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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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知道,對投胎這種沒有實際意義的東西,他們沒有概念,也絲毫不影響他們為了自己現世的未來做出同樣的決定。 而罪魁禍首,還是這鋪滿了整個地下室的聚陰陣,能聚陰靈,能轉人運,還有劉福死死抱在手里已經不能再發動術法攻擊,卻依舊能對陰物造成傷害的法器。 “他手里的東西是什么?” 方棋能看出來,那是一根圓柱形的短棍,上面刻著尋常人看不懂的符箓。 寅遲盯著那符箓看了一會兒,說:“應該是一根拷鬼棒,桃木做的,桃木能壓伏邪氣,而上面的符文,能驅逐所有靠近使用者的惡鬼?!?/br> “……” 所以劉福手里,怎么會有這樣的東西? 地下室里的陣法維持了十幾年,可見畫陣的人功力極強。 這陣法是劉福成立公司之前就已經布下了,方棋不認為那個時候的劉福有能力請到這樣的人物。 這個陣法,真的只是給清水村的人轉運用的嗎? “找到了!在這里!” 角落里一聲急切的叫喚打斷了方棋,抬眼望過去,方文瑞正用力從墻體里拖出來半截身體,在他身后,兩只游魂茫然又空洞的眼神緊緊地盯著他,但他毫無察覺似的,注意力全在那熟悉的身體上,幾乎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方棋轉頭對寅遲說:“看好他們?!?/br> 然后快步走向方文瑞發聲的位置。 方棋之前的顧慮沒錯,方文瑞最后是從墻體里的尸體嘴里發現的方云松。 活人的生魂離體一般是沒有意識的,他們和失去了記憶的游魂一樣,只會漫無目的地游蕩,不知道怎么回去身體,也不知道如何規避危險。 而嵌在墻里的尸鬼,哪怕不完整,只要有手有嘴,在陰靈游蕩到他們附近時,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伸手,抓住一只送進嘴里。 尤其是方云松這樣的生魂,比起什么都不剩的游魂,更容易被尸鬼捕捉。 方文瑞找到他時,他已經半顆頭都進了尸鬼嘴里。 眼見著方文瑞越發奮力,而方云松的脖子被越拉越長,方棋提醒道:“你再這么拉下去,他可能要身首分……” 最后一個“離”字還沒出口,只聽到一聲驚呼,方文瑞因為用力過猛,扯斷了方云松的脖子,他自己也因為慣性向后仰倒在地,摔了個屁股墩兒。 但他絲毫沒覺得疼,他愣愣地看著被自己抱在懷里的身體,又看了看還留在尸鬼嘴里的頭,雙眼猛的瞪大。 他……他都干了什么? 他殺了他爸爸? 方文瑞眼眶一紅,無助地看向方棋,哽咽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辦?怎么辦???” 方棋:“……” 這邊的父子情深和那邊的夫妻相殘還真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沒搭理方文瑞的崩潰,看了看因為強行吞下一顆頭已經五官崩裂不成人樣的尸鬼,他干脆加了把力,直接爆掉了那個尸鬼的腦袋,把方云松的腦袋提了出來。 滿頭的黏液被方棋忍著惡心一般鬼火燒干了,然后一臉嫌棄地丟給方文瑞道:“給他裝上?!?/br> 接住那顆人頭,方文瑞的哭聲戛然而止,他愣愣地看著手里和他對視的人頭,那顆人頭還緩慢地眨了一下眼。 “……還能裝上的嗎?” 方棋:“愛裝不裝?!?/br> 其實就這么兩截兒帶回去也不是不行。 又不是真正的身體,到時候魂能湊完整就沒什么問題。 方文瑞頓時破涕為笑,忙不迭地把頭給他爸裝上了,把人扶起來的時候才發現,這身體也過于輕了。 他就說嘛!人的脖子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扯斷了! 他頓時精神振奮,一把抹了臉上的眼淚,轉身意圖跟上方棋,然后正面對上了兩雙窟窿似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方文瑞:“……” 嚶。 再回到靠近門口的位置時,廝打的夫妻已經停下了爭吵,寅遲也沒管他們,顧自抬頭打量著這間地下室,最后目光落在幾根粗壯的石柱上。 