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娘笑著道歉，說馬上就過去。

    岳淵渟癟著小嘴，但還是乖乖被牽著去了。

    她想玩兒雪。

    書房里，父親不在，只有一個著白衣的男子。

    他嘴角是淺淡的笑容，聲音清淺，恰到好處的溫柔。

    蓉娘對男子行禮，然后低頭告訴岳淵渟好好學習。

    岳淵渟拽著她的衣角，“蓉娘，紅豆糕?！?/br>
    蓉娘捏捏她的手指，然后退出書房。

    男子坐在岳淵渟對面，跟她做自我介紹。

    “鄙人蘇聞夏，是令尊友人，替他來教你讀書認字?！?/br>
    岳淵渟小臉繃著，“岳淵渟，你友人的女兒，請夫子賜教?！?/br>
    蘇聞夏勾勾嘴角，“那便看著你面前的文房四寶?！?/br>
    岳淵渟伸出小手，跟著夫子所說的去認。

    “這是筆，墨，紙，硯臺。

    這就是文房四寶?！?/br>
    “這就是文房四寶?！?/br>
    岳淵渟有樣學樣地說。

    岳淵渟無疑是聰明的，于是夫子開始教她讀書認字。

    夫子讓岳淵渟把書翻到第一頁，這一頁是一首詩。

    “人家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br>
    岳淵渟依舊是跟著夫子念出來。

    然后夫子握著她的手，在紙上一筆一劃。

    “這首詩的意思是，人間四月百花凋謝之時，桃花才剛剛盛開?！?/br>
    岳淵渟知道四月是什么意思，因為她就是在四月份出生的。

    但是她不知道芳菲和桃花是什么意思。

    “芳菲，就是各種各樣的花，桃花，是你母親最愛的花。

    不過黎國不常見桃花，等你長大了，可以周游四國去見桃花?！?/br>
    母親，岳淵渟從來沒有見過她，因為蓉娘說，母親生她的時候就離開了。

    她不要我了嗎，所以離開了。

    岳淵渟以為，離開就是去了其他地方，不要她了。

    所以每次聽到，她都會難過。

    只是現在，她不難過，因為夫子看上去比她還要難過。

    她把小手放到夫子手背上，“夫子，不要難過?！?/br>
    “等會兒你不要走，我讓蓉娘給你做紅豆糕吃?！?/br>
    她特意笑得露出牙齒。

    蓉娘就受不了她這樣笑，所以她認為，所有人看到她這樣笑都會開心起來。

    夫子動了動手，沒回答她。

    “你對著我寫的描一遍吧，然后今天把它背下來，明天背給我聽?！?/br>
    岳淵渟點點頭，對著夫子寫的，照抄一遍。

    夫子像是陷入了什么怪圈，自己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的茫茫白雪。

    “人間四月芳菲盡?！?/br>
    “山寺桃花始盛開?！?/br>
    “夫子，我寫好了?！?/br>
    岳淵渟看到夫子頓在窗邊，她走過去。

    只看到白茫茫的院子里，突然長出一顆參天大樹。

    樹上開著粉色的花朵。

    夫子一派冷靜的面容繃不住了，他張開嘴，喃喃道，“這到底是什么？”

    第5章 回憶

    岳淵渟覺得好奇怪，夫子和父親老是要自己寫東西。

    不是握著她的手寫，就是讓岳淵渟照著他們寫地寫。

    蓉娘牽著岳淵渟的小手，臉上全是汗。

    岳淵渟把腦袋湊過去，小小聲講，“蓉娘，爹爹和夫子怎么了？”

    蓉娘突然捂住她的嘴。

    岳淵渟于是安靜下來。

    最后就發展到，父親不讓岳淵渟寫字了。

    岳淵渟看著父親嚴肅地告訴她，“從今天開始，你不許寫字?！?/br>
    蓉娘低著頭，跪在旁邊。

    岳淵渟很迷茫，不知道為什么大人們都變成了這樣。

    父親雖然一直很嚴肅，但是他現在很嚇人。

    夫子也是，皺著眉頭站在一邊。

    平時會溫柔哄她的蓉娘也沉默地低著頭。

    岳淵渟的小小心思，只能全部藏起來。

    假裝自己是個大人，像他們一樣沉默點頭。

    不寫就不寫，我還不稀罕呢。

    但是他們的壞，好像就只在那一天。

    之后，就慢慢恢復了。

    他們像大人了，岳淵渟卻不再像小孩了。

    夫子教她讀書認字，只是不再書寫。

    她倒沒有太難過。

    她以為，所有小孩都這樣的。

    夫子會拿很多書給她看。

    在下一次就會跟岳淵渟討論。

    岳淵渟很快沉迷進去，也便忘記了這一回事。

    今天夫子也同樣帶給她一本書，看封面是比較有年頭的書。

    她握著書角。

    夫子看她求知若渴的眼神，會意道，“這本書是前朝最有名的大家之作，你可以看看?！?/br>
    岳淵渟的話越來越少，也越來越少笑了。

    夫子看她看起了書，抬腳離開了書房。

    岳霖就站在書房外面。

    看到蘇聞夏出來，兩人刻意走遠了一些。

    岳霖一直是個嚴肅的人。

    很難想象出來，當年他和蘇聞夏還有岳淵渟母親三人同窗的時候，他到底是怎么引得那個少女甘愿為他誕下一女，甚至為此付出生命。

    蘇聞夏坐在院子里，問他，“你怎么看？”

    岳霖也跟著坐下，“她身體很不好?！?/br>
    “你也看到了，她的手，和我們不一樣?！?/br>
    蘇聞夏近乎瘋狂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