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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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進玻璃罐子之前,覃瑤眼前閃過了小時候方棋去接她下課,幫她趕走欺負她的一個小男生的畫面。 那時她躲在方棋背后,雙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角,而方棋用手擋在她身前,牢牢地將她護著。 可現在,她的靈魂被兩根鎖鏈釘在墻上,方棋卻只是冷漠地在她面前站著,甚至注意力都不在她的身上。 好似她已經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她確實已經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他們從小時候的親密無間,變成現在的形同陌路,他身邊的那個人說得對,這都是她咎由自取。 覃瑤臉上露出一個不知道是凄然還是釋然的笑,任由自己被吸進了玻璃罐子里。 方棋沒關注覃瑤“歸案”時臉上是什么表情,覃瑤被超度之后,這家會所的鬼域已經散了大半,她才是支撐這片鬼域的主體,大概是因為她的怨念足夠重。 接下來便是被傀儡絲制住的十幾只女鬼,全部打包帶走就完了。 他又重新拿了一個玻璃罐,去收其他鬼的魂魄。 這時寅遲在他身后道:“為什么你會看到因果線?” 方棋回頭:“什么?” 寅遲問:“你想要去投胎?” 方棋:“……”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現在的寅遲格外的認真,還有點……嚴肅。 但他不想當著阻礙他投胎的“因果”的面討論他投胎的事情,他淡淡“嗯”了一聲。 寅遲又問:“為什么?” 方棋一臉莫名:“人死了不投胎干什么?” 這還需要為什么嗎? 問這個問題的才更需要一句為什么吧? 那人不僅問了,還皺起了眉。 方棋很少見到這人皺眉……幾乎沒見到過。 他藏不住話,所以問了出來:“你皺什么眉?” “我在想……”寅遲眨了一下眼,眉頭又松下來了,繼續說:“你去投胎了的話,我怎么辦?” 方棋:“?” 他心說我投胎跟你有什么關系? 然后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寅遲這種情況,他可以去投胎嗎? 他滿身怨煞,如果去到地府,肯定逃不了判官司的審判,他想要去投胎,也必須先進洗魂池,洗掉他的一身陰煞之氣。 陰煞之氣洗掉之后,他還剩下什么呢? 什么也不會剩下。 或許連靈魂都不再是他自己。 想到這里,方棋清晰地聽見自己心里咯噔的一下。 他怔了怔,隨即皺了眉。 寅遲朝他看過來,帶著疑惑“嗯”了一聲,問:“你又皺什么眉?” 方棋:“……” 他沒有像寅遲一樣被提醒之后就松開,反而擰得更緊了,沉默了半天,憋出兩個字:“少管?!?/br> 寅遲:“……” 寅遲沒忍住笑了,說:“你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br> 方棋現在就是地府里的官,而寅遲就是地府里的百姓。 這形容真是該死的貼切! 方棋不想理他了,可想過的問題又總是忍不住在意,他看了寅遲一眼,又看了一眼,開口說:“你想過去投胎嗎?” 寅遲微微挑了一下眉梢:“想過吧?” 方棋:“……” 想過就是想過,想過吧是什么意思? 又或許他是因為,就算想了也沒用。 方棋嘴唇微動,有心想再問點什么,又不知道能問點什么。 程錦他們已經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和孫又青站在一起,看著氣氛稍顯怪異的兩個人,用眼神詢問怎么回事。 