他盯了好一會兒,直到察覺到方棋他們過來,才收回視線,問:“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方棋看了看這滿滿一地下室的尸體。 報警是肯定不能報警的,警察趕到,看到這么一堆還會動的尸體,只怕還沒開始調查就得先嚇暈過去。 “我先上報?!狈狡逭f:“等地府派鬼差來處理?!?/br> 這么多被禁錮的冤魂,安排重新投胎又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不過那是輪回司的事。 “我有個辦法,想試試嗎?” 正打算拿出手機,寅遲突然開口了。 方棋一怔:“什么辦法?” 寅遲:“超度?!?/br> “……” 是啊,他都忘了玄門中的人還有這項技能了。 只要能超度了這里的冤魂,這些尸鬼就會變成普通的尸體,他只需要讓鬼差來勾魂,再報警讓警察來處理就行了。 方棋果斷點頭:“試試?!?/br> 然后他見寅遲原地不動,目光轉向方文瑞道:“方少是嗎?能麻煩你去那位劉總手里把那根短棍拿來嗎?” 方文瑞:“?” “我嗎?” 寅遲微笑點頭:“嗯?!?/br> 方文瑞不明所以,但還是去了。 劉福一見他靠近,原本已經疲憊不堪的眼睛瞬間瞪大,警惕萬分道:“干什么?你們要干什么?!這是我的東西!你們不能……” “拿來吧你?!?/br> 方文瑞對他已經沒有半分客氣,直接從他已經和女鬼斗到脫力的手里搶過了那根短棍,小跑著送到寅遲面前:“這個?” 寅遲:“嗯,你把它放到最中間的那根石柱上,就那邊符文最密集的那根?!?/br> “……哦?!?/br> 做完方文瑞又跑回來,主動道:“然后呢?” 他直覺寅遲讓他做的事還沒做完,而他雖然完全不懂,卻也樂得被人支使,這種感覺真是詭異又奇妙。 寅遲又讓他抬手,問:“怕疼嗎?” 方文瑞:“怕啊……??!” 在他疑惑寅遲為什么問出那個問題時,指尖一陣刺痛,手指上已經被不知道是什么的尖銳物品劃開了一個口子,殷紅的血珠很快滲了出來。 寅遲又拿了手機出來,在上面畫了一個圖案遞給方文瑞道:“把這個繪在有符文的其他石柱上?!?/br> 方文瑞:“……” 為什么是他來畫??? 疑問還沒出口,寅遲又道:“去吧,我會把你畫圖的全程都記錄下來的?!?/br> 方文瑞頓時眼中一亮,“真的嗎?” 寅遲:“真的?!?/br> 方文瑞頓時忘了指尖上的疼痛,滿心都是自己即將有一番壯舉的興奮。 方棋在一旁一臉無語。 記錄下來?記下來給誰看? 敢宣傳封建迷信?立馬就要被相關部門請喝茶的好嗎? 就算沒人舉報他,在別人的地下室里亂涂亂畫,這很道德嗎? 但方文瑞把方云松的生魂往他旁邊一放,已經興沖沖地跑去繪圖去了。 陣法之類的東西方棋不懂,但他隱隱能感覺到,在方文瑞用血把寅遲給他的圖案畫上之后,地上陣法的效用似乎被逆轉了。 之前的陣法雖然被破壞,讓他體內的陰氣不至于被影響,但陣法的效用仍在,方棋其實一直覺得有些緊繃,但現在,他本能的繃緊的那根弦已經松弛了,他感到很輕松。 寅遲站在他旁邊,還真的認真舉著手機錄著視頻,方棋盯了他一會兒,忍不住問:“你為什么不自己畫?” 讓方文瑞一個一竅不通的人去畫,他不怕出錯嗎? 寅遲聞言微頓,他輕輕嘆了口氣,舉著手機脫力似的垂下,整個人虛弱地往方棋肩上一靠,說:“我還是有點暈?!?/br> 方棋:“……” 你醒醒,你手上那條小口子已經結痂了。 但這次他沒有直接把人掀開,而是靜下心來,仔細感受著什么,片刻后,他問:“你心臟不好嗎?” 寅遲:“……為什么這么問?” 方棋道:“你的心跳聲很弱?!?/br> 在劉福發動攻擊,寅遲把他護在懷里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寅遲的心跳聲與常人不同。 他的心跳緩慢而規律,非常的規律。 一個正常人,在平靜時,劇烈運動時,或者情緒激動時,他的心跳頻率是完全不一樣的。 寅遲確實比尋常人的情緒穩定得多,他對人總是一副淡定坦然的模樣,這讓人很有安全感,也是方文瑞對他這么信任的原因。 可不管他情緒再怎么穩定,也不可能像機器一樣毫無變化起伏。 他側頭看向寅遲,那人依舊是泰然自若的臉,嘴角帶笑地看著方文瑞忙碌的身影,然后輕輕偏頭,對上方棋審視的目光:“是啊,我身體很差的,以后再遇上需要干架的危險,你可得保護好我?!?/br> 方棋:“……” 寅遲到底是什么人?