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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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沖天的怨煞被岳正揚的魂體吸收了一部分, 引下了天雷,卻在天雷要劈中他時被他飛速避開,死板的天雷不會拐彎,遭殃的就只有聚集在封印地的人。 玄門術師聯手維持的封印陣被撞破,受了極重的反噬,地府鬼差要忙著抗雷還要忙著救人,根本顧不上去追那詭異至極的黑霧。 方棋他們追蹤的步伐也受到了雷擊的阻礙——總不能放著被波及到的人群不管。 “這樣下去不行,如果讓他回收了那些封印里的怨煞,就算他最后逃不過天罰,這座城市也很難留下活口!”方棋沉聲道。 岳正揚這一出“攻敵必救”太刁鉆了! 他魂在前面飛雷在后面追,劈不中他就會殃及無辜,追他的人想救無辜就必須放慢速度,這成了一個死局。 沒想到岳正揚一個靠殺人茍活的人,居然也有同歸于盡的魄力,甚至他拉下水的不僅是整座城市的人。 還有天。 怨煞纏繞的黑霧里緩緩凝聚出了一張臉,那張臉平平無奇,臉上布滿了扭曲與瘋狂,那是屬于第一世,屬于那個普通的農戶子的臉。 既然天道對他不公,讓他一次又一次功敗垂成,那他臨死之前,就讓天道自己毀掉它親手維系的秩序公道。 他要讓象征天罰的天雷,劈死所有無辜的人! “啊——” 雷鳴轟響下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長空,有人被雷劈中了。 慘叫聲戛然而止的瞬間,一道鎖鏈將尸體穿胸而過,險之又險地從天雷下救下了那人的靈魂。 方棋飛速將那抹靈魂裝進了玻璃罐里。 可空中的雷云越聚越多,雷霆破空,劃過天際。 那一道道閃電,如巨龍在半空中翱翔,組成一幕畫卷,又像漆黑的夜空被撕開的口子,藏著吞魂噬骨的巨獸。 被波及到的范圍太廣了,他們救不了所有人…… “也不是沒有辦法?!币t突然說。 方棋:“……” 他轉頭看過去。 寅遲目視前方,平靜地說:“前面是一片林地?!?/br> 他頓了一會兒又轉頭,看著方棋說:“在他穿過林地之前,幫我攔住他?!?/br> 方棋:“……你要做什么?” 沒等到回答,他已經看到了答案,垂眸的瞬間方棋瞳孔微縮。 他看到寅遲的身體開始融化了……就和望湖山上,屬于冉祿的身體開始融化一樣。 他有些驚愕地抬頭,還沒看清寅遲的臉,一只已經被浸染成一片漆黑的手就蒙住了他的眼睛,那人一如既往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看了我的身體,可是要對我負責的,以后可不許嫌棄我?!?/br> “……” 貼在他眼簾上的“手”,并不像“冉祿”融化之后的怨煞那樣陰冷蝕骨,甚至比寅遲本身的溫度還要溫暖一點,帶有一種柔和的力量,那只融化的手在他臉上劃過,之后在他脖頸間曖昧地流連了一會兒,最后撫住了他的背…… 方棋睜眼時什么都沒看到,背后卻多出了一股推力。 寅遲要做什么?他要怎么做? 方棋來不及細想,他片刻不敢耽擱,借著那股推力加速追上那團越來越凝實的黑霧,任由身后的驚雷落入人群密集之地。 他們必須取舍,是只顧眼下的人,還是阻止岳正揚橫沖直撞繼續摧毀這座城市。 他連開了幾個術法通道,縮地成寸,最終趕在岳正揚出林地之前撐開了結界。 遠處,落雷最終也沒傷及無辜,人群的頭頂忽然多出了一塊黑色的天幕,看著和引來天雷的那東西一樣,做的卻是全然相反的事。 寅遲擋下天雷之后并不停留,直奔林地而去。 劫后余生的人群一臉呆滯地看著天空,雷聲暫時止歇,他們被震得差點失聰的耳朵緩緩恢復了聽覺,嗡鳴聲中,伴隨著逐漸遠離他們的一陣輕咳。 林地“出口”,岳正揚所過之處林木自毀,變成了一堆枯枝干木。 眼見著下一個“封印地”已經在不遠處,只要再吸收一點能量,他的怨力會更上一層,天雷的強度也會增加,沒人能阻止這場天地法則自相悖論,由他們自作自受的屠戮! 他想象中的尸山血海還沒在他的腦海里形成具體的畫面,前面好像出現了一層無形的壁障,他來不及停止,迎面撞上了一條長鞭。 那長鞭看似尋常,卻帶著千鈞之力,他倉皇間擋了一下,卻被輕易震退,他的靈魂激蕩不已,剛剛才凝出的實體差點再次被打散。 “你……”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林地后面在落雷范圍之內流竄著那么多活人,鬼差怎么可能這么快追上來? “你沒救他們?”雖然是問句,語氣卻是扭曲的興奮:“你作為鬼差居然見死不救,這樣算來,那些人可都是因為你而死的,這份孽債也會算到你頭上一份的!” 方棋并不理會,揚手又是一鞭。 那鞭子是勾魂鎖所化,岳正揚恨恨地咬了咬牙,黑霧一揮,他眼前空間扭曲,寒聲道:“這里可不是望湖山,這里是我的鬼域,就憑你一個死了不到一年的鬼差,就憑你?