> 宴玦沒跟他逗趣,只是凝聚視線,語氣認真:“你可以麻煩我的?!?/br> 重塵纓微怔,極輕地笑了聲,點了點頭:“好?!?/br> 宴玦把重塵纓抱進屋,放在榻上,問道:“你想躺下還是想坐著?” “坐著吧?!?/br> 宴玦嗯了一聲,拿過枕頭給他墊在后背,接著又蹲下來給他脫鞋襪。 褲腳掀起來,卻連腳腕往上也都是包裹的白紗。 趁著他愣神的功夫,重塵纓往后縮了縮腳,低聲道:“這些事讓下人做吧?!?/br> 宴玦抬起臉,還半跪在地上,指尖也依然搭著腳踝處的繃帶,眼神仰視著他,順著他的喜好,把自己放得很低:“沒關系,我想照顧你?!?/br> 聯想無端,像虔誠的信徒。 重塵纓喉頭發澀,莫名竟有些害臊,便偏過臉,索性不去看他。 宴玦眨了眨眼,拿被子給人蓋好,便在床邊坐下來,兩只手分別撐在他腿側,傾過身,挨近了臉。 揚起睫毛,壓著輕笑:“為什么不看我?” 重塵纓便把臉轉回來,定定地看著他。 視線交匯,綿延成無盡的河。 又相互流向了嘴唇。 然后自然而然地貼近,觸碰。 與人接吻還是宴玦教他的,但顯然這事兒如今已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宴玦把額頭抵在他肩膀上,急促吐著氣。 哪怕只是簡單的觸碰,就能讓他久久難以釋懷。分離加上生死,讓一個普通的吻都變得彌足珍貴。 重塵纓不能抬手安慰,便歪頭靠著他的腦袋,語氣很沉:“寶貝兒,我好想|c|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