孫又青還沉浸在自己剛剛超度了一個能撐起鬼域之主的厲鬼的震撼里,雖然是被人捆著他只是個撿漏的,但他還是有點飄忽,被程錦懟了一肘子才回過神來,然后一臉懵逼。 程錦:“……” 這小子肯定以為他們孫家又行了。 他飄了。 “剩下的這十幾只怎么辦?需要超度嗎?”于清藤公事公辦地問。 程錦頓時用敬佩的眼神看向他。 厲害了我的藤。 你是看不出那兩個人現在不容其他人插話的氛圍嗎? 于清藤看不出,那兩人也沒有被打斷的惱怒,只是很平靜地轉過身。 方棋抬頭睨了他們一眼,沒回答,直接用玻璃罐子把十幾只女鬼一起收了。 程錦他們:“……” 行叭。 想當著鬼差的面和鬼差搶業績?怕不是想太多。 這一趟漲了不少見識,就算無功而返,程錦他們也沒什么覺得可惜的。 厲鬼被收之后,一切恢復正常,掉落的大理石磚塊和碎掉的地板散了一地,但是想著這家會所應該很快就會被查封,也不用考慮賠償的問題。 鬼域徹底消散,外界的聲音傳了進來,會所里隔音太好,任何聲音都不明晰,但總比鬼域里的無聲讓人安心。 本以為最先沖出來的是樓下和他們“失聯”許久的前臺,沒想到先聽到的是一陣鬼哭狼嚎,聲音從之前穢亂不堪的第四個包廂里傳來,程錦他們一聽到動靜,火速沖了過去。 方棋也跟著邁步,邁了一步又頓住了。 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某人這次沒有阻止他。 雖然知道是因為鬼域消失包廂里的場景也已經跟著一起消失,但他還是轉頭看了一眼。 然后看到寅遲在發呆。 方棋:? “你……” 一個字剛出口,某人已經眨眨眼回神了,對上他的視線,挑眉問道:“怎么了?” 方棋:“……有活人?!?/br> 寅遲:“哦,去看看?!?/br> “……” 說是去看看,但誰都沒動。 方棋一臉迷惑。 這人剛剛在想什么?那么大的動靜都沒聽見? 寅遲坦然回視他,好像在表示他剛剛什么都沒想。 方棋狐疑地看了一會兒,率先走了。 寅遲視線一錯不錯地看著他的背影,手里不緊不慢地將脫落的傀儡絲纏回傀儡娃娃身上,纏好了才邁開長腿,呼出了一口氣。 比他平時的呼吸要重一些,像是一聲微嘆。 方棋走進包廂里,鬼哭狼嚎并沒有停止,甚至比之前叫得更加慘烈,還多出了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 是程錦在動手。 “哭!你們還有臉哭!為什么見鬼自己心里沒數嗎?看人家女鬼小jiejie們多么鬼美心善,居然還留了你們一條命,不知道感恩戴德,還想讓我們幫你們驅鬼?吃屁去吧!” 孫又青:“……” 咱們被打得屁滾尿流的時候可沒見人家心善。 而且眼下這幾個富二代雖然沒死,但一個個不是目光呆滯就是狀若癲狂,一看就已經被折磨得神志不清。 雖然是他們自作自受,也叫惡有惡報。 幾個富二代被揍了一頓之后老實多了,縮在一起瑟瑟發抖,哪里還有之前在包廂的四個場景里的囂張樣子? 把人揍得沒聲了之后程錦尤不解氣,又狠踹了幾腳,直把人都踹成了鼻青臉腫才作罷。 方棋從幾個豬頭臉中分辨出了一張眼熟的臉,但凌子平已經整個兒把頭抱住埋在腿間,連抬頭都不敢,更不用說發現他的存在了。 方棋沒有讓人跪下叫爹的癖好,他直接給喻明忠打了電話,讓警察上來處理。 進會所時還是晨陽初升,出來時外面艷陽高照,刺目的陽光讓黑暗里待久了的正常人都適應不了,方棋更是緊擰了一下眉,然后退回了大廳門口。 喻明忠早在方棋發完照片失聯之后就趕了過來,推開車門下車,快步走向門口:“你沒事吧?” “警察叔叔,你哪只眼睛看見他有事了?”程錦在太陽底下一聲哀嚎,“有事的是我,你再不讓我走,我美麗的臉就要曬化了?!?/br> 她還是第一次接完委托出來有了被警察接待的待遇。 提前布控在會所外面的小警察頑固不化,看她提溜著幾個豬頭出來,居然直接拿她當了嫌疑人,把她拎到了太陽底下曬著。 要不是理解同樣曬著的警察們不容易,就拎她的那個小警察,她一個能打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