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讓她感到很陌生。

    “我不是說了嘛，見面啦就跟你說我和阿枝的事?！?/br>
    白林輕輕地說，趴在欄桿上。

    “啊是?！?/br>
    “那天黎霧跟我說起舊事?！?/br>
    白林眸光黯然了下去，動了動唇。

    云蘇繼續說下去，“她說你傷害池枝，害她差點出意外，是真的嗎？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真的只是因為池枝喜歡你，所以你這樣做嗎？”

    “白林，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br>
    白林靜靜地笑著，聽著聽著，眼睛紅起來，“蘇蘇，我好累?！?/br>
    云蘇晶亮的杏眼染上復雜的情緒凝視她。

    白林顫著身緩緩蹲下，抱住胳膊屏蔽外界。

    云蘇走到她身側，甕聲道：“白林，你說呀?！?/br>
    “其實，當初的我和阿枝很像你和黎霧呢?！?/br>
    池枝輕聲說，眸底陷入懷念，苦笑著，“她對我很好，無條件寵愛我?！?/br>
    白林從來沒有想過，池枝會喜歡她，她身邊有這么多漂亮的女孩兒，怎么偏偏喜歡她呢？池枝很寵她，上課她撐不住打瞌睡，她會幫她記筆記；她有低血糖，阿枝會隨身揣著糖；輪到她值日的時候，阿枝會幫她打掃，太多數不勝數的小事。

    好到她都沒意識到她被池枝寵壞，好到連旁人艷羨，阿枝那么好，好到她第一次跟她mama作抗爭。

    她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富貴家庭，她mama因為她不能再生育，她父母經常因為她吵架，她mama帶著她離開那個家庭，要讓她活出比男孩兒還厲害的樣子，讓那一家子后悔。

    偏偏，她天生身體柔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她mama規定她考上哪所名牌大學，擇偶條件是什么樣子，吃的是什么，什么都在她掌控之中，所以當她的感情不在她掌控之中的時候，發了一場脾氣。

    她要毀了那個害她女兒走向歧路的人，學校流言蜚語散開，池枝被家里長輩關著，被校內老師教訓，一切都是她mama做的好事。

    當池枝到校園后院找到她，失望又傷心的質問她，為什么要這樣的時候，她懦弱的后退了，她說不出口是她mama做的。

    她唯一的親人傷害了阿枝。

    她mama是為了她好，同性戀是令人可恥的，是阿枝要帶壞她。

    可看見望向她，向來很溫柔的眼睛里，盛滿失望和厭惡時候，她無法說服自己，她mama是為了她好。

    她討厭一切，討厭為什么自己的人生是這樣，她為什么要承載她mama的期望活一輩子，她為什么要傷害，傷害她的女孩。

    阿枝抓住她的手腕，祈求道：“我不相信你是你傳出去的，林林，我只問你，你喜歡我嗎？”

    異常的熱度從她手腕上傳來，她幾乎動彈不得，也開不了口，她不敢承認她的喜歡，她不敢想象以后要面臨的又是什么樣子的生活。

    然后，讓她恐懼一輩子的畫面出現了。

    她mama不知道從哪出現，和阿枝起了爭執，她mama激動時，把阿枝推下了樓梯。

    那是她一輩子的噩夢。

    她去求阿枝的爸媽放過她mama，直到她生父出面解決，才談妥這件事，阿枝陷入了昏迷，而她被勒令不許再見她。

    直到現在，她mama仍沒有認識到她的錯。

    云蘇難以置信，“你mama差點把她害死，你還，你還……”

    “我沒辦法啊，誰叫，她是我mama呢?！?/br>
    這一聲輕嘆，幾近呢喃。

    云蘇深吸一口氣，無語又憤怒，攥緊拳頭，“好，好，你就這么慣著你mama，當一個媽寶女吧?！?/br>
    “那白林，你有喜歡她嗎？”

    云蘇問，“為什么那么久，都不見你去找她呢？或者打聽她?！?/br>
    白林沒有回答她，自顧自說，“蘇蘇，我不想再失去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快堅持不下去了?！?/br>
    “你有你的難處，作為你的朋友，我不能多說什么，加油吧，快高考了，一切都要結束了?！?/br>
    云蘇拍拍她后背，“我還是忍不住說一句，不要這么慣著你mama，不然她會愈加得寸進尺?！?/br>
    白林捂著臉落淚，搖搖頭聲音沙啞，“蘇蘇，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的?！?/br>
    倆人在天臺上聊了許久才回去。

    寧靜的校園小道，云蘇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前走，漸漸的，她站住身，兩手捂著臉顫著肩，哽咽哭出聲。

    好難過啊。

    凈顧著安慰白林，云蘇心里也很憋悶，白林那沉重的情緒，光她一個外人都能感受到，雖然白林mama性格偏激強勢，但并不是是非不分，她對于這方面的事情是如此的強勢和厭惡，而她爸媽性格就算溫和，恐怕到時候也是這樣厭惡和反對。

    光是想想，心情就沉得她喘不過氣。

    在宿舍樓下發泄夠情緒，云蘇才回寢室。

    剛進寢室，她下意識先看向黎霧的床鋪，床簾緊閉，床邊有運動鞋，看來是在的。

    沒等她反應過來，蘇婷一把扯過她胳膊，低聲說：“你怎么這么久才回來啊?！?/br>
    然后指向黎霧的床鋪，擔憂道：“她情況有點不對勁?！?/br>
    由于她太過擔心黎霧，粗心忽視掉云蘇不對勁的情緒，塞零食放她懷里，推搡她往前走，催促道：“你去看看?！?/br>
    云蘇長呼一口氣，揉揉因為大哭一場而有些緊繃的臉蛋，放下書包，走到黎霧床邊，輕輕撩開床簾往里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