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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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方慧“苦盡甘來”,被接回了覃家,覃瑤意料之中地跟著走了,沒有絲毫猶豫。 那時方棋已經上了大學,聽到她的決定,回給她的也只有淡淡的一個字:嗯。 那之后,方棋就在心里把他和覃瑤之間劃開了界限。 所以在覃瑤又一次打電話給他,騙他去別人布下的陷阱時,他直接拒絕了。 電話里覃瑤和往常一樣,告訴了方棋一個地址,哭著說她被人纏上了,想讓自己去接她。 她甚至沒敢跟自己說實話。 直到后來人死了,方棋才知道那是針對他的一場局。 失望嗎?似乎沒有。 他對覃瑤的期望,早在他看著覃瑤一點一點深陷泥潭,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誡無疾而終時被消耗殆盡。 愧疚嗎?似乎也沒有。 他能做的已經做了,他一次又一次的頭破血流,換來的是覃瑤愈發的有恃無恐。 而他的一次拒絕,導致的是覃瑤的萬劫不復。 覃瑤并不知道自己在方棋心里的樣子發生了什么樣的變化,她只知道她被拋棄了。 所以她怨憤,她不甘,她不明白,一直被她視作保護神的哥哥,為什么突然不管她了? 她低聲喃喃道:“我只是想過更好的生活,我有什么錯?” “想過好的生活沒錯,但你不該貪得無厭?!?/br> 毫不留情的指責,讓覃瑤倏地一愣,一抹陰鷙爬上了她的臉,她轉頭朝方棋的身邊看過去。 那里站著一個人,一身純黑,在陰氣密布的過道里,他幾乎像一個隱形人一樣容易讓人忽視,但他拿在手里的純白色傀儡娃娃,卻異常的扎眼。 剛剛的話就是出自他口。 覃瑤寒聲道:“你說什么?” 方棋沒想到寅遲會突然插話,眉頭微微蹙起,卻沒有出聲打斷。 寅遲倚靠在墻上,低頭垂眸,一根一根捋著傀儡娃娃身上交錯的絲線,覃瑤質問他時,他正好捋完了最后一根,施施然抬頭道:“不是嗎?你本可以適可而止,在你回覃家之前,你說你被人逼迫,沒辦法所以隨波逐流,你們在被接回覃家之前,能參加什么樣的聚會?能接觸到什么層次的人?在你被接回覃家之后,你被認可的小姐身份,足夠讓你擺脫那些人的糾纏,就算擺脫不了,以他們的層次也不敢對覃家的小姐做什么過火的事?!?/br> “可你是怎么死的呢?” 他輕飄飄的一句問話,讓覃瑤的臉色陰冷了下來。 寅遲絲毫不受影響,繼續說:“你為什么會自殺?你死前經歷了什么?和這里的其他人一樣受了折磨是嗎?是什么樣的人可以不將覃家放在眼里,對你這位覃家小姐下手?你又是怎么招惹上那種人的呢?” 一連串的質問讓寅遲被密密麻麻的用陰氣凝聚的利箭鎖定。 寅遲:“答案就是,你們回了覃家之后,依舊不停地接觸著比你們地位更高的人,依舊不知足地想要往上爬,惹上了你們根本惹不起的人物?!?/br> 如果不是這樣,就算有人想對方棋動手,拿她當了誘餌,也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樣。 除非有一個他們惹不起的人,原本想跟著看個樂子,結果樂子沒看成,失望之下,拿覃瑤當了新的樂子。 “所以,也算你咎由自取……” 話音未落,瞄準寅遲的利箭已經射向了他,眼見著要把他射成篩子,寅遲杵著一動不動,在利箭戳穿他腦門之前,一道屏障豎在了他身前,將所有攻向他的利箭盡數擋住了。 覃瑤看著抬起手阻止了她的方棋,又氣憤又委屈道:“那不是我自愿去的……” “可你是自愿回去覃家的?!币t說:“你舍不得覃家提供給你的生活,又接受不了覃家給你安排的人生,你想要名利,又想潔身自好,這不是貪得無厭是什么?” 覃瑤:“你……” 她忍不住看了方棋一眼,正想辯解,寅遲又道:“你不會還想說你不只是為了你自己吧?” 覃瑤:“……” “你為什么待在林露的殼子里?難道你以為你和林露一樣,是在為了別人忍辱負重?是別人導致了你的受辱和自殺?” “林露的弟弟真的不管她了嗎?她真的向她弟弟求救了嗎?” “你以為你是和林露一樣,其實你只是那些隨波逐流,被名利迷花了眼,放棄了自我放任自己沉淪進去,最終成功活下來的那些人的其中一個?!?/br> 只不過她比別人多了一個哥哥,她比別人多堅持了一段時間。 她被保護得太好,所以失去了自己承受的能力,自食惡果的時候,恐懼和絕望之下,選了一個最極端的逃避方式。 隨著寅遲一字一句出口,過道里陰風怒號,再次卷起了尸體腐爛的氣息,像是在提醒某人被她既定的結局。 覃瑤森白的臉看起來陰冷暗沉,她卻沒有起伏,因為鬼怪沒有呼吸,她只能用她漏了風的嗓子嘶吼:“閉嘴!