你以為你攔得住我嗎?!” 岳正揚形態一轉,就要再次化作無形融入地面。 他像一頭雪地里的狐一樣一頭扎了進去,卻沒能成功滲入,他撞上的不是綿軟的土地,沒有可容他逃跑的縫隙。 地下迎接他的,是和他同源,又和他相斥的某種東西。 當他意識到那是什么時,悍然發動的攻擊將他從土里拔了出來,本該被他扔開的天雷,穩準狠地砸中了他的靈魂本體。 “啊啊啊——” 那一刻,岳正揚所有的感官被一陣白光淹沒,他五感盡喪,魂體崩裂,憑著本能重新聚合的靈魂本體,居然短暫地失去了他被雷劈中前后的記憶。 他聽見一個聲音說:“他一個人不夠,不是還有我嗎?” “……” 天雷劈中一次之后在空中定了格,電光涌動的黑云聚集在岳正揚頭頂,又一道天雷不止歇地劈了下來。 岳正揚大概還是不舍得死的,他全力躲開了那道雷,卻又被人故技重施給撞了回來。 這一次,他看清了阻攔他逃跑的東西。 和他的靈魂本體如出一轍的,濃稠至陰的黑霧,和他不同的是,那些黑霧間有金光流轉,那是讓他們陰穢不堪不容于世的本體得以在世間存續的東西,是他曾經近在咫尺求而不得的東西。 現在成了困住他的牢籠。 他眼中妒火中燒,又難以置信:“你釋放了你體內的力量?” 任何力量的防護都是有限制的,寅遲體內的功德,在保證了他的精神不被侵染身體不被崩壞的同時,也限制了他對自身力量的使用,他每一次動用他體內的怨煞之力,對他身上的功德都是一種損耗。 他在望湖山上鎖住整座山上的怨煞尚且還能維;持住限度,可在這片覆蓋了整座城市的鬼域,他能徹底壓制住自己的靈魂本體,他自己必然也要付出代價。 高空之上,又有一片雷云緩緩凝聚出來,其中電光閃爍,仿佛天地都在顫抖,比之盯上岳正揚的雷云有過之無不及。 岳正揚發現了,他愣了愣,隨即縱聲大笑:“你現在,和我有什么不同!” 屬于他的天雷終于劈了下來,一道接著一道,連成一片。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在天雷不斷轟擊之下,已經不成型的靈魂本體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仰天控訴著他的不甘。 他怨天,怨地,怨人。 他恨天給了他希望又不斷讓他失望。 他怨地府給了他最讓他痛苦的刑責。 他怨人,怨那個女人為了一個孩子背叛他,明明只要他成功,他們以后還可以擁有更多的孩子! 他怨這天地間的一切! 很快他的聲音沒了,雷聲也沒了,四周陷入了死寂,林地外的一片空地,現在只剩下一片焦土,好似所有事都已經塵埃落定。 困住岳正揚的黑金色牢籠緩緩褪去,一個人影出現在了焦土之上。 很快落下來第二個人影。 方棋眉頭緊蹙,并沒有因為屬于岳正揚的氣息消散而放松警惕,他看著依舊暗沉的天空,還有依舊有電光涌動的雷云。 “岳正揚灰飛煙滅了……為什么雷云還沒散?” 是因為還沒來得及隨主人一起消散的鬼域嗎? 他守在空中,雷聲太響,他沒能聽清楚雷云底下的人說了什么。 寅遲跟他一起仰著頭,漫不經心地說:“可能……因為我還在吧?!?/br> “……” 反應過來的瞬間,方棋感覺有劈岳正揚時漏掉了的一道雷,當空劈在了他的頭上。 …… 第142章 清算 林江市數以千萬計的市民, 好像在同一時間做了一個相同的夢。 夢里不見天日,鬼怪橫行,仿佛進入了一場獵食者的恐怖游戲, 而他們是四處奔逃的獵物。 驚懼,恐慌, 絕望和麻木成了他們唯一能展現出來的情緒, 他們被人安排聚集在了一起, 人多力量也不會大,面對一群詭異的“活死人”, 沒有人敢上前,他們瑟縮著等待著,等著仍在抗爭的活人被啃食干凈之后, 就會輪到他們了。 隨著鬼域里厲鬼越來越多, 連游魂都被某種東西cao控著開始對活人發動攻擊,本就被“封印”分走了大部分戰力的玄門術師,確實也快招架不住了。 就在一只厲鬼仗著鬼域加成要刺穿一個術師的天靈蓋時,它扭曲的身形猛的一頓, 體內充盈的力量好似被瞬間抽空, 它的身體干癟下來, 幾乎干成了一把枯骨,這時它身后飛來一張符紙, 輕易將它燒成了灰燼。 差點被殺的術師和救下他的人同時一愣, 又同時抬頭。 被他們護在一間甜品店里的活人也抬起了頭。 比起天生陰陽眼的術師,普通人看到的變化才是最直觀的。 他們看到外面那些猙獰可怖的臟東西, 正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他們的視野里。 片刻之后, 黑沉沉的城市里出現了第一抹熒光,像漆黑的夜空里亮起的第一顆星辰, 很快星辰越來越多,連成一片銀河。 城市的夜空被照亮了。 市中心醫院里,程錦一張符咒掃開了攔在他們面前的幾只惡鬼,察覺到什么似的,喃喃道:“陰氣濃度變低了……” 喻明忠的第一反應是拿出手機,市局的電話還沒撥通,已經有電話打進來了。 “喻隊,空氣中那些黑霧都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