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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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遲嘴角帶著淺笑,并沒有避開。 方棋說:“你不解釋一下嗎?” 寅遲不以為意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 謝辭既然特意問起了輪回鏡,說明他們的疑惑可以在輪回鏡中得到答案。 其中有一個答案,方棋其實已經見過了。 在他初中的時候,在學校門口,他被周冥開車撞飛,那一次本就該是他的終點了。 只是結局被改變了。 那之后,方棋又遇到過幾次險象環生。 或是他走在路上時遇上高空拋物,又或是租住的地方突然無故起火。 甚至由于居住的環境太差,偶爾路遇搶劫,他都會被盯上遭受一場無妄之災。 那些現在提起來可能微不足道的小事,被他或僥幸或敏銳躲開的一些災禍,其實是他命里帶著的步步殺機。 這還只是他留有印象的一部分,還有被人擋掉的,他自己一無所知的時候呢? 寅遲在他生前,在他從魂玉里看到的那幾段記憶里都還好好的,為什么會在他死后變得那樣虛弱? 他出車禍的時候,寅遲做了什么? 每一次在他瀕死的時候,寅遲會見死不救嗎? 那或許只需要他抬抬手就能做到的一些事,他卻不僅僅是救了一個人,他是在改命。 與天斗,從來都不會有好的結果。 “你知道自己是在做無用功嗎?”方棋問。 寅遲不置可否。 他自然知道既定的命運沒那么容易改變。 方棋:“那為什么……” “就那么放任你去死的話,你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投胎的?!?/br> 寅遲輕聲打斷他。 方棋微微怔住。 寅遲忽然握住了他一只手,在他指尖穿梭揉捏,聲音聽不出情緒,“你想過要為了誰留下來嗎?” 不等方棋開口,他又自問自答似的:“沒有吧?!?/br> “……” 于方棋而言,他這輩子無依無著,所以也無牽無掛,他入了地府,一定不會有片刻停留。 那之前寅遲不知道地府還有因果未了不允投胎的規定,所以拼盡全力想把他留下來。 他也不知道他那么做有什么意義,明明方棋那時候連他的存在都不知道,他也不確定那樣的“挽留”能持續多久。 他雖然沒了記憶,但他本能地覺得自己還有事要做,不能帶著滿身的怨煞跟著方棋去地府自投羅網,只能用改命的方式強留。 至于強留下來干什么,他似乎也沒想過。 只是舍不得放手,不甘心錯過,所以就那么做了。 “你也可以早點告訴我?!狈狡迕蛄嗣虼秸f。 如果寅遲想讓他知道,他是可以知道的。 如果他知道有人一直陪在他身邊,他會…… 會怎么樣還沒想出來,他倏地頓住了。 為什么寅遲寧愿耗損自己去給他改命,也沒想過出現在他面前呢? 因為他覺得他們之間不會有長久。 寅遲一直知道他的身體有異,就算沒有自己,他也遲早都會去找尋他丟失的記憶,去追尋他忘記的真相。 他也知道,真相會很殘酷,而他將面臨什么樣的結局。 因為不會有以后,所以沒想過要開始。 如果不是有地府的規定,如果不是他成了鬼差,他們連“認識”都不會有。 寅遲就為了那樣一個可能不會有結果的結果,去抵抗天命。 他到底做了多少?付出了什么?才讓自己最后的車禍現場連一點外力干涉的痕跡都沒留下,他要虛弱成什么樣子,才會在他植物人躺在醫院里的那三個月,都沒能恢復成一個“正常人”的模樣。 方棋心里一陣酸澀翻涌,喉嚨不覺梗塞。 寅遲卻是笑道:“如果早點告訴你,你愿意為了我留下來嗎?” “……” 方棋一時沉默。 寅遲也沒想讓他回答,如果方棋能十分坦率地說“愿意”,那就不是他了,他下意識想再逗他一下,還沒開口,他手心微緊,被他握住的那只手突然回握了他。 