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宴玦是個極其敏銳的人,如今單聽了姜進海的口供,再聯系重塵纓的反應,就能猜測出其間關系不一般。 重塵纓坐在床尾,離宴玦也不過幾步的距離。 他看見那人漫不經心地側臉坐著,眼尾以一種極為隱晦的弧度向上微微吊起,就像是某類珍貴植株驕傲延展的莖,透著似薄似淺的清麗和孤高,不在乎陽光雨露,不在乎人來人往,自有一方雅秀。 是種不可言說的自由。 重塵纓迷戀這種真實的松弛,和他認知里的那些虛假丑惡都不一樣。 他含著淺笑,語氣里下意識又帶上了點輕佻:“你過來我就告訴你?!?/br> 宴玦掀起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卻依然坐在原地,并不打算動作。 重塵纓看著他,腦子里某個畫面一閃而過:宴玦喜歡在親吻時欲拒還迎,貼住了嘴唇又松開,一步步誘導他往前......也喜歡在他神思混沌時突然抽身,在瀕臨極限時再度恩賜...... 他忽得發覺自己在處于弱勢或者被支配的狀態下時,宴玦會格外配合,也會格外興奮。 這人吃軟不吃硬...... 于是他便立刻放緩了語氣,讓自己的嗓音聽上去又低又悶,甚至帶著點委屈,輕輕喊了聲:“宴玦......” 果然,宴玦表情一頓,那薄薄的尾音讓他立刻便注意到了這不尋常的語氣,再凝神看過去,又發現這人難得沒什么夸張表情,平淡得像潭死水。 他沒什么表情才是最有問題......宴玦輕嘆了口氣,終于站了起來。 他走到重塵纓跟前,雖然不是什么好話,可語氣卻異常和緩:“你到底想干什么?” 重塵纓拉著他的手托住自己的側臉,抬頭看著他,瞳孔閃爍著暗光,連吐息都放得細極了:“我想抱著你說?!?/br> 這張臉,還有這副我見猶憐的表情,就像雨后濕了水的紅花瓣,幾乎讓宴玦呼吸一滯,他哽了哽喉嚨,把手掌抽了回來。 但還沒等重塵纓露出計劃失敗的郁悶表情,一只手便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宴玦按著他的肩膀,借力抬起膝蓋,直接跨上了床榻,跪在他的大腿兩側,坐了下來。 “這樣滿意了?”他環著重塵纓的脖頸,垂頭碰了碰他的鼻尖,低聲說道。 熟悉的氣息和溫度將自己完全包裹,重塵纓立刻伸出手,讓整個人都靠在自己胸前。一收勁把人箍緊,又將臉埋在宴玦肩窩里,鼻梁蹭到頸側的皮膚,嗅見了冰原里的冷冽孤松。 “嗯......”他淡淡應了聲。 這就是他想要的。 第33章 最好的安慰 “那所謂能許人長生的秘術,叫做再逢春......”重塵纓低著眼睛,語氣有些沉,“他是一種獻祭之術,只要成功,祭品的生命、靈力都會被受祭者沒有任何副作用地繼承,而祭品則會因為靈力枯竭,就此隕落?!?/br> “簡單來說,就是一命換一命?!?/br> 他忽得緊了手臂,宴玦便把下巴抵在他肩頭,安慰般地動了動,安安靜靜地聽著。 “它最初被創造,的確是為了滿足癡情客舍己救人、以命換命的愿望,只是后來被有心人發現,便成了殘害他人、提升自己修為的利器......”重塵纓抿了抿唇,“不過因為獻祭條件苛刻,大多都是不成功的?!?/br> “再逢春,借他人之命再造生機,多可笑的東西?!彼托σ宦?,把臉抬起來,對上了宴玦的眼睛。 他正經腔調,表情忽然沉重起來:“無論是祭品還是受祭者,在秘術施展的一個月內,身上都會散發出一股異香......” “那為什么我會聞不到?”宴玦蹵著眉問道。 “因為你沒有遭受過再逢春......”重塵纓壓著嗓子,聲音越來越輕,“只有同為再逢春的經歷者,才能聞到這股味道......” 宴玦沉默著,捧住他的連低下頭,在左邊眼皮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像是重了水的蜻蜓薄翅,透明又脆弱。于是嘴唇下滑,又點在了他眼瞼下的那顆黑色小痣上。 重塵纓閉著眼皮,呼了口氣,感受著那人靠近的溫度,鼻梁骨戳在眼窩下,就像一束小小的火,是很柔軟的暖。 等宴玦抬起頭,他便再次把眼睛睜開。語氣雖然緩慢,卻異常篤定:“我在柳文尚身上聞到了這種味道,所以哪怕他再怎么偽裝得無辜,也絕對和妖族脫不開關系......” 宴玦點了點頭,又問道:“為什么再逢春一定會和妖族有關?人族不能使用嗎?” “因為在十年前,兩族戰爭結束之時,再逢春的秘法便和妖族一起被驅逐域外,再沒出現......” 重塵纓看著他的眼睛,解釋道:“而這件事,由鬼域和云閣共同cao辦,絕不會有遺漏?!?/br> 似是默認了這番說辭,宴玦沒說話,只是回望過去,指甲纏進他腦后的披發里打了個圈,眼波微動。 “那你呢?”他忽得壓低了音調,輕聲問道,“你的過去......” “想說嗎?” 重塵纓托高了宴玦的后腰,抬頭沖他眨了眨眼睛,低低笑了聲:“我若不想說,前面這部分你也不會聽到......” 他圈著宴玦,在他身后拆掉了自己手上的護腕,接著把手腕遞到了眼前。 是那塊顯眼的圓形貫穿疤痕,一左一右,兩只手的手腕上都有。 “那天你問我,手腕上的疤是哪來的......”重塵纓斂著眼睛,徒然咽了口口水,“想從再逢春的祭品身上抽取靈力,需要穿刺五個位置,才能實現靈脈的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