閉嘴!” 她想起來了。 就是這個人用傀儡絲制住了她的“同伴”。 也是這個人,和她哥哥的親密無間。 “是因為你?!瘪幍难凵耦D時充滿了怨毒,怒視著寅遲:“你是什么時候認識我哥哥的?是因為你他才不要我了,是你搶走了我的哥哥!” 對她的怨毒嫉恨視若無物,寅遲生怕仇恨拉得不夠似的,還恍然大悟了一下,說:“原來是這樣嗎?他居然為了我拋棄了他這么可愛的meimei,謝謝你讓我知道他這么愛我?!?/br> 方棋:“……” 方棋想暴走。 覃瑤卻是真的失控暴走:“你去死!” 像是遠處傳來了一聲狀若癲狂的怒吼,整個會所都開始震顫搖晃,程錦在左右搖晃中摳住了包廂門框,終于從一波“恩怨情仇”中回過神來。 他們不知道內情,只能從三個人的對話中拼湊出一個大概。 總的來說就是一個青春期的少女被名利迷了心,一邊受不了誘惑要往火坑里跳,一邊指望著有人能永遠拉住她。 最終拉著她的人松了手,她掉進了火坑里被焚。 她不怪自己不知死活跳了火坑,反倒怪火坑外的人沒有拉住她。 哪有這樣的道理? 果然怨念極深的厲鬼都不是很講道理! 但是明知道厲鬼怨念深還故意激怒她的人也很不講道理! 有實力也不能這么任性??! 不過其他十幾只鬼都被制住了,就剩下一個,應該也掀不起什么大風浪吧? 心里抱著僥幸,程錦決定不給大佬添亂,于是扒著門框不動。 其他三個人也一樣,都靠在門框周圍穩住自己,忽然,三個人的視線同時轉向了程錦。 程錦一臉莫名:“你們怎么了?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話音未落,一只冰涼的手搭上了她的肩,陰冷的氣息靠近了她的耳邊。 “呃……” 被嚇經驗豐富的程家二小姐很快猜到了現在的狀況,她做好了心理準備緩緩轉頭,還是被嚇得呼吸一滯。 那是一張人臉,腦袋從狹窄的門縫里探出來,看起來是被門夾斷了頭,更悚然的是,那是程錦自己的臉! 她屏著呼吸和“自己”對視了片刻,說:“老娘長得真好看?!?/br> “???” “還不快躲開!” 孫又青拉了她一把,把她從過道的這邊拉到了另一邊,失去了目標的人頭同步把臉轉向了他們。 孫又青撐著墻喘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去看程錦的狀況,又感到手心一陣黏膩。 濃霧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 他沒轉頭就先“靠”了一聲,遠離墻壁之后抬手一看,果然看到了滿手的血色,再一轉頭,墻壁上密密麻麻多了不知道多少條缺口,像是因為剛剛的震顫而裂開,形狀卻和那個叫覃瑤的女鬼脖子上的傷口一模一樣,此時那些“傷口”正不斷地往外滲血,將大理石的墻面染成了血淋淋的一片。 楊學成看著滲血的墻面神色不斷崩緊,忽然感覺到一雙冰涼的眼睛在盯著自己,一股陰寒的氣息將他包圍,他就那么看著墻面,看著一個血淋淋的自己從墻里走了出來。 一個,兩個,三個…… “是鏡子里照出來的那些東西?!庇谇逄僬f。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孫又青問。 “打??!還能怎么辦!” “……”楊學成默默掏出了自己僅剩的幾張符。 另一邊,覃瑤歇斯底里撲向寅遲的目的沒有成功,她才剛伸出手,就被人扣住了手腕,方棋出手極快,原本想扣住她的脖子,看到那條滲血的口子,最后還是轉了方向。 兩條鎖鏈伸出,貫穿了少女纖細的鎖骨。 直到被鎖鏈釘死在了墻上,覃瑤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不解地歪著頭:“哥哥?” 方棋依舊不回應。 覃瑤又忍不住委屈,看著他說:“事情不是他說的那個樣子的,我一開始跟我哥走,是他拿你的前途威脅我的,如果我不跟他走,他和mama就會讓你退學?!?/br> 方棋:“……嗯?!?/br> 見他有了回應,覃瑤死白的臉上仿佛有了神采:“你記得嗎?初中有一次你生病,是我背著mama他們送你去的醫院,我在醫院里守了你一天一夜,后來我自己也病倒了?!?/br> “嗯?!?/br> “還有小的時候,mama罰你餓肚子,是我偷偷給你送吃的,后來被我哥告狀,mama還打了我?!?/br> “……” “我聽了mama的話之后,她對你也好了很多不是嗎?” “……” 覃瑤:“我對你不好嗎?為什么你要這么對我?” 方棋不再說話。 對他好是真的,趨名逐利也是真的。 因為她付出了“好”,所以她也理所應當的覺得,別人也要對她好。 所以不顧后果地去招惹麻煩,讓人替她去解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