寅遲:“……” 方棋低垂著眼,用低沉的聲音說:“我想去投胎,不是因為對別人失望?!?/br> 那天岳正揚在望湖山上說的那些話不對……不全對。 他確實是因為命運無法改變,所以祈望著投胎之后能有一個順遂如意的人生,可他從記事起,就學會了不對任何人抱有期望,所以也談不上對誰失望。 他覺得命運改變不了,只是因為…… “我只是知道,那些讓人留戀于世,讓人畏懼死亡,讓人舍不下的美好的東西,從來不會屬于我?!?/br> “我沒想過會遇到你?!?/br> 他知道人性不是只有卑劣。 就像寅遲的記憶世界里,尹茜為了不讓寅遲失控,刻意簡化之后說給他聽的那幾個淺顯易懂的故事一樣,人不是非黑即白,不是所有的人都一無是處。 只是那些美好的事物沒有出現在他的身邊。 在別人的人生選項里,他永遠是被舍棄的那一個。 不會有人堅定地選擇他。 他也習慣了否定所有主動接觸他的人。 他和那些只憑主觀就將不了解的選項盡數舍棄的人一樣,他不愿意主動做出改變,所以他注定改變不了現狀。 就連寅遲,他一開始也是留有余地的。 這一點寅遲也清楚。 所以他現在有些愣。 他知道方棋總是清醒過了頭,就算真的動了心,就算承認了他也是喜歡的,他也會控制不住去聯想最壞的結果,比如誰先變了心,而他會早早地做好被拋棄,然后自己坦然接受,瀟灑離開的打算。 說實話,很氣。 人總是貪心不足的,得到了身體還不夠,還想要心,心得到了也不夠,又希望全心全意,恨不能喜歡的人能為了自己毫無保留,死心塌地,喪失全部理智。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對普通人很難,對方棋來說更是難上加難。 他的成長經歷注定了他會比別人有更多的顧慮。 他給自己留有余地,給別人也是,他表明心意會用行動,但他從來不會說出口。 突如其來的坦誠,讓寅遲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問:“那是什么意思?” 方棋:“……” 能是什么意思? 就像他沒想到他的順利投胎會被一團不明所以的因果線絆住腳一樣,他也沒想到會有一個人,在同樣無依無著,在未來看不到半點希望的情況下,依然堅定地選擇他。 他沒想到他為了投胎回到他想逃避的地方,然后就再也走不掉了。 他說不出這樣直白的話,最后有感而發地說:“因果線斷開的時候,我很難受?!?/br> 他輕輕抬了眼,撞進了寅遲興奮難掩又略顯詫異的眸子里。 寅遲心底反常的刺痛了一下。 他看到一向泰山崩裂于前也不動聲色的人,眼眶微微有些紅了。 他忽然湊近,緩緩低頭,將方棋的手握住貼在唇上吻了一下,要笑不笑地說:“好不好的暫且不論,但是美還是算得上的,你要的話,也可以將就一下?!?/br> “……” 原來美好兩個字是可以拆開各論各的。 “七七?!?/br> 寅遲突然抱住了他。 他把頭埋在了方棋頸窩里。 方棋心中微動,第一次沒有因為這個特別的稱呼而僵住,也不用人“提醒”,抬起手緩緩回抱住了。 寅遲感覺到了,悶笑了好一會兒,貼在他耳邊說:“我想成為你的牽掛?!?/br> “……” 方棋覺得他有點蹬鼻子上臉,很不給面子地提醒他說:“你前不久還想丟下我一個人去死?!?/br> 寅遲:“……” 翻舊賬那可就沒意思了。 于是他從方棋頸窩里抬頭,低笑著說:“那我換個說法,我救了你的命,你得以身相許,從你初中開始,救了多少次我不記得了,總之千百年你都還不清,在你還清欠我的情債之前,我是沒可能放你去投胎的,你死了去投胎的心吧?!?/br> “……” 就沒見過哪個故事里的以身相許是施救的人自己提出來的。 他話說得流氓,做的事也流氓,耳邊只落下一句“不如你從現在開始還吧”,再回神時,方棋已經躺在床中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