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十年前那個校場，我們見過嗎？”

    卓清玉嘆了口氣，“也對，那時候你才四歲，不記得很正常?！?/br>
    她這話說的十分勉強，岳淵渟腦子飛速運轉。

    十年前……

    岳淵渟手臂抱著父親的脖頸，轉著身子看校場里的人。

    她只看到里面訓練的士兵，臉上的汗水。

    她抱緊父親的脖子，“爹爹，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做？”

    岳霖回答，“他們是為了國家?！?/br>
    “國家？”

    “對?！?/br>
    “所以那么辛苦，他們也愿意？”

    “對，至少大部分人都愿意?！?/br>
    “爹爹，我也愿意?！?/br>
    她握住自己的拳頭，說的很堅定。

    岳霖浸yin官場多年，已經很少有官場新人有這般志氣了。

    遙想當年，他也如此。

    他低下頭看岳淵渟。

    她倒是年少有志。

    岳霖沉默了，岳淵渟似乎也不是那么想要得到他的回應。

    再一轉頭，岳淵渟發現了一個人。

    她站在最前面的方隊，臉上不似大部分的苦不堪言，而是面色沉穩。

    岳淵渟看得入迷，竟引得那人的視線。

    她的眼睛好漂亮。

    岳淵渟抬起小手擋住自己的臉蛋。

    感覺不夠，她又把頭埋進父親的胸膛。

    岳霖的思緒被她打斷，卻無法顧及她的想法。

    只好抱著她繼續往里面去。

    沒幾步就到了最前面的方隊。

    每個方隊都有一個小將軍，管理這一個方隊。

    將軍走到第一方隊，“卓清玉，過來?！?/br>
    岳淵渟總算是愿意把頭拿出來。

    一轉頭就看到剛才注視的那人。

    她又有點想埋腦袋了。

    卓清玉看著岳淵渟，然后才看向岳霖。

    將軍介紹道，“這是我們軍隊最出色的將士，這是岳丞相?！?/br>
    面前的人抱拳，“岳丞相?！?/br>
    岳霖點點頭。

    將軍又對身邊的人說，“去準備射箭場，今日訓練射箭?！?/br>
    又轉頭看向岳霖，“岳丞相，請移步觀賞臺?！?/br>
    岳霖進來之后，似乎都沒說什么話。

    沉默地進來，沉默地打招呼，沉默地移步觀賞臺。

    岳淵渟不熟悉場合，話語也少。

    觀賞臺是一個小亭子，里面放著幾張椅子。

    椅子之間有幾張小桌子，現在的小桌子上擺著一些小孩愛吃的甜點。

    岳淵渟只是裝得像個大人，她眼睛已經悄悄瞥了好幾眼甜點了。

    岳霖余光看到好多次，“你要吃就自己拿?！?/br>
    岳淵渟點點頭，這才拿起一個吃。

    校場上已經擺好了靶子，將士們排成一排。

    手里握著弓箭，一襲黑衣，整齊劃一。

    箭矢劃破寒風，發出尖銳的聲音。

    “第一箭，十分?！?/br>
    這第一箭，是卓清玉射的。

    岳淵渟看著那人如松柏般的身姿，指尖拉動弦，渾身充滿了一種力量感。

    岳霖作為一國丞相，朝中大小事都可以管一管。

    當朝將軍是卓逢易，岳霖承認，他確實是個軍事天才。

    自他年少之時，就已經跟著太子，當朝皇上，征戰沙場。

    不知救下皇上多少次，立下不知多少汗馬功勞。

    只最近，卓將軍鮮少帶兵，恐是當年留下病根。

    但他還算是站穩在朝廷，沒那么多人有熊心豹子膽，敢跟他搶位子。

    不過，他退位之后，就難說了。

    老實說，現在的朝廷之中，有能力接替他位置的人，還沒有。

    軍事力量，是一個國家不被欺負的重要資本。

    只是岳霖預感，他們很快就要失去這一資本了。

    校場上不乏有天賦的軍事奇才，但他們不一定能在朝廷中站穩腳跟。

    岳霖轉頭去看岳淵渟，她似乎過于安靜了。

    岳淵渟安靜吃著糕點，眼也不?？粗錾嫌柧毜氖勘?。

    臉上竟是出奇地專注。

    這時候，他開口問，“你以后想做什么？”

    岳淵渟有點疑惑，她嘴角還帶著糕點渣子。

    看上去懵懂無知。

    岳霖覺得自己是失心瘋了，會去問一個小孩子的夢想。

    當他意識到，準備轉過頭去的時候。

    岳淵渟回答了他的問題，“我想讓百姓過上更好的生活?！?/br>
    岳霖奇怪了，“你怎么知道百姓過得不好呢？”

    岳淵渟說：“如果吃不飽穿不暖，要靠賣孩子才能活下去，怎么能叫好呢？”

    岳霖其實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岳淵渟說的是什么。

    只以為她說的是現狀。

    他很是驚訝，一個四歲半的孩子，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那你要怎么做呢？”

    “我也要做官，然后幫助百姓?！?/br>
    岳霖居然在腦海里想了下那個畫面，這個時代是允許女性為官的。

    只是太少了，為百姓做官的人，更是少之甚少。

    岳霖沉默下來。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應該會比自己做得更出色。

    “那就去做?！?/br>
    岳淵渟又拿起一塊糕點，能看出來她吃不下了。

    但是她還是在吃。

    岳霖握住她的手，怕她吃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