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可新添貴子有什么好要遮掩隱瞞的。 重塵纓同宴玦跟著芙蓉樓的人到了內院,裝作小廝的樣子從行車上卸酒。 宴玦一心二用慣了,手上的酒壇一個接一個地飛過,眼睛卻目不斜視地穿行過徑門盯著大院的動靜。 而重塵纓來此三分為了任務,七分為了宴玦,如今反正有人看著,他倒干脆放心傾了十分視線落在宴玦身上。 憑那麻衣再俗再丑也蓋不住一臂可繞的窄腰,尤其在胳膊托舉時延展出倒三角的弧度,顯得更為纖細。 而就在宴玦彎腰抬手的縫隙里,重塵纓忽然掃見他胸前的交領因為動作豁開了半條空隙,露出了貼rou的里衣。 就在前幾日,那里頭還纏著一圈又一圈沾血的繃帶。 隨著呼吸一起一落,像是跳躍的紅花,濺在雨里,濕潤又妖艷。而此時只要視線再往上,就能看見同樣緋色的臉頰,同樣一起一落吐息的嘴唇...... 帶著體溫,勾著淡香。 重塵纓很不恰當地又想起了點別的東西。 “想什么呢......”見他忽然愣著不動,宴玦便拿胳膊碰了一下,低聲問道,“白日見鬼?” 重塵纓恍然回神,極為自然地斂回表情,點了點自己的左胸口,揚唇一笑:“真沒事了吧?等會怕是要動手?!?/br> “你不都摸過了嗎?還問做什么......”宴玦淡淡瞥了眼他的臉,接著又把視線移到了小腹以下的位置。 他故意掀起眼皮,和重塵纓碰上了目光。 但還沒等人有所反應,便把腦袋又轉了回去。 重塵纓陡然怔了神,忽然覺得喉嚨分外干澀,他低低咳了聲,只當沒有這瞬間的失態,若無其事地叮囑道:“動手的時候記得留點破綻......” “嗯?!毖绔i懶洋洋一應聲。 但重塵纓的那口氣還沒完全咽下去,就又被宴玦猛地拽住他的胳膊,藏在了層層掩映的假山之后。 “噓?!毖绔i抵著嘴唇,眼睛轉向重塵纓,下巴一抬,示意他往過徑門的方向看。 是柳文尚朝院內走了進來。 不似以往那般見了誰都畏畏縮縮,怯手怯腳,而是步履匆匆,神情嚴肅。 “這倒奇了怪了,丞相既然都請了柳尚書,怎么不請你堂堂大將軍?!敝貕m纓抱起手臂,樂得看這個稀奇。 宴玦不接話,視線跟著柳文尚的腳步一同進了姜進海的書房里。 眼見著房門合上,宴玦直起身,拍了拍衣擺:“去屋頂?!?/br> “你做這事兒怎么這么熟練?”不同于宴玦標準的單膝跪地,重塵纓攤坐在屋頂上,兩手向后撐著瓦片,異常懶散,“當將軍也需要天天爬別人屋頂?” 宴玦拿著紅瓦的手動作一頓,也不顧忌聲響,更不顧忌人命,猛地把手里的瓦片朝他橫甩了過去。 重塵纓沒什么難度地直直接住,又輕飄飄地放下,他看著宴玦沒什么表情的臉,悠悠一笑:“我沒了你還得再找一個,多劃不來?!?/br> 宴玦掃他一眼,見手底的屋頂已經拆開了一口小洞,便冷聲答道:“你也知道劃不來?!?/br> 重塵纓笑意更甚,正打算也湊過去瞧瞧,可還沒挨到視線,便忽然聞道股隱隱熟悉的氣味。 “你聞到沒有,有股味道......”他忽然頓了動作,眉頭因為突如其來的深思蹵在了一起。 “什么味道?”宴玦動了動鼻尖,卻什么也沒嗅到。 重塵纓搖搖頭,沒有接話。 他走在回憶里,忖度一定是在某個很深刻的地方出現過,否則不會如此久違。 他不自覺坐直了后背,臉上難得沒有刻意張揚的表情,嚴肅認真的樣子讓宴玦都不由凝起了視線。 是在哪里...... “是......”他正要開口,可剛吐了一個字便猛然頓住。 眼睛驀然一睜,指尖也不自覺揪緊了衣角。 重塵纓記起了在哪聞見過。 在不知多少年前的山洞里,在飄蕩著人骨的血河旁,鐵腥味的風里彌漫著清麗的葉香。 瑰麗如花,詭異似血。 是再逢春。 第29章 讓你重新認識我的機會 “想起來了嗎?”見人許久不給個反應,宴玦出聲問道。 重塵纓哽了哽喉嚨,把心底涌出來的異樣壓了回去,低聲說道:“沒,時間太久遠,不怎么記得?!?/br> 宴玦偏頭朝他看去,沒理會那忽然壓低的表情,只是語氣微沉:“真不記得?” 重塵纓冷颼颼地對上他的眼睛,沒有接話。 宴玦臉色一頓,凝了語氣:“我未曾、也不打算,逼你說那些你不愿說的事......”他把頭低下來,捻著自己的指尖:“可有些事如果你自己不說,等我親自查了清楚,就不會是如今這副和和氣氣的模樣了?!?/br> 這話說得平和,可重塵纓卻呼吸稍滯,莫名覺得心窩上似乎扎了根細針,明明沒什么感覺,卻無端叫人心口一緊。 不相信,不信任,慣以最壞的方向來預想他...... 可今天并不是。 重塵纓這輩子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委屈。 他無聲呼出口氣,把那發寒的涼憋回肚里,在臉上咧出了個牽強的笑,聲音也藏得很輕:“看來無論我做什么,在你心里也還是不過了了......” 那話薄得像夜里稀稀的光,隨著風便散了。 宴玦似乎也并沒有聽見這句話,視線一偏,穿過房頂不大的孔洞落到了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